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總隱隱覺著自己聞到了血腥氣!公主的臉色還很有幾分蒼白!“殿下。”他想起什麽一樣,揭開食盒,“我做了紅棗桂花湯,裏麵還放了些桂肉和性熱的藥材,您讓三喜公公給您熱一熱吧,這時候喝這個正合適。”“這時候?”顧景懿撫摸玄霓的腦袋,手指總是不小心蹭過寧元昭的手心,“這時候是什麽時候?”“女子……月信……之時……”寧元昭很實誠很小聲地說。“怎麽猜出來的?”顧景懿沒有責怪他,還有幾分笑意。“我聞到了血的味道。”顧景懿點點寧元昭的鼻尖,“小狗鼻子。”寧元昭臉頰肉眼可見變成粉紅,桃花瓣一樣的顏色,很是勾人。顧景懿貌似不覺,又問:“小侯爺來之前又不知我來了月信,怎麽會想到給我做湯?”“我隻是想著公主喜歡甜的,便給公主做了……”不知道是不是顧景懿的香氣太近,寧元昭整個人暈乎乎的,說話也磕磕絆絆。“小侯爺怎麽知道我喜歡吃甜的?”“我知道的,我喝了殿下的參湯。”辛辣苦澀,是湯本身的味道,與之完全相悖的甜味,隻能是另加。喝那湯的第一口,他便猜了出來。“我當時便說了,我知道了。”寧元昭說的兩句話沒有什麽連貫之分,聽上去也混亂,顧景懿卻一下聽懂了。今日,殿內的熏香沒有熄滅,寧元昭不可避免受了香的影響,變得有些神思不清。就比如現在,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又露出了和前世一樣,親昵的,求表揚的神情。顧景懿拂過他的鬢發,不自覺便回應了他的索求。“是,阿昭好聰明。”*寧元昭再一次翻牆離開了公主府。三喜走進屋內,對顧景懿說:“小侯爺已經走了。殿下,奴才幫您熱一下湯,驗一下毒吧。”“不用了。”顧景懿盛了一勺甜湯,送入嘴中。很甜,是他喜歡的味道,分毫不差。三喜見狀,笑說:“小侯爺年紀輕輕,倒很是貼心,能將一味甜湯做好,要費的力氣可不少呢。依奴才看,咱們公主府是時候添一位貼心的駙馬爺了。”顧景懿喝湯的動作不變,許久之後才回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與他交好。”三喜:“若是真想要,倒不必憂心那麽多。”顧景懿垂下眼眸,看著快見底的湯碗,說:“本宮怎麽會想要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三喜仍是笑眯眯的:“如此,便是老奴多嘴了。”顧景懿慢慢喝掉最後一勺甜湯,眉宇間悄然多了絲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冷戾。三喜看在眼中,但笑不語。作者有話說:公主,等著真香吧你!第11章 阿昭微醺之後幾天,顧景懿回了菩提寺靜養,寧元昭信守承諾,盡力幫她照顧著玄霓。為了讓這蛇還回去的時候仍然鱗片熠熠,油光水滑,他還讓銀竹特意找了關於養寵的書來看。無奈銀竹意會錯了他的意思,找來的書裏淨是寫些動物大妖與人類的驚世戀情。他熬了兩個大夜去看,知識沒學下,心靈反而滋養不少。不會養蛇並不影響玄霓同他的親近。說起來玄霓也真是條奇怪的小蛇。公主說它囂張,它卻十分怕人一樣,每日都安安分分盤在他袖間。他一人在時,蛇才會安心地探出頭蹭蹭他,或者看看外界。他謹遵著公主的告誡,沒告知任何人他正在飼養一條蛇。他給蛇準備的東西,蛇是一概不吃,無論是剝了皮的死耗子還是正新鮮的雞牛魚。他擔心玄霓餓著,但這種擔心顯然是多餘的。因為在帶回玄霓的第二日,它便又在他手臂上咬了兩個血洞,不住舔舐。之後更是躁狂不安,纏著他的手臂扭動抖尾,把他勒出了道道紅痕。寧元昭隻有輕輕撫摸時它才能稍稍冷靜,冷靜下來就想著亂爬,脖頸,腰腹,或什麽其他更隱秘的地方。寧元昭自然不會允許,讓蛇纏纏手臂已是他最大的讓步。整整一天一夜後,這種躁狂才漸漸消散。玄霓安靜不少,討好舔舔他的傷痕後,又舒服地盤起來呼呼大睡。如此近距離地相處幾日,寧元昭再怕蛇,都被迫治好了大半。他想,養著這樣一條喜歡發瘋的小蛇,公主還真是不容易。八月十四日。如寧元昭料想的那樣,寧雲霄在清晨抵達了京城。他先是進宮,麵聖述職,又和皇帝說了話,才終於有時間回到他的家宣正侯府。寧元昭自然不能帶著蛇去見他爹。他提前給玄霓做了個堅固平滑的竹鐵小籠,並在小籠上蓋了件他的舊衣裳。大概是有他的味道罩著,玄霓這次很是聽話,不僅沒有去咬籠子,還十分安心地臥著睡覺。它安心,寧元昭也就安心。寧老夫人是有些緊張,太久不見兒子了。她起了個大早,還不忘把寧元昭也從被窩裏挖出來,讓銀竹給他尋衣束發,務必弄得鮮亮照人。自家孫兒從去過菩提寺後淨是一些清淡打扮,不複往日的活潑,這讓兒子回來看,指不定以為他們祖孫受了什麽委屈。這可不行!於是,寧元昭久違地穿了一身紅袍。鮮亮難馭的顏色,不僅沒有將他本人壓下去,反而更襯得他眼神明澈,皮膚剔透,美如冠玉。府門前開始嘈雜起來。寧元昭攙著祖母站起身,遙遙看見他爹大步走來。他爹一直都沒有什麽變化,幾年前是什麽樣子,現在還是什麽樣子,風流恣意,驕狂不減。唯獨眼神中更多了幾分銳利和滄桑。這是寧元昭關於他爹最後的刻痕。前世,這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處。寧元昭開心地喊了句:“老爹!我們在這!”寧雲霄走近二人,先是抱了抱母親,她的白發愈發稀疏,連身子都好像小了很多似的,好在精神頭很足,眼神中絲毫沒有頹態。“母親,兒子回來了。”他說。寧老夫人眼淚瞬間落了下來,喃喃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寧元昭用帕子給祖母擦眼淚,他爹猝不及防揉了揉他的腦袋,還很是用力,“小元寶,爹爹不在的時候沒有給家裏惹事吧。”“老爹……我哪是那麽頑劣的人。”寧元昭理理被揉亂的頭發,衝他爹扮了個鬼臉。寧老夫人看見他那搞怪樣子,頓時笑了出來,寧雲霄的眸子裏也盛滿了笑意。一家人好不容易團圓,宣正侯府一下子熱熱鬧鬧起來。晚膳時,寧老夫人幾年積攢下來的擔憂思念遲來地爆發了出來,拉著寧雲霄不住說話,寧雲霄很是耐心,一句一問皆有回應。寧元昭喝著湯在旁邊聽,聽著聽著,母子兩的話語中心不知怎麽轉到了他頭上。寧雲霄:“小元寶今年都十七了,有沒有思慕過哪位姑娘?”寧老夫人比寧元昭回答得快:“有了,就是沒告訴大夥兒。”“祖母,您不要胡說。”寧元昭瞪大眼睛。寧老夫人:“哦?那你前幾日在小廚房裏鼓搗紅棗湯做什麽?別跟祖母說是你自己喝,你又不愛喝甜。”寧元昭沒想到老太太如此敏銳,下意識看向了他爹。寧雲霄捏捏兒子的臉蛋:“少年思春,實屬常事,小元寶不必害羞。”母子兩個調侃一番,對視一眼,皆哈哈大笑起來。老夫人來了興致,想起什麽一樣,又問道:“我聽聞聖上想給五公主擇婿。霄兒,你進了趟宮,有沒有聽說這回事?”寧雲霄:“是,順帶也替宸月挑一挑。”老夫人:“宸月公主?我記得她已擇過兩回夫婿了,如今還要再選,聖上也當真寵愛。近些年北境不安,一些與藩王們交好的世家也蠢蠢欲動,依我看,陛下這是找機會,準備著再給宸月選個庶子玩玩。”寧雲霄不以為意:“應當是。”寧元昭喝湯的速度慢了些。殿下又要選駙馬了嗎?為什麽非是庶子?陛下不是很寵愛她嗎?為何不讓她自己選,她喜歡哪位將哪位指給她就是了。他問:“為什麽……陛下會選庶子給……宸月公主?”寧老夫人也不避諱:“宸月命中帶煞,名聲不好,除非哪位世家嫡子主動求娶,否則陛下為了大臣顏麵,是不會親自指一位嫡子來的,五公主倒還有幾分可能。”寧元昭仍然疑惑,他麵上不顯,心中卻略過一絲蹊蹺。寧雲霄注視著他,悠悠地說:“宸月克夫,那些世家老頭最是狡猾,就算陛下肯指,那些人也未必願意兒孫去送死。”一道驚雷猛然在寧元昭心中炸開。怎麽在他們話裏,殿下的駙馬,是必死無疑的一樣……所以選個無關緊要的庶子,死了便死了……還可以警告有不臣之心的家族。兵不血刃,以儆效尤。寧元昭的湯匙不自覺被鬆開,落到了碗裏。“小元寶。”寧雲霄忽然開口,“這些年,你有沒有見過宸月?”寧元昭不知道他爹為什麽會問這個,他無名緊張起來,說:“沒有,怎麽啦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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