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了,多謝公主。”寧元昭看著顧景懿的眼神,十分識趣地回答,“您真好。”“貧嘴。”顧景懿笑著替他拉下袖子,而後扯開軟被,示意他躺在自己身邊。“夏德全敏銳,如此藏著,才不會被他發覺。”顧景懿說。寧元昭沒什麽意見,公主說什麽,他聽什麽就是。他順從地窩到被子裏,臉頰隔著一層衣紗,與公主的腰腹相貼。公主倚在床頭軟枕上,隨手拿起一冊書,裝作一副不曾出去的嫻靜模樣。是《詩經》麽?寧元昭隻能看到外側的書麵,上麵印著這兩個字。不算輕的腳步聲漸漸接近,寧元昭被公主的氣息籠著,不僅絲毫不覺緊張,反而有種異樣的安心。安心到願意承擔被發現的一切後果。“奴才參見宸月公主。”夏德全到了。顧景懿放下書冊,看向夏德全:“此時前來,是有何事?”夏德全笑著說:“中秋宴過半,還有許多青年才俊未曾獻藝,不知您的身體可有好轉,能否赴宴?”顧景懿:“沒有。”夏德全笑容不變:“公主殿下,您莫與奴才開玩笑了,陛下知道您已大好,現下正等著同公主一起觀賞呢。”寧元昭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夏德全是怎麽回事?公主都說了沒有好轉,他壓根不信,還如此囂張地拿熙成帝來壓迫公主,真是可惡。後背被輕輕撫過,似是身邊人覺察出了他的氣憤,在用這種無聲的方式進行安撫。顧景懿沒回夏德全,夏德全仍然笑著,繼續道:“請殿下盡快更衣,奴才在偏殿等著殿下。”簡直是明著的命令了。寧元昭眉心皺得更深。是夏德全的自作主張,還是熙成帝的意思?公主不是熙成帝最寵愛的女兒嗎?為何根本不顧忌公主本人的意願?可前世公主明明未曾赴宴,難不成是月信痛得太厲害,實在無法強撐,所以才未去……他不知道。他隻知道,皇帝似乎並沒有傳聞中那樣寵愛公主。“殿下,夏德全正在外麵守著。”三喜低聲道。“嗯。”顧景懿不緊不慢,“去將殿門關了。”三喜點頭稱是。殿門被關緊後,顧景懿揉揉寧元昭的腦袋,低聲問:“嚇著了吧。”寧元昭搖搖頭:“還好。”他又產生了一肚子疑問,但他知道,和皇帝有關的事情,不問為妙。就算問了,公主也未必肯告知他。“那就好。”顧景懿柔聲說,“等下讓三喜送你出去,還是走暗道,乖乖回去赴宴,我一會兒就到。”“好。”寧元昭回答。顧景懿拉開帷帳,三喜已從櫃中拿了他的靴子,放在榻座前。寧元昭起身穿靴,三喜則在一旁慈愛地注視他。他看著三喜,忽地浮起一個怪異的揣測三喜公公怎麽如此淡然,像是司空見慣了……難不成除了他,公主也帶旁人進入過寢殿麽……他心中莫名不舒服起來。他跟在三喜身後,麵色不愉地往暗門處走。即將離開之際,手腕卻被很輕地握住了。他扭頭,身後是不知何時跟來的顧景懿。“公主?”寧元昭不解。顧景懿抬手理齊他微亂的發,貼著他的耳垂說:“阿昭今日的衣裳很好看。”紅衣金線,尤其是躺在床上的時候,更襯得膚白體嬌,像極了新婚之夜的小郎君。寧元昭的耳垂驟然通紅。顧景懿捏了捏,慢慢補上下一句話:“我很喜歡。”喜歡到……想狠狠地揉碎……顧景懿生平第一次想嚐嚐歡-愛的滋味。作者有話說:恭喜公主,勾引計劃終於前進了一小步!(*^_^*)第16章 阿昭很生氣寧元昭飄飄然離開了顧景懿的寢殿,連往日輕盈的腳步聲都變得有些混亂沉重。公主誇了他的衣裳,他本人竟也變得與有榮焉。好像公主喜歡的是他一樣……他拍拍臉,壓下那自以為是的想法,快步往中秋宴的正殿而去。宴席上仍是那樣嘈雜,太多大人物在的地方,沒有人在乎他這個小蝦米。他安然落座,飲盡杯上新添的酒,滿身躁動這才有所平息。他抬眼往對麵看,顧琰依舊不在。他心中沒什麽波瀾,不著痕跡地看了看端坐在最中央的熙成帝。熙成帝身邊伺候著的是個小太監,不是夏德全。也是,夏德全正在“請”公主來席,不會比他回來得更快。寧元昭不言,很快斂下眼眸,一邊喝酒吃菜,一邊窺察熙成帝身邊的動靜。半晌後,小太監退了出去,再回來侍奉的卻是夏德全。寧元昭神思一凝,通常這種情況,代表公主已在赴宴的路上。小太監過去接應,夏德全則先一步趕來回稟情況。夏德全對著熙成帝耳語了些什麽,熙成帝點頭,微抬下巴看了眼群臣。夏德全當即意會,走下去對著另一邊守著的太監們說了些什麽。太監們聽完之後四散開來,各自有目標般尋找著世家弟子,並將他們帶離宴席。寧元昭身邊就恰有一位。他聽見那太監說:“公子,接下來便到您獻藝的時間了,奴才現在領您去後殿稍做些準備吧。”獻藝?……對,他記得老爹說過,熙成帝想給宸月公主和五公主擇婿。既是擇婿,必得兩位公主都在,這些個大好青年才好表演,不然表演給一群醉醺醺的臭男人看嗎?怪不得公主那樣胸有成竹地說,她不去赴宴,宴席便不會結束……寧元昭悶掉一杯酒,麵不改色地將酒杯放回桌麵。桌上小酒壺中的酒空了,他準備讓宮女再拿些酒。就在這時,一個他不認識的小太監朝他而來,笑著說:“小侯爺,接下來是諸公子們獻藝的時間,奴才領您去後殿做些準備吧。”寧元昭幾乎以為自己醉昏頭了。一模一樣的話聽了兩遍,最重要的是,他並沒有什麽才藝要獻。“你記錯人了,我並不獻藝。”他說。“您確在名單上的。”小太監說,“您許是醉了,記不清,奴才扶您起來”。他拂開那太監的手,沒反駁他的話,隻不客氣地說:“本少還沒醉,自己能走。”言語間卻像是醉得不清。“是是。”小太監喏喏著,走在前頭替他引路。獻藝的男人們結成一群,浩浩蕩蕩往後殿走,寧元昭綴在尾處,離他們頗有些距離。他看著前方小太監的身影,眼神無比清然,全然確定了這事存在蹊蹺。是朝中的誰想看他老爹出醜,所以故意使手段添上了他的名字?若是他抗拒或者獻不出藝,那使壞的人就可順理成章讓聖上治他一罪……到時再牽連他的家族……但何必用這樣的方式,世人皆知他紈絝無才,他若真獻個醜,陛下應當也不會多加責怪。寧元昭很快推翻了最初的想法,他的腳步越來越慢,逐漸與前方的人拉開一大截。不對……如果獻藝的名單上本就沒有他呢?如果這小太監是在撒謊呢?誰想引他出來?他頓時停下腳步,同一時刻,一隻手無聲捂住他的嘴巴,以一種很蠻橫的力道,想要把他拖抱進不遠處的山石後。寧元昭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挑肘重擊後方人的腰腹,那人發出一道隱忍的吸氣聲,卻仍然抱著寧元昭不鬆手。他將臉埋進寧元昭的頸窩,很委屈地說:“哥哥,是我……”顧琰。寧元昭當然認出了他,就在他發出吸氣聲的一瞬間。見他不語,顧琰抱著他的力道登時加大,更加委屈地蹭了蹭他:“哥哥打得我好痛……”寧元昭歎息般閉上了眼睛。顧琰看不透他的想法,神色很快沉了下來,他似乎還想說什麽,可寧元昭沒給他這個機會,比方才更重的幾擊霎時間砸於他的肩腹。寧元昭趁此掙脫,以一種同樣蠻橫的力道,將顧琰反摔於濕泥叢生的地麵。發出“砰”的重響。不消看就知道,後背一定會青紫上幾日。那帶寧元昭出來的小太監自他被擄後便一直站在一側守著,看見顧琰被打才慌張地想要過來。顧琰衝他打了個手勢,他又不再動了,規規矩矩守在原地。看到這裏,寧元昭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顧琰不滿他沒去“老地方”,所以專門讓太監騙他出來。如此簡單的局,他竟也上了當。他抬腳欲走,顧琰握住他的腳腕,然後在他停頓之時,沒皮沒臉抱住了他的大腿。“哥哥別走。”顧琰祈求說。“臣出手沒個輕重,如果七皇子不想被臣踹個半殘,請盡快鬆開。”寧元昭語氣中頗有幾分惱怒,看起來像是因為顧琰的捉弄而氣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