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陳玉娘突然猛地顫了一下,吐出一口血!


    李進忙喚了幾聲,但陳玉娘也隻是半睜了睜眼,就又暈過去,連呼吸都減弱了。李進眼裏含上淚,其實他知道李氏說得沒錯,陳玉娘傷得太重,怕是沒救了。


    剛剛也有人去將別家醫館的坐堂大夫給請來,結果那大夫進來瞧了一眼,留下一句準備後事吧,就轉身走了。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玉娘死!


    林師師找出一包沒被搜刮走的銀針:“你讓讓,我給嫂子紮幾針。”


    李進不解,但還是下意識的讓開身。


    林師師下了兩針後,接著在陳玉娘身上按了幾下,就見陳玉娘又吐出一口血,剛剛喉管被血堵住,幾乎要沒了呼吸,這會兒是順過氣了,但也沒有完全醒過來。


    林師師問:“止血藥還有嗎?”


    李進有些手足無措:“都被搶走了,之前我屋裏留了兩丸,剛剛就都已經用上了。”


    林師師眉頭微蹙,林氏醫館如今用的止血藥,是她傷好後親手製的。藥方她進行了改良,熬藥時的火候也是她親自守著,外敷加內用,比普通止血藥的效果要好上數倍。也虧得李進第一時間,就給陳玉娘用上她熬製的止血藥,不然像這樣的傷勢,這會兒人已經沒了。


    李進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陳玉娘,又看向林師師:“師姐,怎麽辦?我再去找找別的大夫?”


    “不用,他們也沒別的法子。”林師師搖頭,想了想,便道,“你去炮製房找找,半個月前製藥時的藥材還剩下一些,就在東邊的架子上,你取比之前多一倍的分量,去煮一碗水,用猛火,熬得濃一點。”


    她說這話時,聲音語氣一直就那麽平靜,給人一種莫名的信賴感,於是李進也沒問管不管用,能不能救得了,立馬道:“我這就去。”


    林師師再次看向陳玉娘,沒有別的選擇,要想救回陳玉娘,她隻能用靈氣。


    現在就看臨時熬出來的藥,以及陳玉娘的求生欲,能不能撐住靈氣衝刷帶來血肉生長的痛苦。萬一一會她下手重了些,控製得不好,那痛苦可能還會加倍。


    普通人太脆弱了,經不起過多的折騰。


    等藥的這段時間,外頭看熱鬧的人漸漸離去。李氏來回走了幾圈,覺得沒意思,借口要跟老太太說說這事怎麽辦,便也回家去了。


    林師師想著陳玉娘的閨女獨自在家,那孩子才五歲不到,這會兒都不知道自個娘親出了什麽事。指望不上李氏,林家的祖母又重男輕女,更加指望不上,便托周月茹去幫忙照看一下,於是周月茹也走了。


    然後沒多久,李進就端著一碗藥湯進來,小心遞給林師師:“師姐,這樣可以嗎?”


    林師師接過聞了聞,點頭,一勺一勺喂給陳玉娘。


    隻是剛喂下去半碗,就聽到外頭又傳來一陣嘈雜聲。


    “到了,就是這家醫館。”


    “先坐這,小心點。”


    “大夫,大夫在嗎?”


    “大夫!”


    林氏醫館堂廳的西麵擺了兩張長椅和一張板床,都是為一些行動不便的病患用的,考慮到病患中有女子,所以床擺在最裏麵,外頭還特意加了張隔板,陳玉娘此時就在這隔間內。


    林師師沒有回頭往外看,喂藥的動作也沒有停,她的元神強大,五感敏銳,聽腳步聲就知道進來的這兩位都是習武之人,且聽說話的聲音,兩人的元氣都很足,說明內力深厚。


    兩人都沒受傷,隻是其中一人似乎是患了什麽病,並且病症開始發作了。


    注意到這些時,林師師正給陳玉娘喂藥的動作忽然停了一下,習武之人,內力深厚,而且皮糙肉厚的,想必是經得起折騰,至少比陳玉娘夯實,倒是適合她先練練手。


    林師師正在照顧陳玉娘,李進隻好轉身出去。他先是打量了那兩人一眼,隻見他們袖中藏護腕,腳下套長靴,腰上還掛著佩刀,上下衣著利落,衣料厚實,而且這兩人身上都透著一股普通人沒有的精悍,絕不是一般的武夫。


    李進走過去,小心翼翼地開口:“二位,醫館今日突逢變故,瞧病的大夫,剛剛被人綁走了。”


    那兩人也管不了那麽多,其中一人直接問:“可有玄清丸?”


    李進一愣,玄清丸,這可不是普通的藥,連知道的人都很少。他就又瞧了一眼坐長椅上那人,對方像是頭疼得很,下頜緊繃,眉頭緊蹙,臉色蒼白,一手還一直按著額頭,此時他的同伴又直接指明要這玄清丸,難道是……


    見李進在打量,剛剛說話的那位突然一聲低嗬:“問你話呢,有沒有?”


    李進趕緊收回目光:“本是有兩瓶的,但剛剛都被搶走了。”


    梁五和梁六對視了一眼,目中都露出擔憂。


    玄清丸不是隨便哪醫館或者藥行能找得著的,都是太醫署特批後發下來的。據內報,這縣上就這一家醫館有賣,他們來這家藥館之前,也去藥鋪和別家醫館問過,都沒有。好容易尋到這,沒想到竟還是晚了一步!


    那夥人是算準了他們會找到這家醫館,不僅把藥搶光,連大夫都一起綁走,做得夠絕。


    梁六忍著頭疼站起身:“走吧,公子還等著我們回去複命。”


    梁五擔心地看著梁六:“可是你……”


    梁六:“沒事,還能忍。”


    梁五隻得去扶他,隻是他們剛一挪腳步,就聽到旁邊有句話傳來:“等一下。”


    梁五詢聲看過去,便看到一個年輕姑娘,從那隔板後麵走出來。


    李進微詫,不知林師師為什麽出來,趕緊走過去:“師姐,怎麽了?玉娘她?”


    “她剛喝下藥,等藥效起作用後我再給她施針。”林師師說著,就走到梁五和梁六跟前,看著梁六道,“既然進了醫館,為何病還沒看就要走?”


    梁五:“你是?”


    林師師:“我是這裏的大夫。”


    “你是大夫?”梁五看向李進,“不是說大夫被綁走了嗎!”


    李進忙解釋道:“被綁走的是我師父,這位是我師姐,一年前師父確實已經允許師姐坐堂問診。”


    女子,又這般年輕,而且一年前才開始坐堂。梁五根本不認為眼前這女子能看什麽病,再說老六這情況,不是普通大夫能看得了的,而且他們也沒多少時間在這裏耽誤。


    於是梁五隻是看了林師師一眼,就攙著梁六繼續往外走。


    可林師師卻在他們身後道:“顱腦時而欲裂,時而如萬針穿刺,而且胸腔悶熱,內力阻塞,閣下的情況不甚樂觀,出了這醫館,半刻鍾內定會暈厥。真不治一治嗎?”


    梁五不由站住,梁六詫異回頭:“姑娘,真會看病!?”


    既是有售玄清丸的醫館,這裏的大夫對病發時頭疼的情況有所了解,倒也不稀奇,但她能說出他此時除了頭疼外,還有胸口悶熱和內力阻塞的症狀,這就很不簡單了,而且她隻是看了一眼而已。


    對方剛剛的輕視,此刻的驚詫,林師師都沒放在心上,隻是往椅子那示意了一下:“坐下吧,我先給你把把脈。”


    梁五和梁六對視了一眼,梁六點點頭,梁五便攙著他返回到椅子邊坐下。


    林師師把脈的時候,梁六又問了一句:“沒有玄清丸,姑娘難道有別的法子,能緩解我的痛症?”


    林師師收回手:“我給你紮幾針看看,一開始可能會有點不適,你忍忍,一會就好。”


    她說著,就拿出針灸包。


    梁五還是不大放心,便有些遲疑地問:“你之前可是診治過此等痛症?”


    林師師:“未曾。”


    她奪舍後,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修複身體,痊愈後,陳玉娘還是讓她在家多休息了幾天。算起來她進這醫館,也不過才十天,而且顧及到她大病初愈,這些天老林大夫和李進也沒怎麽讓她幹活,所以她在這裏,總共就沒接觸過幾個患者。


    不過類似的頭疼症狀,甚至比這更複雜更稀奇的病症,她在修真界那邊倒是接觸過不少。所以,不等梁五提出質疑,她便又補充一句:“類似的有。”


    於是,梁五的話便卡在了喉嚨裏,梁六已經疼得不行了,不再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


    李進不明白師姐為什麽一定要拉住這兩人,但在這節骨眼,他也不能再說什麽,隻得站在一旁擔憂地看著。


    可沒想到的是,他會看到那樣的一幕。


    林師師的動作非常快,隻見針灸包裏的銀針剛被她拈起,然後一個眨眼,那銀針竟就刺入了那人頭部的天門穴中,並且是一針直入,沒有絲毫的停頓和撚動。


    李進驚的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師姐的針灸,什麽時候用得這般,這般……生猛?!


    也就在這時,林師師將一滴靈氣渡出,順著銀針注入梁六身體裏。


    對凡人來說,那是極其澎湃的力量,它如山一般地壓來,如海嘯般洶湧而至,但它又是無形的,不可名狀的,無比陌生的。


    梁六一時受不了這等刺激,竟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


    梁五大驚,就要將林師師推開,林師師卻先他一步抬起左手,止住他上前來:“莫慌。”


    那聲音無比冷靜,並且帶著某種安撫的意味,梁五強行忍住,但還是開口質問:“你做了什麽?!”


    就是一時沒控製好量而已,幸好這第一次練手,沒用在陳玉娘身上,否則以陳玉娘的身體狀況,這等刺激肯定抗不過去。


    梁六那一聲慘叫過後,很快就感覺舒緩了過來,他詫異地睜開眼,就看到林師師手裏的銀針朝他眉心刺過來。


    他下意識的要躲,但根本躲不及,回過神的時候,那枚銀針已經刺入他的眉心。


    沒有預料中的刺痛,隻是有點麻和脹,並不難受。


    而且他顱內那宛若針刺的劇痛感,也都消失了!


    這姑娘,居然真的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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