第39章
全天下都覺得我忍辱負重 作者:月澤星佑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他沒想到,裴玉的膽子竟然這樣大,查到了這一步還敢繼續查下去,大有要將天捅個窟窿的意思。就在衛秋鶴沉思的時候,方才進了後院的幾名神機營好手卻狂喊著從後頭跑出來,三個高大的男人此刻卻都被嚇得額頭冒虛汗,腿腳發軟:“風緊扯呼~”裴玉和衛秋鶴同時攔下跑在最前頭的男人。“張祜,你喊什麽?”衛秋鶴不滿地皺起眉。張祜嚇得渾身哆嗦:“僉事大人,不知是哪個狗日的做的好事,在那山腳下埋了整整一山洞的震天雷,整整一山洞!若是炸了,整座山都要填進去!我們在場的所有人,一個都逃不了!方圓三裏,一個都活不成!”衛秋鶴一秒都不耽擱地回頭喊道:“……所有人聽我命令,帶著俘虜和其餘人撤離此地!快快快!”第42章 簡在帝心裴玉命李行秋把受了輕傷的陳綾送回家,自己則和衛秋鶴踩著最後一縷夕陽的光芒,趕在落鑰之前入宮。巧的是,今日在內宮門外輪值帶班的正是蕭玄策。他一如往常地站在門口,高大挺拔的身形如同一顆青鬆,在暮色中巋然不動。看到有兩人闖過宮門還未下馬,他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腰間的長刀。不過在看清楚那兩人的模樣之後,蕭玄策的眉頭微微鎖起。裴玉的這幅打扮著實是有些狼狽了,向來風光霽月的清貴公子竟變得灰頭土麵,衣服上混雜著大量的血跡和塵土,左手簡單地用布條包紮起來,就連垂在身後的鴉色長發也被血漬黏成一縷一縷的。就算他已經洗過臉,但是在他白玉似的臉頰上,依舊帶著幾縷微不可察的血色。然而這點濺落的豔紅並沒有折損他的容貌,反而叫他看上去更多了幾分琉璃般易碎的美感。他家小師弟果然是怎麽看都很好看。注意到蕭玄策盯著自己的目光過於灼熱,裴玉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讓開,現在沒有時間教訓你。”蕭玄策輕笑了一聲,沒有搭理他,轉頭看向衛秋鶴:“衛大人,何時要在此時入宮?”衛秋鶴看著自己的下屬,神色淡然:“我和裴大人有要事求見陛下,你派人去通傳一聲。”雖然不清楚這兩人為什麽會一同求見皇帝,蕭玄策還是吩咐身邊的人去內廷通傳了,隻是又解釋道:“眼下未必是參見陛下的好時機,屬下恐怕,陛下十有八九是不會接見你們的。”衛秋鶴注意到宮門口的守衛比平日多了一倍,不覺皺起眉頭問:“宮裏可是出事了?今日輪值的人手怎麽增加了這麽多?”蕭玄策斜睨了眼站在旁邊的裴玉,麵上露出幾分為難的神情。裴玉冷哼一聲,扭過頭去,卻絲毫沒有要回避的意思。衛秋鶴不在意地擺擺手:“但說無妨。”蕭玄策這才裝模作樣地壓低聲音道:“宮裏正在審查三皇子中毒一事,如今西廠的高督主、錦衣衛的陳大人都在宮內,聽說此事還牽扯了皇後和貴妃兩位娘娘……聖上怕是頗為難以處置。”裴玉聞言,秀眉微蹙。難道是陳玄德和高振兩人已經聯手查出了結果?但即便是他們查出來了,也不可能就這樣大喇喇地將案子一五一十地向皇帝稟報吧?皇後一派雖然在暗中動手,但是陳貴妃利用自己的親生兒子使用苦肉計,她自己也不清白。把這個案子捅到皇帝麵前,最後必然會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裴玉不相信,這兩個縱橫官場幾十年的老油條會犯下這種錯,搞出這樣損人不利己的鬧劇來。中間定然還有別的隱情。他揉了揉眉心,不經意間露出了被布條纏繞的左手。蕭玄策的目光在注意到裴玉掌心的傷口瞬間,眼神就變得暗沉起來。裴玉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隨後若無其事地放下手,用垂下的袖口遮住了受傷的手掌。忽然,有人連滾帶爬地往這邊跑過來。裴玉眯上眼看了一眼,輕輕挑了挑眉。那人不是司禮監的少監劉岩又是誰?劉岩跑到宮門口才喘著粗氣停下,他狼狽地扶了扶頭頂的士冠,對著門口的幾人行了個禮,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了裴玉臉上。見到裴玉堪稱狼狽的形象他不免一愣,這位目下無塵的俊美小爺怎地變成了這樣一幅模樣?劉岩打量了裴玉片刻,有些著急地跺了跺腳:“陛下命咱家領兩位大人入宮,隻是裴大人,您這素服素冠的……可怎麽能麵見聖上啊?眼下再安排您更衣也來不及啊。”事實上,劉岩的話已經足夠委婉了。按照律例,武將麵聖必須朝服加身,或是皇帝親賜的華服。裴玉這身打扮往小了說是儀容不整,若往大了說便是禦前失儀,若是惹得皇帝不快,挨板子扣俸祿那都是輕的。裴玉不悅地掃了他一眼:“讓你帶路便帶路,廢什麽話?”劉岩頓了頓讓開路,隻是苦笑著告饒:“是奴才僭越了,隻是奴才還得提醒兩位,陛下今日龍顏大怒,就連皇後娘娘也被他訓斥責罰,陳大人和高大人如今也在那皇極殿外頭跪著哪!”聞言,衛秋鶴的腳步不覺一頓。陳玄德是皇帝十分倚重的左膀右臂,高振伺候了靈武帝幾十年,更是十分受皇帝看重。如今靈武帝卻連這兩個人的顏麵都不給,可見他心情到底有多差。他尋思自己如今和裴玉一同進去,隻怕也隻有挨罵的份。不過茲事體大,就算是明知去了討不到好果子吃,他和裴玉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這一趟。或許是因為每次裴玉與靈武帝相見時,靈武帝的態度都十分和藹慈祥,裴玉心底的壓力倒沒有衛秋鶴那樣大。他隻是一直在想,這樁案子到底哪裏出了差錯,會被捅到聖人麵前。皇帝麵對案件的真相,又是個什麽打算?事實上,皇帝的態度才是裴玉關心的重點。再準確一點來說,就是他想確認,皇帝到底還要不要保大皇子雲承睿。兩人心中都揣著心事,一路無言。倒是劉岩,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話,無非是要兩人警醒些,不要再惹怒皇帝。皇極殿外,陳玄德和高振兩人跪在大門口,兩個鬥爭了大半輩子的冤家此刻還在不斷地爭執著。“我已經與你提前通過氣,這樁案子牽扯雙方,陛下知道了百害無一利,需要想個萬全之策,你為何要將此事捅到禦前?”高振惡狠狠地盯著陳玄德,看樣子竟像是想撲上去咬他一口。雖然他們西廠和錦衣衛是死對頭,但是在有的時候他們的利益一致時,也不得不捏著鼻子和對方合作,一起糊弄皇帝。陳玄德簡直被氣笑了:“你這老閹貨可別血口噴人,如今有事的是皇後娘娘,而不是陳貴妃,我倒是很想問問陛下,他究竟知不知道,貴妃做下的手腳?”聞言,高振的眼底掠過一絲緊張:“老東西,我勸你最好冷靜行事。”如今皇帝震怒,卻隻發作了皇後,陳貴妃心中也是忐忑,不確定皇帝對此事是一知半解還是全部都知道了。陳玄德冷笑一聲:“老夫就是太過冷靜克製,才讓你這老閹貨坑了我這次。”高振咬牙切齒:“不管你信不信,這事都不是我報給陛下的。還有,你好歹也是個堂堂二品大員,能不能別動不動把閹人掛在嘴邊?”“我不但要罵你,還要揍你你信不信……”陳玄德活動了一下手腕子。他話音未落,就聽到有腳步聲從後頭傳來。跪在地上的兩人回頭,就看到裴玉同衛秋鶴並肩行來。裴玉看見陳玄德,適時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陳大人,您這是……”陳玄德老臉一紅,摸了摸鼻子沒說話。旁邊的高振狐疑地看了裴玉一眼,又看了看旁邊目不斜視的衛秋鶴,眉頭緊皺。錦衣衛的人什麽時候與神機營勾搭到一起了?“兩位大人,請吧。”站在旁邊的劉岩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催促,還不忘對著高振露出個幹笑來。高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裴玉告了聲罪,加快步子往皇極殿裏走去。掌燈時分,皇極殿內燈火通明。靈武帝沉著臉坐在主位之上,旁邊的皇後紅著眼圈,鬢鬆釵亂,左側白如凝脂的臉頰上還明晃晃地映著個巴掌印,看著是靈武帝怒極動了手。旁邊的地上,跪著大皇子雲承睿。他的額角像是被什麽砸破,淌下來的鮮血遮了滿臉,他卻大氣也不敢出,微微顫抖著跪在地毯上,雙眼無神地看著鮮血滴落在麵前的地毯上,很快就滲了進去。在他旁邊,還有個碎成了數片的茶杯。陳貴妃坐在旁邊的軟榻上,旁邊的丫鬟正捧著錦帕為她擦淚。裴玉和衛秋鶴交換了個眼神,目不斜視地對著皇帝行禮請安。靈武帝冷俊的臉色在看到裴玉的時候,變得更難看了。他深深地皺起眉頭,上下左右把裴玉細細地打量了一圈,甚至還吩咐道:“你轉一圈。”裴玉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吩咐老老實實地原地轉了一圈。“怎麽弄得這樣狼狽?你可有受傷?”靈武帝不悅地問。這話一出,卻把在場的其餘數人都驚呆了,就連裴玉也跟著詫異地看了靈武帝一眼。皇後貴妃在旁邊哭著,皇子重臣在地上跪著,而皇帝看到裴玉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關心他的安危。一時間,其餘幾人看著裴玉的目光變得格外複雜。靈武帝對裴玉這毫不遮掩的偏愛……也未免太過明目張膽了。裴玉垂眸,低聲回答:“陛下關心,微臣惶恐。托陛下洪福,微臣並未受傷……”“當著朕的麵還敢欺君?”靈武帝似笑非笑地看著裴玉的左手。裴玉把左手往衣袖內藏了藏,心虛地請罪道:“微臣、微臣這不過是小傷罷了,隻是欺君之罪不敢不認,還請陛下責罰。”靈武帝淡淡地轉頭,吩咐旁邊的劉太康:“去取內庫裏的玉凝膏來,賞給裴玉。”玉凝膏是太醫院精心調製出來的治療外傷的聖藥,因其能快速治愈外傷還不留傷痕,被宮中許多娘娘爭相搶著要。隻是玉凝膏製作不易,材料又過於珍貴,宮中也隻有皇後和陳貴妃能用得上了。跪在地上的大皇子都忍不住偷偷抬起頭窺伺著裴玉,眼神更是怨毒。忽然,他的目光落在裴玉那張格外俊美的臉上,像是想到了什麽,眼神變得駭然,驚悚地看看裴玉,又看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