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翊安和宮晏相處這麽久,今日才知曉對方的性子竟是這麽好了,簡翊安又給寒竹遞了杯茶,倒是辛苦對方了,“幸好你立馬就走了,否則我也不保證他會不會對你動手。”想來宮晏看到那封信,一定是氣壞了。指不定還在那破口大罵呢。“為何?殿下,那封信您到底都寫了什麽?”“隻是寫了些他不願聽的話罷了。”簡翊安輕聲開口,他寫的那些可都是心底的話,對方平日裏還聽不著,“想來他會懂我苦心的。”簡翊安笑了笑,這一抹笑恰好被寒竹看到。他甚至以為簡翊安想起了以前的一切,畢竟以往在計謀得逞以後簡翊安也總會這麽笑,淺淡卻又得意,很是吸睛。寒竹又喊了簡翊安一聲,想告訴對方自己擔心宮晏尋來一事,卻被簡翊安糾正。“別叫我殿下了,喚我王爺吧,免得被人聽後詬病。”“是......王爺。”寒竹立即改了口,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麽,壓低了嗓音,“王爺,此去我還帶來了一人,若是王爺見到一定是高興的。”聽到這,簡翊安挑起了眉,看向寒竹身後。很快便走上來一人。其低眉順眼的樣子叫人很是熟悉,在到了簡翊安跟前對方更是跪倒在地,哽咽開口:“殿,殿下......我終於是又見到您了,這兩年來阿木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您的安危。”“阿木?這名字不會是我給你取的吧。”簡翊安倒是不在乎對方抽噎的樣子,頃刻間又嚴肅了起來,“你剛剛在外頭想來應該是聽到我說的了,怎麽還喚我殿下?”“是,王爺,阿木知道了。”阿木改口改得也很快,他清楚簡翊安的脾氣。“你是從哪將他帶來的?他又是誰?”簡翊安沒直接問阿木,而是朝著寒竹開口。他眼下隻信寒竹說的。“他是王爺您先前的貼身小廝,後來被宮晏帶走,半個月前屬下在山下碰到對方,對方告知了屬下他現在的住所,那日去尋宮晏我便趁其不備將他一並帶回了。”寒竹所說沒什麽疑點,隻是簡翊安想了想又問了句:“你確定,宮晏沒發現?”“應是沒有,當時他隻來得及讀信,並未注意到我出院子後去了何處。”寒竹細想了一會兒,還是搖了頭。這時阿木擅自開了口:“王爺,平時看著我的人似乎是被宮晏關了起來,我便得以跟著寒竹大人回來了。”“原是如此。”簡翊安莞爾一笑,起身便要朝著裏屋走去,走到一半又停下腳步,示意阿木跟上。見其露出驚喜的神情,簡翊安也是不緊不慢地安撫:“你不是我以前的貼身小廝嗎?想來是最熟悉我習慣的,既是如此由你再來照顧我起居是再好不過了。”“是,是!阿木謝王爺。”阿木迫不及待地磕頭謝恩,簡翊安見狀又是哼笑一聲,隨後便徑直離開了。阿木匆忙起身跟上,寒竹在其身後看著這一幕,心中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可到底哪兒不對勁,寒竹卻始終想不透徹。屋內。簡翊安自己褪下外袍,一旁的人便已經熟練地接過又將其捋平掛在了一旁。“看樣子你確實沒撒謊。”見到這一幕,簡翊安突然道了一句,隨即便看到對方的身形一頓。“想來寒竹也同你說過我失憶這事,不過失憶歸失憶,有些事我自會判斷,你若有什麽別的心思我隻會更顧不上往日的情分。”簡翊安垂眸撫了撫裏衫上的褶子,頭也不回地命令道,“你可以出去了。”“是,王爺。”阿木低著頭,露出一副膽怯的樣子,乖乖地就退了出去,沒有一點猶豫。待門合上,簡翊安便收起了臉上的凝重神色,朝著門口望了一眼,隨後疲憊不堪地躺到了床上。京城裏頭走了這麽多天,如今回了皇宮卻更繁忙,簡翊安幾乎是頭一沾著被子就昏睡了過去。這兩年來他也經常做夢,夢裏總會夢見一些往日的模糊片段,可誰想今夜夢到的卻是那日夜相處之人。鮮紅的蓋頭緩緩掀開,露出那張明媚奪魄的容顏,簡翊安愣在了原地,癡癡望著對方,不知該說些什麽。對方卻比他先一步開口,喚了他一聲“相公”。這話聽得簡翊安渾身戰栗,剛想上前捂住對方的嘴卻被其反手扯住壓在了身下。和對方的纏綿倒是簡翊安最為熟悉的,隻是這滿目的紅色讓他很是不自在,絲毫沒有大婚的喜悅,更別提身上之人瞧他的眼神。他瞧不見一絲一毫的喜歡。但奈何他推不開,就算他知道那個人就是宮晏,可在他的認知裏對方就是這麽難以對付的一個人,他勝不了對方。夢裏的宮晏很喜歡吻他的腰間,有些癢,但對方卻沒有停歇。平日裏最喜歡說調戲話的那個人在夢裏卻無比沉默,使得簡翊安醒來後精神有些萎靡。正巧外頭的阿木聽到聲響便進了屋,打算伺候簡翊安起床卻被簡翊安一手揮開。像是察覺到了什麽,簡翊安掀開裏衫,隻見自己的腰間竟真的有密密麻麻的一片紅痕,加上身上無法忽略的酸痛,簡翊安氣極反笑,即刻便厲聲訓斥了阿木。“去領罰吧。”訓斥完,簡翊安命對方出去。阿木被無緣無故地訓了一通本該委屈,卻還是聽話地去出門領罰去了,隻剩下簡翊安自己望著銅鏡裏疲憊不堪的自己,伸手捏緊了一旁屏風的欄杆才使得自己能站穩些。許久簡翊安才緩和了些,壓住了眼底的怒意,輕撫額間。“賊心不改的家夥。”簡翊安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輕罵了一聲。第94章 武林盟回到宮裏的簡翊安說忙倒也不算很忙,但也沒什麽閑工夫,皇帝總會喚他過去,說些有的沒的,簡翊安也終於是發現了自己這位皇兄似乎平日裏沒什麽能說話的人,反倒是對他這個知曉兩人過往的三弟很是看重。“給,嚐嚐。”皇帝給簡翊安遞了塊糕點,簡翊安接過,怎麽瞧都像是京城裏隨處可見的那種小花糕,看著好看,吃起來實則有些膩過頭了。“你沒猜錯,隻是朕命人去外頭給我買來的。”簡淮羽見簡翊安遲遲不吃,自己先拿了一個放入嘴裏,好像在告訴簡翊安這東西沒毒。簡翊安自然也不敢揣測對方所想,順著對方也咬了一口,眉頭沒有蹙起,但舌尖卻依舊有些發麻。“翊安,前些日子母後的喪事朕辦的很是不高興,朕以為自己不會難過的,可偏偏心底就是怎麽都不快活。”這皇帝的心果真難猜,那日簡翊安留下白綾逼得先帝皇後自縊。兩人都應該清楚這對誰都好。就好像當初簡翊安的母妃的死,皇帝沒法動手,隻能借著他人的手去做這件事。“母後也算是隨父皇去了,節哀順變。”簡翊安平靜地安撫,不想這話不知哪裏點到了簡淮羽的痛處,簡翊安甚至都沒能反應對方便是將桌上的糕點掃落在地。伴隨著瓷盤碎裂的聲響,外頭隱隱有了些響動,但沒有裏頭的吩咐誰也不敢擅自闖入。“翊安,你怎麽能來安慰我?”簡淮羽看上去真的很生氣,甚至都已經顧不上稱自己為朕了。“你我在這宮裏鬥了這麽多年,明明最後贏的人是我,理應我來安慰你才是。”簡淮羽探過身子,伸出手緩緩掐住了簡翊安的脖子,像是在威脅,“隻要我想,你就得死。”“可皇兄若真的想我死也不會這麽大費周章將我從外頭尋回。”簡翊安倒是不怕,他知道對方不會輕易殺了自己。他現在是王爺,對方更是昭告了天下他回來一事,想來若是將他殺了反倒會麻煩許多。“皇兄,你既是皇帝便隻需將我當作臣子,臣子安慰皇帝不是再正常不過的。”對於自己這個皇兄,簡翊安不是很熟悉,可直覺告訴他,對方這兩年過的似乎並沒有多好。做皇帝,似乎沒有他想的這麽痛快。簡翊安細想了一番,認為自己做了皇帝或許也會同對方一般。他與簡淮羽是一類人,精於算計,而親情這種淺薄的東西並不能真正影響得了他們。他們不輕易愛任何人,也從不會相信任何人。“翊安,這皇位是我的,但你也逃不掉。”簡淮羽的手稍稍用力了些,使得簡翊安的眉頭終於是蹙起,有些難受,甚至喘不過氣來。見到簡翊安痛苦,簡淮羽突然便舒心了些。他望著簡翊安隱忍的臉,欣賞片刻,感慨道:“也怪不得當初父皇這般喜歡你的母妃,如今細看,你竟是與你那母妃長得很是相像。可惜你性子太差勁,當初你見我便是一副日日盼著我死的樣子,可叫我難過了許久。”“那時是臣弟不懂事,還望陛下寬恕。”“不,是我自己不爭氣,我那身子也確實不好,若不是機緣巧合因你而起,我也活不到現在。”提起那人,簡淮羽便又有好些事想說,於是稍稍鬆了些力道,調侃道,“想來也怪不得宮晏會這般癡迷於你,翊安,想來你不知自己到底是一什麽樣子。你同我一樣偽善,偏偏這樣很討兩類人的喜歡。”“哪兩類?”“讓人頭疼的蠢貨和聰明過頭的人。”簡淮羽說完,宮簡翊安便知道對方想說些什麽。確實,宮晏便是那聰明過頭了的人。簡翊安不知自己是怎麽惹得對方喜歡,至少他覺得自己沒什麽可喜歡的。“宮晏我就不提了,那家夥我不喜歡。”想到那人,簡淮羽眼底劃過不悅,他這輩子鮮少吃過什麽大虧,但在對方身上,他從不覺得自己有可能討到好處。“當初你被宮晏帶走,他便來這威脅了我,逼得我改口為你正名。這麽想想他不是瘋子誰是瘋子。”宮晏那家夥簡直就是從江湖出來的一個土匪,仗著自己一生本事誰都不怕,就算是皇帝他都敢將劍架在其脖子上。可簡淮羽不敢做什麽,因為他知道他和對方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如今江湖和朝廷之間的界線愈發模糊,若宮晏真的死了,朝廷也隻會陷入江湖的漩渦之中。“不過那家夥確實可以瘋,若不是他,這江湖恐怕早就亂成一鍋粥了。”簡淮羽像是做了皇帝以後被悶壞了,如今拉著簡翊安便是絮絮開口,像是兒時玩伴一般急著分享一些自己聽到的趣事,“翊安,你同他相處這麽久,實話告訴我,他的武功到底如何?是真是假?”“武功怎會有假?皇兄說笑了。”宮晏的武功簡翊安這些年都看在眼裏,不可能有假。“那就奇怪了,傳聞其出現的時候不過一黃毛小子,卻一躍成為了江湖第一,可這又怎麽可能?”此話一出,不僅僅是簡淮羽,簡翊安也終於是發現了不對勁。簡淮羽說得很對,宮晏的武功到底是怎麽做到如今這般高的?縱使是個天才,也不該如此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