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星錘直勾勾地停在了謝一刀跟前,謝一刀將簡翊安護在身後,咬牙切齒地喚醒對方:“大哥,你別忘了我們此回是為了殺誰!若是殺了他,我們地下的弟兄又該如何為他們報仇雪恨!”當初一同去的武林盟,說好了的稱霸武林,榮華富貴,後來卻是陰陽兩隔。“我們定要將那宮晏的頭砍下,掛在這塔尖,祭奠我們死去的弟兄們。”簡翊安聽到此話,眼角浮現一抹笑,像是也應了此話。但很快,簡翊安就被綁了起來。“不是說好隨便綁綁,你怎將我綁成這般模樣?”簡翊安被這些人綁在一根柱子上,隻要抬起頭便能瞧見這頂上的一堆堆白骨,很是駭人。想來這安魂塔,是真真安了不少人的魂。“你還真以為能活著走出這?”那暗宮長老天一成冷冷嗤了一聲,手中換了把短刃,尋了塊石頭磨了起來,瞧著真要將簡翊安給卸了一般,聽得簡翊安是毛骨悚然。“你們敢殺我?”簡翊安不再掙紮,反問道,“若是殺我,可知會有什麽後果?”“後果?哈哈哈當年我暗宮被那殺千刀的幾乎滅門,你如今卻要同我談後果?我告訴你,我天一成這輩子就沒有怕過誰!就算是那天王老子,以前也不過就是個病秧子。”天一成多年前是為簡淮羽做事,自是知道當年簡淮羽的身子並不好。“病秧子......嗬。”簡翊安聽後無奈地笑了一聲,隻覺得簡淮羽聽到這話怕是要氣死。這些個江湖人在這安魂塔砸了一罐又一罐的烈酒,嗅著這滿屋子的酒香,簡翊安自己都快在這醉了去。這塔裏多少死人的魂魄,如今也不知能不能真正安息。這些人瘋著鬧著,徒留簡翊安在一旁直挺挺地被綁在柱子上。過了大抵一炷香的功夫,塔外忽得傳來了動靜,隻聽一聲聲短促的慘叫,待眾人打開門,一個人頭就被外邊的人丟了進來。“我說這安魂塔怎麽這般喧鬧,原是你們在這裝神弄鬼。”宮晏提著手中的軟劍,從塔外一步步走來,眉眼間沒什麽殺意,身上卻早就被血給浸染了去。他一眼便瞧見了不遠處被眾人給綁起來的簡翊安,兩人四目相對,簡翊安沉默不語,若不是被綁在那,誰人能看出他有性命之憂。“宮晏!你來了。”天一成見到宮晏,滿目猩紅,幾愈要將宮晏給吞吃入腹了去,“你看看這安魂塔裏被你殺了的江湖弟兄,你這人死後定要是要被閻王丟入刀山火海,永生永世無法投胎的!”“你這話我倒是聽過好多回了,可惜他們大多比我先去見了那閻王。”這安魂塔裏這麽多江湖人宮晏也是不怕,好似早已習慣這場麵,“當初你們五大派圍剿武林盟,如今竟是還有膽子站在這。”“宮晏,我告訴你!老子不怕你!”天一成被宮晏的話激怒,直接舉著短刃便衝到了簡翊安跟前,一下刺入了簡翊安的肩膀,惹得簡翊安悶哼一聲,“你若再敢動手,老子就將這什麽狗屁王爺給殺了!”宮晏見狀,握著劍的手微微顫抖,這一幕被一旁的謝一刀給瞧了去。見狀,謝一刀便清楚那簡翊安真的沒有騙他。這宮晏此次想來是真的為了救他而來。“我想你們怕是誤會了,我來這確實是為了救他,可你們這些人不是我的對手。”宮晏尋了處椅子,自己坐了下,語氣挑釁,“當年你們這些人從我手中僥幸逃走,不過幾隻老鼠我便將你們放走了,不想這老鼠竟是也會回過頭來咬人。”“宮晏,你這般視人命為草菅,將我暗宮前門幾乎屠殺殆盡,今日,我就要為他們報仇。”天一成從懷中掏出一支瓷瓶朝著宮晏重重丟去,瓷瓶落在地上,滾落出其中那顆無比珍貴的藥丸。“你以為我們不知你這一身武功是怎麽來的?我告訴你,你若想救他便將它吃了,否則大不了我們同歸於盡。”天一成笑得猙獰,反手將短刃再次刺入簡翊安的肩頭,不住深入,將肉挑翻了出來,“這王爺陪著我們一起死,想來也不虧。”“真是言而無信啊。”簡翊安忍著疼痛,強顏歡笑著罵了對方一句。“宮晏,你還是走吧,我死在這,朝廷那不會怪罪你的。”簡翊安清楚得很,若是能讓簡淮羽從他和宮晏之中選一個,那對方定是會選宮晏。若是宮晏為朝廷效力,想來這天下也不過就是朝廷的囊中之物。“翊安,你總是如此。不是自己離開便是勸我離開,倒是無情得很。”也怪不得這皇宮裏的人都那般涼薄,從簡翊安身上便可見一斑,“你可想好了,我若是走了,你可就要死在這,再享不了你那榮華富貴。”從地上撿起那顆萬靈丹,宮晏尋了這東西好些年,如今卻是這般情形下到了他的手裏,“翊安,你騙人的伎倆倒是越來越好了。”“宮晏,你別這麽說我,你演起來可不比我差。”簡翊安被綁在這動彈不得,肩上的傷讓他失了些理智,雖是有氣無力可一字一句卻無比清晰,“當年若不是你騙了我,裝作那避水山莊的小姐嫁與我,怎會有如今這般模樣?”“翊安,別忘了當初若不是我,你可走不出那江州......罷了,罷了。”本想同簡翊安爭辯,可剛說兩句宮晏便緩緩站了起來,不願再去回想那般往事。這些個陳年爛芝麻般的事,早該叫它們爛在肚子裏。這些年,他與整個武林拔刀相向都不曾累過,唯有簡翊安竟是叫他真的感到了些許疲倦。“翊安,當年我便教你要有仇必報,你學的很好。”眼瞧著宮晏起身,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握緊了手裏的利器,可誰想宮晏卻隻是將將那顆萬靈丹丟進了嘴裏,還歪著頭嚐了嚐,見神情似乎是覺得難以下咽又徑直上前尋了一壺酒,硬生生給灌了下去。“他吃了?”一旁有個屬下低聲問了句,隨後一人壯著膽子便朝著宮晏刺去。宮晏提起手中軟劍,兩人朝著對方刺去,頃刻後,那人便倒在了宮晏麵前。就在眾人以為那藥丸不過是簡翊安的一個把戲之時,宮晏卻是輕咳了兩聲,轉頭看向了自己手臂上的傷。很少有人能讓宮晏受傷,更何況這一劍就算是普通人都有可能避過,更別說宮晏。內力渙散,身子突然變暖和了許多,宮晏就算不給自己把脈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內力在消失。他的身子被毒折磨了這麽多年,內力也是愈發深厚,如今毒一解,這丹田就好像被刺穿了一般,再留不住一絲一毫的內力。“宮晏沒內力了,你們不動手嗎?”簡翊安看出了宮晏的異樣,笑著提醒了謝一刀他們。一點星火墜入幹柴之中, 眾人也再不顧麵前之人是誰,提著武器便朝著宮晏殺了去。“弟兄們,殺了他!這個江湖就歸我們了”簡翊安就在一旁,冷漠地看著眾人圍剿宮晏,袖中緩緩挪出了那柄他藏了許久的匕首,開始割綁在手上的繩。這繩綁得很緊,也幸好簡翊安學了些解綁的法子。肩膀的疼痛使其動作遲緩了些,簡翊安默不作聲地割斷繩子,抬眼間正好對上眾人之間滿身是血的男人。狼狽不堪,明明那張臉還是曾經那般的明媚美豔,可如今沾了血卻仿若厲鬼一般,整個安魂塔好比煉獄,關不住這吃人的厲鬼。他是來這世間複仇的,誰都攔不住,誰都殺不了他。簡翊安趁亂將自己手上的繩子也砍斷了去,捂著肩膀,他跌跌撞撞摸著牆朝著門口走去。後頭的慘叫一聲聲侵入他的耳朵,卻都被他忽略了去。好不容易摸到門邊,手指被紮進幾根木刺,簡翊安卻早已感受不到。眼看他就要從這逃出去,一具屍體卻忽得從後邊砸向了簡翊安。簡翊安堪堪躲過,回頭一看,謝一刀那雙眼正直勾勾地看著他,手腳具斷,死不瞑目。回過頭,宮晏不知何時已經到了他的跟前,隨手丟掉了那暗宮天一成的腦袋,滿身是血,眼底卻是詭異至極的笑意,他俯身垂眸,含笑著看向簡翊安。“結束了,翊安。”這叫整個江湖恨之入骨的男人還活著,這世間從不在意多出一個惡鬼來。簡翊安握著匕首,眸色淡然地看著對方,一動不動。忽的,男人的身形竟是踉蹌了一下,隨後整個人便一頭栽到了簡翊安的懷中。漆黑的衣袍滲出點點血水,一下便將簡翊安的衣服染了個血紅,一如當年身著嫁衣那般張揚刺眼。“宮晏......你個蠢貨。”簡翊安暗罵了一聲,隨後握緊手中的匕首,再無當年的猶豫。......成道三年,江北安魂塔大火。天下第一葬身於此。數日後屍首被尋回之時,唯有那柄安骨長劍完好無損。塔內屍骨無數,朝廷派人在此尋天子王弟屍首,無果,天子大怒。自此,江湖再無天下第一。世間風波再起,唯有亡魂得以安息。......昏暗狹長的走廊,伴隨著人的走動,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響。簡翊安推開木門,抬眼看向那輝煌的佛像,廟裏香火不斷,更有一和尚坐在佛前,寐眼念經。直到簡翊安走到他身側,那和尚也並未瞧他一眼。直到簡翊安按照尋常香客那般取了香,拜了佛,又投了幾枚銅錢想要離去之時,那和尚卻忽得喊住了他。“世人皆會彷徨,一切虛妄念,皆因嗔癡貪,施主又何必過於執念於此。”和尚緩緩睜眼,手中的木魚不再發出聲響,像是不願為來人洗去罪孽,超脫於世。“那大師可否告訴我,何為對,何為錯,貪念本就是人心所向,為何又要叫人棄之?”簡翊安也不急,站在那想聽聽這和尚到底要說什麽。“施主既是雙手染血,又何須來佛前傾訴?”和尚淺淺說了兩句,隨後又看向門口,“門外那位施主為何不進?”“他啊......這佛他拜不得。”簡翊安聽後垂眸淺笑,隨後從懷中取出一支瓷瓶,遞到了那和尚跟前,“這萬靈丹可解世間百毒,留我這沒什麽用處,還是留給大師您行善積德為好,也為我在佛祖麵前多說兩句好話。”和尚沒有將此物還回,而是輕歎道:“謝施主。”簡翊安聽後不再遲疑,轉身朝著屋外走去,廟內的香火不住搖曳,在簡翊安推開門的那一刻竟是盡數熄滅在了這佛像麵前。而屋外站著一人,戴著鬥笠,黑紗遮麵,一身戾氣伴隨著陣陣寒風,仿若閻王殿前索命的惡鬼。“好了?”宮晏淺笑道,腰間竟是配了一柄新的長劍。“嗯。”簡翊安應道,兩人也隨之離開,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廟裏,若清大師目不轉睛地麵前那瓷瓶旁的那枚玉牌,眸色複雜,最終還是仰起頭看向麵前被掩入黑暗的佛像。“天下大亂,何以為安......”天下大亂,無處為安。全文完第99章 【後記】終於是真的把這本寫完了,其實複盤一下,這本的梗是前年想的,正式連載是今年五月份,差不多五個月寫完了這本。終於是有種舒了一口氣的感覺!!(撒花)先在這感謝所有看完《鸞臣》的寶子,其實作者也清楚自己文筆是什麽水平,碼字的時候也都在為自己這無處落筆的鄙陋水平感到羞愧。但也幸好每次都能把自己想寫的故事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