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全天下都覺得我忍辱負重 作者:月澤星佑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為了女人導致師兄弟反目成仇,這是蕭玄策和裴玉商議出來對外放出的消息,但是他們都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會當著他們的麵刨根問底。這個人還是當今皇帝。皇帝都是這麽喜歡聽臣子之間的小道消息的嗎?在靈武帝的注視下,蕭玄策隻能硬著頭皮開始回憶自己編給衛秋鶴的瞎話,生怕自己兩次的說法不一致。“那女子叫兒,是旃台山下的村女,年紀與裴玉相仿,我和師弟時常要下山去賣些米麵糧油和布匹,裴玉愛吃甜食,而她是……是賣桂花糕的,一來二去,也算是熟悉了。”靈武帝聽得饒有興趣,拍了拍旁邊的圈椅示意蕭玄策坐過來,甚至還親手給他倒了杯茶。蕭玄策謝了恩後坐下,絞盡腦汁開始繼續編:“兒待我比待師弟要好些,師弟時常為此吃醋。不過那時候我們三人的關係還算不錯,經常一起去山上玩耍。”“一日,我們在山上玩耍時遇到了暴雨和山洪,大片大片的山崖塌陷,師弟和兒姑娘都不慎被卷入洪流之中,那時我的手臂也被亂石砸傷了,隻能救下一人,師弟堅持要我去救兒姑娘。但是師弟他當時更近些,我便救了他。在我轉身準備去救兒姑娘時,她已經被山洪卷得無影無蹤了……”明明是一個頗為悲傷的故事,但是蕭玄策除了放低語調,實在不知道怎麽偽裝出悲痛的情緒,便一直低著頭。靈武帝聽完他沉痛的講述,眼底卻劃過一絲精明的警覺。他聽完這個故事就知道,蕭玄策這小子,並沒有說實話。當初他獨自遊覽全國各地,旃台山也是去過的。那地方四季如春,隻有春秋兩季交替時會有綿綿細雨,加之旃台山附近的群山地勢平緩,絕對難以形成大規模的山洪和泥石流。一般的小山洪,怎麽可能把裴玉卷入還讓他無力掙脫?確定蕭玄策在說謊之後,靈武帝再看著他的眼神就帶著幾分玩味了。一個謊言是為了掩蓋另一個謊言,所以,蕭玄策的這個謊言是在掩飾什麽?“一個女人罷了,不過是小事。”靈武帝笑眯眯地看著蕭玄策,“你們既然一同長大,想來幼年時也曾形影不離?裴大人幼年時候,怕是也不大活潑?”蕭玄策不知道靈武帝追問裴玉小時候的事做什麽,但是皇帝問話他自然不好搪塞,便認真地回答道:“師弟年幼時的確很安靜,更準確地說,他是懶得調皮。”裴玉從小就被他和師父兩人寵得驕縱任性,一撒嬌,任何想要的東西都唾手可得,能動嘴皮子的事兒絕對不動腿,這也造成了他如今隻要閑下來,就懶懶地不愛動彈。更多的時候,還是裴玉想餿主意蕭玄策去執行,最後蕭玄策被岑濟安懲罰,裴玉還能在旁邊一臉無辜地賣萌吃瓜。“師弟小時候愛聽師父講鬼故事,但他的膽子也不算大,每每聽了鬼故事,晚上必會睡不著覺。我們的屋館在山頂上,前不靠村後不著店,很像是故事裏荒山野嶺裏住著鬼怪的破屋,師弟偏偏尤愛狐仙和書生的故事,有時候師父也不耐煩編給他聽,便把他扔到我的屋子裏,讓他纏著我。”想起那時候的事,蕭玄策的嘴角不自覺微微揚起:“我不得不給他編出許許多多的故事哄他入睡,偏他晚上做夢夢見了害怕,又哭又鬧折騰一夜,第二天必是要睡上一整天補覺,還要我做許多甜食給他賠罪。”靈武帝也聽得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他這等憊懶性子,若非身邊的人真心疼愛寵溺,是絕對養不出來的。”還好,在他和雪璃缺位的時候,也曾有人真心待他們二人的孩子,不曾虧待了他。意識到自己話多了,蕭玄策又繃著臉補救:“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們的關係的確不錯。”他知道,靈武帝其實是個極聰明的人,他治下的天下混亂動蕩,那不過是他放任不管的下場罷了。也不知道自己這番漏洞百出的話,是否能騙得過他?靈武帝又笑了笑,正要說話,卻突然被窗外的一陣嘈雜和尖叫聲吸引了注意。他尋聲轉頭,卻看到了幾乎讓他目眥欲裂的一幕。一襲華裳的裴玉被人用暗器射中後背,暗紅的鮮血順著傷口噴湧而出,浸濕衣裳,而那出手傷人的不是別人,正是站在他身後的白衣少年。白衣少年見自己一擊得手,不做任何逗留,抬腳重重地踩上船沿,借力縱身一躍便跨上了距離兩丈開外的河岸,混入人群試圖趁亂逃走。在人群裏,還有兩人在接應他,隨他一同匯入擁擠混亂的人群之中。船上,隻留下渾身浴血的裴玉和無措地將他摟在懷裏的韓薔。那少年就要消失在人群之中時,卻不防突然有三股不同的力量同時朝自己襲來。他慌亂地轉身,就看到一名俊秀英挺的青年麵目不善地踩著玄奧的步伐朝他殺來,再一轉頭,一名麵容威儀的中年男子五指成爪直取他的心髒。再一抬頭,俊美無儔的青年握緊手中雁翎刀,麵無表情地指向他的頭顱。被三股濃重殺氣死死鎖定的少年在看到蕭玄策的那一瞬,卻突然像是見到了希望。“蕭都尉,救命!”這一句話,讓其餘三人手上的力道驟減,靈武帝更是神色不善地看向蕭玄策。蕭玄策以刀背為刃,幾乎是在瞬間便將三人重重地拍倒在地上,其餘負責接應的兩人甚至沒能開口求饒便已斃命,獨給那少年留了口氣:“你是誰?怎麽認識我?”少年被他這一拍,隻覺得自己的肩胛骨立時就碎了,龐然之力幾乎將他的髒腑震成血沫,口中也隨之噴出鮮血。然而下一秒,那鋒銳無匹的雁翎刀刃就貼近了他的脖頸,刀主人的耐心不算很好,就在他問完話的同時,手上的力道便也跟著加大兩分,讓少年脖子上立刻多出一道傷痕。少年猶豫片刻,吃力地從腰間掏出一張令牌:“屬下是暗司的人,離京時奉都督之命隨隊潛行,聽宋副都尉的調遣。刺殺裴大人也是宋副都尉的安排,宋大人說,此計您也同意了,會助我一臂之力。”此話一出,花辭鏡和靈武帝更是半信半疑地看向蕭玄策。蕭玄策心中一緊,當時宋存跟他商議的時候,他的確假裝同意了,隻是卻一直暗中提防,想要將計就計,查出宋存帶領這隊暗司的人馬一同前往江南的真實目的。然而他沒想到,宋存竟然連他都敢算計,根本沒有提前跟他通氣,就派人接近裴玉暗中下手,卻讓裴玉受了重傷。“蕭玄策,此事,你得給我一個交代!”靈武帝臉色凝重地看向蕭玄策。蕭玄策連呼吸都變得艱澀起來。說到底,的確是他大意疏忽,才讓裴玉遭此橫禍。躺在地上的少年稍有動作,就被花辭鏡重重一腳踩進泥地裏:“蕭兄,你去看看小玉玉傷勢如何,這裏先交給我。”蕭玄策丟開手中雁翎刀,頭也不回地往裴玉所在的地方奔去。“別動,否則,你不會等到嚴刑逼供環節的。”花辭鏡冷聲警告之後,才把人交給旁邊聞訊趕來的裴家私兵。在天聖朝,凡是規模達到一定程度的家族都可以豢養私兵,當然,還是必須要上報朝廷,得了皇帝恩典才能豢養私兵。裴家的私兵是從前朝便有的,隻是逐年減少,到如今,卻也還有兩千餘精銳私兵。今日這河岸兩邊的私兵本是裴家借給太守用來維持秩序的,畢竟遊湖的女子是裴家的‘裴柔’小姐,為了這位小姐的安危,派些私兵撐撐場麵無可厚非。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派上用場了。看凶手被裴家私兵控製住了,花辭鏡才匆匆地往河邊趕去。他是知道蕭玄策對裴玉的心思的,這天底下最不可能對裴玉下手的就是他了,他又怎麽可能會串通宋存一同安排人手刺殺裴玉?“你是……”靈武帝跟在他身後,眯上眼睛盯著花辭鏡的臉,上下打量了幾眼,“你的輕功很不賴。”這不是花太醫家中那不成器的兒子嗎?當初得知這小子不願考取功名入朝為官,靈武帝還誇了一句和他年輕時候頗像。沒想到,竟然在這裏遇到他了。而且看上去,花辭鏡還和蕭玄策認識,同裴玉也是交情匪淺的樣子。這又是個巧合麽?然而,靈武帝臉上的模樣是裴玉親手易容出來的結果,旁人根本分辨不出來。故而花辭鏡也沒有認出眼前這模樣普通的中年大叔,就是天聖朝萬人之上的皇帝陛下本尊。“大叔有眼光啊,你的功夫也不賴啊。”花辭鏡拍了拍靈武帝的肩膀,禮尚往來地誇了一句,“你是裴家的人嗎?”“唔,”靈武帝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我去看看裴大人傷勢如何。”談到裴玉的傷情,兩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大好看。他們都是習武之人,目力也遠超常人,雖然隔著很遠,但他們都看得清楚,裴玉被人從後麵洞穿要害之處……怕是情況不妙。第84章 真相大白蕭玄策趕到後,徑直把不省人事的青年從韓薔的懷裏搶過來,抱回了裴府。把裴玉安置在床上後,他咬著後槽牙沉默地去解青年的腰帶。然後,被一隻修長的手摁住。蕭玄策訝然抬頭,就看到剛才還死氣沉沉地倒在他懷裏的青年此刻已經睜開了眼,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師兄,莫要趁人之危。”蕭玄策手上的動作不停,眼底的焦灼也不見少:“傷著哪裏了?給師兄看看。”裴玉的手被他撥開,隻能懶洋洋地回答:“肩上的傷,不過劃破皮肉,並不要緊。”“不可能。”蕭玄策迅速又溫柔地脫下裴玉身上繁複的長袍,“我親眼見著你被刺客手中的匕首刺中……”話音未落,就看到裴玉從胸口掏出個巴掌大小的羊皮袋子,此刻那白色的袋子已經浸滿了鮮血。“假的。”裴玉把手裏皺巴巴的袋子扔到蕭玄策麵前,略帶得意道,“之前你提醒過我,宋存要派人暗殺我,我就隨時備著這東西呢。”蕭玄策麵沉入水,接過那袋子扔到旁邊,又順勢扯下裴玉肩頭的衣袍,把人翻過身去按在床上,露出青年白皙如玉的肩胛骨。那裏被匕首劃出一道三寸長的傷口,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對方的背脊,也染紅了蕭玄策的眼。裴玉幾乎本能的直覺告訴他危險,他想回頭看看師兄的臉,卻被一隻大手牢牢地按住了後腦勺,根本動彈不得。“師兄……”裴玉看不見蕭玄策的臉色,莫名有些心虛地解釋,“那人是暗司的殺手,我不受點傷騙不過他……”蕭玄策依舊保持著沉默,隻是那張俊臉卻黑得可以。他麵無表情地扯過旁邊的羅帳,把青年背脊上礙眼的鮮血全部擦掉。“嘶……”裴玉吃痛,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但是他自知理虧,便罕見地按捺住了自己的小暴脾氣。方才他裝暈倒在蕭玄策懷裏,偷偷翕開眼睛看蕭玄策時,竟看到了對方急得泛紅的眼圈和鼻尖。他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師兄哭。哪怕小時候為他被師父體罰,蕭玄策也沒有流過一滴淚。所以對於蕭玄策的怒氣,裴玉也隻能硬著頭皮全盤接受。蕭玄策沒好氣道:“怕疼還敢讓自己受傷?”手上的動作卻下意識地放輕了許多。裴玉聞言,又弱弱地辯解:“我有把握……”話音未落,他隻感覺自己的耳朵被猛地一口咬住,嚇得他渾身緊繃,卻又在對方溫熱的氣息中放軟了語調告饒:“師兄,我當真知錯了,再也不敢了。”青年被突然親昵地含住耳朵,羞得整張臉都紅透了,似乎覺得肩頭的傷口也不疼了,所有的血液都在瞬間衝上腦袋。蕭玄策原本隻是想教訓教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師弟,所以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對方的耳朵,但是看著青年突然漲紅的臉頰和眼尾,他卻有些食髓知味,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