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今日聖上龍體不適,簡翊安他們便也不必再去早朝。這已經不是第一回了。父皇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他也早有耳聞。簡辭尚且還在與南燕征戰,如今宮裏也隻剩下他和簡淮羽二人。簡淮羽......簡翊安並未將其放在眼裏,隻是那六皇子到時候若真的大勝而歸,簡翊安隻怕這民心都會向著對方去。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而他......必須沒有軟肋,沒有把柄。站在窗前沉思良久,簡翊安轉過身,看向床上還在睡的男人。自打二人成婚以來對方很少這般貪睡。或許是真真對他放下了戒心,但強大如對方,怕也不會將他真正放在眼裏。這宮裏不適合對方,對方不是該在金絲籠中豢養的鳥雀,這也不是他熟悉的天。簡翊安歎了口氣,他還是太貪了,貪念才是最可怕的。......落葉飛花,一氣嗬成。宮晏收起手中的軟劍,吩咐了下人晚些做些簡翊安喜歡吃的。自簡長嶺死,那三皇子整日便是悶悶不樂的模樣,也幸好韶梅同他說了寒月節一事,宮晏這才記起帶著對方出去遊玩了一晚。回宮以後,簡翊安卻確確實實好了許多,如此看來,他也該給韶梅一些獎賞才是。“我說你這丫頭,怎麽現在來尋我都是這般規矩了?”見風靈穿著下人的衣服,走近還給他行了一禮,這叫宮晏忍不住調侃。“我呸,還不是因為這裏是皇宮,怎麽?我規矩點你也要說我?”風靈自從上回被宮晏罰了以後就不怎麽來尋宮晏了,反倒是天天帶著那阿木東奔西跑的。“規矩點總歸是好的,不然到時候你在這宮裏做了個掌事,就得叫下人看笑話了。”若是宮晏真的幫簡翊安坐上了皇位,那風靈這丫頭是怕地位也不會低。“果然和韶梅說的一樣,你這人油鹽不進的。”風靈抱著胳膊冷哼一聲,最後又被氣著,忍不住道,“你怎麽就知道那三皇子做了皇帝不會殺了你,我看他又不喜歡你,阿木說了,那三皇子從未信任過任何人。”“他不會殺了我。”男人倒是很自信。“你遲早死在那三皇子手上。”風靈也不想再和宮晏置氣,轉身就要走,卻被男人一下攔住。“哎死丫頭,你這嘴怎麽就這般不會說話。”宮晏揉了揉風靈的頭,將其好不容易編好的頭發揉成了個雞窩,氣得風靈抱頭躲開。“你這人簡直就是沒救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主人份上我還懶得勸你呢,到時候別指望我給你收屍!”風靈說罷是真的被氣走了,宮晏站在那,回想了一下風靈同他說的話。“殺我?”男人想了想,歎了口氣,還是將軟劍收起,“殿下啊殿下,你總不會真的犯傻的。”......待午時過後,宮晏從外練劍回來。簡翊安坐在桌旁,給對方沏了一壺茶。“給。”簡翊安將茶水遞給對方,宮晏接過,一飲而盡,毫不猶豫。“你在這宮裏,每日也隻能在重華殿習武,是否覺得無趣?”簡翊安自小生活在宮中,已經習慣了這宮裏的日子,可上回江州一行,寒月節也叫簡翊安看明白了這江湖中人同皇宮裏人的區別。“是有些無趣,但也不是不能忍耐,畢竟殿下在這。”男人將茶杯放下,極具侵略的麵容在簡翊安眼中卻變得溫潤。“我說你這個江湖人也是真的奇怪,我不過一個不受重視的三皇子,又有什麽吸引你的?”簡翊安也是不明白,即便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同他說不堪的情話,可他還是不相信。他不是一個值得被人喜歡的人。也注定不會有人真的對他付出真心。若是如此,留著也不過是個禍患。簡翊安斂下眼睫,掩住眸色。這時,阿木敲響了房門。“進。”“殿下,南瓜羹來了。”“你放一旁吧。”簡翊安隨口說道。直到阿木離開,簡翊安才抬起眼看向那碗南瓜羹。他有些遲疑。緩緩站起身,簡翊安走到桌邊,端起那碗南瓜羹。阿木做的南瓜羹一直都很好喝,對方知道簡翊安的所有喜好,唯獨今日,這碗並不是給簡翊安準備的。“殿下。”男人的一記呼喚叫簡翊安一下慌了神,下意識的要將那碗藏起。但意識到什麽後,簡翊安還會是佯裝鎮定的將那碗給放下。“怎麽?又是阿木送來的?”宮晏輕笑著走近,從簡翊安手中接過那隻碗,平日裏阿木送來的最後都會進他的嘴裏。“這是我讓阿木特意給你做的,你把它喝了吧。”簡翊安沉著臉,低聲道。宮晏有些驚喜,輕聲念了句“好”,端起碗就要像平日裏那樣將它喝下,可誰知他還未張口,端著碗身形竟是頓了頓。他看著手中的南瓜羹,眼底眸色複雜。再抬眼,看著簡翊安側著的麵容,對方不願正麵看他。他特意又問了簡翊安一句:“所以,這殿下真的是特意為我做的,是嗎?”“是,怎麽?平日裏都要搶過去,今日卻嫌棄了?”簡翊安話音剛落,男人卻不住哼笑了一聲,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殿下,那我再問你,你確定要我喝了它?”男人的逼問叫簡翊安有些心虛,他不知是不是男人看出了什麽。“是。”簡翊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頭。男人端著碗的手忽得用了力,手中的碗展露一道裂紋,但還是被他緊緊握在手中。本以為男人是真真猜到了什麽,可誰想那一刻他卻端著碗將那南瓜羹一下灌入了嘴裏,隨後將碗擱置在了一旁。這叫簡翊安鬆了一口氣。“殿下,昨夜,你與我倒是親密。”宮晏放下碗,輕擦了下嘴角的漬跡,開始說起簡翊安不甚明白的話,“但有一個問題,昨夜殿下並未回複。”“什麽問題?”簡翊安盯著男人的神情,試圖看出點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可男人的臉上卻還是那般的笑臉,隻是那雙眸子突然藏了些簡翊安看不懂的情緒來。“殿下,你也知你我成婚並不是天賜姻緣,可我對殿下是真切的情愛,殿下,我再問你一句,你喜歡我嗎?”宮晏一步步走近,一直將簡翊安壓在桌前,伸手捏起簡翊安的下巴,強逼著簡翊安看向自己,“若是皇位與我殿下你必須要選一個,殿下會選我嗎?”“荒唐!”簡翊安嗬斥了一句。他為了這個皇位算計了這麽多年,怎麽可能就這樣放棄?“原是如此,原是如此......怪不得,殿下,您倒是有心了。”宮晏捂著臉,大笑起來。他將簡翊安的臉抬起細細觀摩了許久,突然說道,“罷了,簡翊安,你做的很好,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床下,都做得很好很好。”話音剛落,簡翊安咬著牙,竟是掙脫了對方的鉗製抬手狠狠扇了其一巴掌。男人被打得嘴角溢出血來,甚至那張旁人輕易不敢妄動的臉上都隱隱現出了紅痕。宮晏扶額,狂笑不止,袖中軟劍取出,卻並非是要刺向何人,而是徑直塞到了簡翊安的手中。“簡翊安,這柄劍還是送你好了,畢竟,你的手也並非那麽幹淨。”說罷,男人便徑直離開,背影有些虛浮,但簡翊安沒有當回事。“寒竹。”簡翊安喚來對方,“盯著宮晏,等他倒了就給我將他送出宮去。”“什麽意思?殿下,你沒用我給您的攝魂香嗎?”寒竹看著簡翊安輕撫手中的軟劍。這柄劍簡翊安用不慣,但不代表他不敢用。“是。”簡翊安應道,“忘了沒用,寒竹,隻要他在一日,我心便永不安寧。”第61章 悲憫宮晏死了。就死在昨夜的涼亭裏。簡翊安聽到消息的時候立馬就趕了過去,當著眾人的麵跌跌撞撞蹲在了對方屍體旁,看著其慘白可怖的麵容,簡翊安沉默良久才確信其是真的死了。那張本該明媚的臉變的很是駭人,簡翊安辨認了許久,以為對方會忽然睜開眼,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騙他的,再笑話兩聲他的好騙。隻可惜並沒有。對方就這樣長眠於自己眼底,就連寒竹都隻是搖搖頭。“他……怎麽會死?”簡翊安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話中有多麽的不可置信。可就算再荒唐,事實都已經擺在了他的麵前。“殿下,我查過了,如您所願,毒發身亡,他死透了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