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退,從手邊抄起一個盤子向那雙幹枯醜陋的手砸去,但那隻手被砸中也絲毫未退縮,而是繼續拚命掙紮著向外爬,似乎是想貪婪地在汲取那些光一樣。“快走!”三尺寬的地縫對麵,高昀忽然朝他拋來一把短劍。秦修寧接過劍,砍向那些一個個從坑底爬出來的人。那些人的樣子十分醜陋,但神情都出奇地一致,他們都先是頓一瞬,聽到聲音才又繼續動作,臉上仿佛是沉睡中,可動作卻扭曲而可怕。他明白了,這些都是變成了跟高昀一樣傀儡的人。他不知道是什麽導致了這種激變,但他知道肯定跟高昀有關。他必須將他帶走。可那些人已經爬出來的如潮水般朝他湧來,前仆後繼,前麵的倒下很快後麵的就會踏著前麵的再次衝上來。他勉力招架著,眼看一個破衣爛衫的老者就要撲過來掐他的脖子,他朝他胸口狠狠踹出一腳,這老乞丐向後摔去,壓倒了後麵的人,秦修寧看到高昀表情猙獰地渾身在抽搐,他想過去,但褲角被一個半人高的孩子揪住,長長的指甲在他的小臂上劃出一道血痕,他一腳踹開他,可眼看後麵又一波朝他撲過來。就在此時,兩個身影閃過上空,發出獵鷹般地尖嘯,地麵上黑壓壓密密麻麻地那些人偶突然齊齊停住,抬頭朝天空中望盡管他們什麽都看不到,但頭還是跟著聲音劃過上空。秦修寧的手臂被一個人偶抓破,他用劍削開那人的喉嚨,衝飛身而來的江潯之和王懷安道。“他們隻能聽見聲音,你們吸引開他們,我來保護皇上。”王懷安口中的鷹哨再次吹響,那些人偶便又齊齊轉頭,尋找聲音的方向,王懷安腳下猛地一登,跳入了竹林,果然,那些人偶便齊齊朝那方向轉頭衝去。高昀像一個渾身僵硬的木偶險些被它們撞倒,脫了身的秦修寧飛身過來一把抱起他就往門外跑,那裏有他們的馬。可還沒跑出幾步,原本呆滯成一根僵棍的人忽然眼睛一黑,手腕一翻,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嚨,力道大得感覺喉嚨的骨頭下一刻就會被捏碎。但有了兩次這樣的經驗,秦修寧知道高昀竭力在抗爭體內的那個傀儡,能撐這麽久已經是極限了,他想起上次高昀自救式的那個吻,在他的手腕上刺入一針,“傀儡”手臂一麻鬆了手,秦修寧趁機吻了上去。“傀儡”停滯一頓。可沒想到那瞳仁裏的黑色隻是散去一半,很快又倏然席卷而來。“傀儡”的動作迅猛無比,作勢就要去咬秦修寧的脖頸。秦修寧無奈之下放開人迅速向後一閃。可“傀儡”緊追而來,那反應的迅捷要比尋常人快數十倍。不過三兩下,秦修寧就已經避無可避。眼看那沒有武器,牙齒尖利麵目猙獰可怖的臉再次朝他衝過來,他抬起手臂擋在麵前。刺痛隨之而來,尖牙咬進了他的手臂,剛才已經被那“小乞丐”抓破的手臂還在流血,此刻鮮血汩汩向外湧。可出乎意料地,高昀竟然隨之愣住了,瞳眸裏的黑色潰散而去,露出原本的琥珀一般的清澈眼眸來。而那雙眼睛看清自己做了什麽之後,驚惶地鬆開,連連倒退,冷汗淋漓。高昀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順著手臂滴進土地裏的鮮血。滴、滴、滴......他沒想到自己又傷了他,而他曾經做的那個夢,差一點就變成了現實。他又一次差一點殺了他。盡管他此刻驚惑得天旋地轉,但他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揮之不去替我好好保管這江山,終有一天我會拿回來的!難道.....他身體裏那個魔鬼......是高衍....?四周竹林不大但是很茂密,南邊隻有一個能過兩匹馬的缺口,而江潯之就埋伏在那裏,王懷安用鷹哨引他們過來,江潯之就一人當關,一刀一個利落地劃破一個又一個喉嚨。直到前麵倒下的人偶堆成了山,後麵的那些踩著屍山,推到竹子又翻過來,甚至有的被踩斷的破竹直直紮破肚皮,鮮血直流。頓時血腥彌漫天際,那些流血後還未死透的人才發出了痛苦地呻吟和喊叫。就在他們背後的不遠處,那座燈火輝煌的閣樓仍聳立在夜色中,如夢如幻。絲竹之聲仍舊悠揚,優美的旋律和輕快歌舞飄蕩在空氣中,似乎將世間的一切紛擾都隔絕在外。然而,這裏卻是另一番景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令人心悸。地麵被鮮血染紅,仿佛一片紅色的泥濘。呼喊聲、武器相撞的金屬聲、傷者的呻吟聲交織在一起,此起彼伏,驟然騰空的焰火信號瞬間照亮了那些充滿恐懼與憤怒的麵孔。秦修寧看他已經恢複正常,一把撈起他帶上馬背,衝出了山莊外。忽然,空中竄起一朵亮光,秦修寧勒馬一怔,隨即就明白了。高昀開口,“那個慎琮,你不去救他嗎?”秦修寧仰頭望著頭頂上炸開的紅色焰火,父王曾經給他講過,紅色是皇上才能用的調兵的引信。方才還被震驚染紅的雙眼,此刻已經冷卻成堅硬的頑石。“你不會殺他的,你不是早就提前布置好了這一切?”秦修寧突然勒緊他,幾乎是將他按壓到馬背上。“你那兩個護衛,肯定會留著他的命好好跟他算這一賬的,現在該我們去算算我們的了,高昀,我的陛下。”他倏地一夾馬腹,飛奔而去。“你要帶我去哪,放我下來!”高昀不安地在他懷裏掙紮起來,但是秦修寧的雙臂將他箍得死死地,緊實的雙腿將他卡死,一股內力像是要把他的骨頭夾碎。“你剛才給我的短刀很鋒利,不想試試就別動。”腰間的冰涼一瞬間令高昀頭皮發麻。第96章一切都太短暫了深夜的月光灑青石板路上,打更人的鑼聲回蕩在空寂的深巷中,忽然一陣由遠及的馬蹄聲打破了這種寧靜。那馬背上疾馳的男人,在夜風中獵獵作響,眼神中燃燒著怒火,幾乎要將整個巷子照亮。疾風馳過,打更人險些被撞倒,罵罵咧咧重新站起身時,那道身影已再次隱沒入黑暗,隻留下的被拉長的影子和漸弱的馬蹄聲。秦修寧不知道自己怎麽將人帶回了秦王府。他從馬背一把拉下高昀,哐啷一腳踹開了還貼著封條的大門。他腦中一片空白,直到把他狠狠扔在床榻上。頭摔在枕頭上,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高昀想起身,可是正上方那雙腥紅的眼眸從未如此令他害怕。“別動。”他的聲音出乎意料地低沉平靜,但仔細聽還是能聽出背後那竭力在克製著的顫抖。“看著我。”高昀因劇烈的心跳而上下起伏,他的眼睛裏全是慌亂。他沒有見過這樣的秦修寧。那雙烏黑的瞳仁裏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深淵,暗暗的,似有奔湧的岩漿隱藏在最下麵。他仿佛預知了剛才那刻的衝動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但他不後悔。比起眼睜睜看著他抱著另一個男人去床榻上,他甘願承受此刻來自他的怒火。因為這怒火至少是因為他,是屬於他一個人的。“高昀。”秦修寧緊緊咬著牙,一字一頓,幾乎將牙根咬碎。“告訴我,哪個時候的你才是真的?”高昀被秦修寧那雙眼睛刺痛,他的眼睛裏分明有壓抑的怒火,但又沒有任何溫度,讓他隻看一眼就覺得像被冰包裹住,他最怕冷,冷得他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秦修寧像是對他失望透了,忽然泄氣般地頹然一笑。“我可,真他媽像個玩笑。”他的頭忽然低低垂進雙臂間,身體在微微發顫。“我竟還真的以為,是阿尋,回來了......”埋在雙臂間的聲音悶悶的,像岩洞裏忽然湧入了海水,自顧自地吞沒洞中所有的空氣,使人窒息。“哥......”“別他媽這麽叫我!”秦修寧那裹著紗布的手突然抬起,仿佛下一刻就會掐在他的脖頸上,高昀害怕地緊緊閉眼。但是那手掌最終並沒有落下來,而是狠狠一拳摜在他枕邊。床板迸裂開一條縫的哢嚓之聲清晰地傳進高昀的耳朵。“不會武功?隻是學了些皮毛?”“還故意裝出幼稚的字體,讓我相信你是真的回到了七年前?”秦修寧開始拆自己掌上的紗布,每拆一圈他的眼眸就更紅一分。白色的紗布,被一圈圈抖落開,開始露出裏麵被膿液、鮮血浸染的部分。就好像他們的關係,一旦表麵的那些偽裝被撕開,一層層虛假的甜蜜的糖霜被化掉,就會露出裏麵的經年累月已經潰爛成蘚的鮮血淋漓來。“就連你床上做的那些事,居然都他媽是裝的。”秦修寧幹笑了一聲,白色的繃帶已經全部拆開,已經完全潰爛的掌心赫然出現在高昀的麵前。高昀驚地倒吸了一口氣,他猛地抽出手,想去拉他,但被秦修寧一揚手啪得打開。“你看清楚。”秦修寧的喉嚨被什麽東西梗住,憤怒、羞恥、恨、痛苦交織在一起,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隨時要裂開。事實上也的確如此,在他看不見的後背上,新、舊傷口開始崩裂開,可是他完全感覺不到,他的痛感全部來自於被攪擰在一處的心髒,以及被無辜牽連的胃。隻要看著這雙眼睛,他的心就一寸寸在撕裂。他把手移近到他的麵前。“看清了麽高昀,我也是肉做的。你究竟有沒有想過,我也會疼。”高昀驚惶地渾身打起寒顫,心就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扼住了 ,那從掌紋開始裂開的皮肉,褐色的藥粉與血肉模糊成一片,一下刺入了他的眼睛裏,那種疼痛令他無動於衷,清清楚楚,像死了一樣。可同時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在咆哮著:他不後悔。他不後悔裝作忘掉了一切變回李未尋,甚至回想那短暫的幾日他都會笑,因為那是他這七年來最快樂的日子。他看得到他,親得到他,摸得到他,隨時隨地,隨心所欲。可隻有他是李未尋,他才能做那些事。他可以貪婪地欣賞他的每一寸身體,將他心動每一個表情、情動的每一聲呼吸都牢牢刻進心裏。唯一的遺憾此刻震耳欲聾一切都太短暫了。現在夢醒了,他不得不回到高昀的身份裏,做他那個擁有至高權利卻唯獨對他無能為力的皇帝。高昀咬著牙,他知道自己一旦回來了,就不會再有退路了。“是,”他喉嚨間充斥著一股腥甜,開口的聲音沙啞得令他自己都害怕,他明知道下麵出口的話會帶來什麽後果,但是他還是說出了口,“我是又騙了你,難道你沒爽嗎?”那雙冰冷的眼眸瞬間有了溫度,他看著秦修寧像一隻被牢籠激怒的困獸,好似有東西在他身體裏來回衝撞。隻見他勒緊手中的那根白色的紗布,失控般鉗住他的手腕,死死地一圈圈纏了上去。這一綁,手腕上的痛令高昀心底也湧起了莫大的委屈。他又何嚐願意這樣,如果可以選,他甚至不願意出生,不願意生於這狗屁帝王家,如果有的選,他甚至願意去死。他活得每一天對他來說都說一種懲罰,可明明他已經都對這操蛋的人生妥協了,隻要能撐到他能完成他的使命,什麽蠱,什麽病他都不在乎了,早一日晚一日找個安靜的地方死了就好,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他又間出現了!“你放開我!你放開朕!”高昀怒吼。這一句話,像一條引線瞬間點燃了秦修寧一直拚命壓抑的情緒,仿佛通過他的眼神,就能將那致命的炙熱渡給高昀將他燒成灰燼。一種激烈的、扭曲的憤怒在兩人間瞬間蔓延開,高昀踢打想要掙脫開秦修寧的束縛,而秦修寧死死按住他的手腕,用還完好的另一隻手撕扯開他的衣服,露出他白皙的身體。那耀眼、刺目的白光,令秦修寧身體裏的血液一下湧上,在這一瞬他甚至失去了呼吸的本能,頓然間,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狠狠地銜住了那張薄唇。那是不帶一點欲念的、冰冷而殘酷的吻。高昀被肆虐地撬開牙關,任由他撕咬、啃噬、將情緒宣泄到他的身上。他們的身體都很快起了明顯的變化,呼吸滾燙灼熱,秦修寧忽然放開他的唇,猛地將他掀過去。“你管那叫爽?看來這些年沒有人好好真正的滿足皇帝陛下吧。”高昀驚惶地躬起身體想逃,但他的手被綁著,隻能靠大腿支撐自己起身,可是剛剛抬起的臀部上落下了重重的一個巴掌。“趴下。”秦修寧將他的褲子一把拽下來,“我要來教教你,怎麽幹一個男人才能讓他爽。”秦修寧粗澀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你不是想這麽做很久了麽。”去他娘的藥,去他娘的陸思安,去他娘的絕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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