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怪他,他想。誰讓寧元昭哪裏都粉雕玉琢,勾人得厲害,讓他總是止不住地渴。壞阿昭。“若我真是妖精……”他咬咬寧元昭的耳垂,俯身低頭,“也一定是蛇妖,阿昭知道的……”尾音被他以舔吻的方式吞掉,寧元昭發著顫握緊了他的頭發。吻過之後是漫長的相擁。寧元昭在這樣的時候總顯得格外迷人,渡過了最開始的不應懵懂,現在的他在習慣的同時會散發出一種名為占有的冷酷感。是的,冷酷。且是從蛇蛻之後才隱隱約約出現的。顧景懿最開始時還以為想錯了,可後來寧元昭下意識按住他的後腦勺,抑或是拽緊他脖子上的軟綢時,他就知道那不是錯覺。他簡直喜歡得快要瘋掉,恨不得立即把寧元昭一口口吃掉。他凶狠地咬了下寧元昭腳踝上的紅痣,借以紓解牙根處傳來的癢意。不多時。一點微涼忽而撞上寧元昭的腳腕。他低下頭,看見了一條紅繩。紅金絲線交錯編織,還係了一圈小小的金鈴,微微一晃就會響起細碎好聽的聲音來。顧景懿隔著細繩親了親剛添上了新牙印,笑問:“阿昭喜歡嗎?”“怎麽想起為我係這個?”寧元昭伸出手,想將顧景懿拉近些。顧景懿不為所動,隻撥弄著小金鈴玩,還時不時地碰碰那顆紅痣。寧元昭傾過身,捏住她脖子上係著的軟綢,將她往身邊帶了帶,又親親她的唇,“喜歡。”顧景懿這才笑起來,摟住他的脖子說:“戴上這個,別人就看不見阿昭的小紅痣了,阿昭不可以卸下來。”太過惹眼的小紅痣。顧景懿喜歡給上麵烙下牙印,這樣紅痣就會自然凹進印痕中,看得不再清晰,隻有他才知曉。可牙印總是不長久的,他得用什麽將那顆小紅痣永遠地圈住。“可以嗎?阿昭。”他問。“可以。”寧元昭放開軟綢,“殿下喜歡就好。”顧景懿含笑著將綢緞帶子撫摸平展,“都被阿昭拽皺了。”寧元昭蹭蹭她的臉頰,“我為殿下做幾條新的,到時候帶給殿下。”“要做得漂亮些。”“一定。”是的,顧景懿脖子上係著一條軟綢。這是寧元昭的第三個發現。不寬不窄的一條白色軟綢,即便睡覺的時候也要係著,實在是矚目。寧元昭記得寧亦舟說過,顧景懿小時候脖子上受過傷,留下一道傷疤,此後再也不肯露脖子。但遮掩成如此,未免讓人生疑。他不提及此事,因為總擔憂會不小心戳公主難過。他的好奇太明顯,顧景懿察覺出來,主動向他解釋,說是疤痕太醜,當時又未能好好醫治,祛不掉了,故而她自己很不喜歡,總要遮著心裏才舒服些。她對寧元昭很坦然,還肯在夜深人靜燈光具熄時握著寧元昭的手指讓他悄悄摸一摸那疤。偏近脖頸中央的一道疤。很是猙獰,好似連周邊的血肉都帶得不太鮮活。寧元昭摸過,所有的疑惑盡然消了,唯剩滿滿的心疼。顧景懿不願意取綢帶,倒是很喜歡讓他攥緊綢帶牽引著她。寧元昭索性一直縱著她的喜好,隻是暗暗將這事放在心裏,準備尋找尋找消除傷疤的法子。第四日午後,顧景懿帶著玄霓親自將寧元昭送到寺門。雲成群,風微寒。寧元昭記得第一次來菩提寺時,寺內也下了雨,雨停之後他站在牆簷上遙望顧景懿的宮殿,連她的影子都看不見。昨夜是同樣的雨停。他卻可以與顧景懿十指相扣地依偎親吻。得到的變多了,竟愈發不滿足了,不滿足見不得天日的親昵。人真是貪婪,寧元昭想。-寧元昭策馬離開了菩提寺。顧景懿看著他的衣袂徹底消失不見,平靜地摸了摸伸長著脖子的黑蛇,回了寶心殿。他坐於軟榻上,感受著吹拂而來的輕風,罕見有了些冷意。仿佛殿中炭火的暖都隨著寧元昭一道被帶走了似的。明明寧元昭才離開不到一刻鍾。今年的冬天應當會比以往都要寒冷,顧景懿想,他需得抱著寧元昭,否則恐怕難以度過這樣可怕的天氣。寧元昭的軀體才是能讓他暖起來的唯一手段。蛇噝噝地吐出蛇信,嘲笑他道貌岸然。顧景懿將蛇扔到一邊,拿起心愛的小狗木刻,開始細細地潤色雕琢起來。木屑落地,顧景懿卻緩緩停了動作,手指細細地發著顫。是興奮,也是忍耐。興奮於寧元昭會在所有人麵前宣布求娶他。忍耐於將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寧元昭。好想阿昭。好想親阿昭。好想咬阿昭。思念急速膨脹,他盯著手掌心的小狗,難以控製地抿了抿舌尖,就好像上麵還有寧元昭的味道一樣。“三喜。”“殿下。”“吩咐尚衣監,給本宮多做幾身深顏色的衣裳。”顏色深,落上淺色的痕跡時會格外顯眼。他的阿昭喜歡。他也喜歡,喜歡看寧元昭赧然無措的神情。“是。”三喜說,“前日裏您讓人做的香澤已製好送來了。”“拿來我看看。”三喜差人端著潤發的香澤,挨個呈到顧景懿麵前。顧景懿挑挑揀揀,留了個桂花味的,又留了幾個味淡的。其它的香味太濃,他不消想就知道寧元昭不喜歡。挑好香澤,侍從們無聲退下,他重執刻刀,雕刻小狗軟乎乎的尾巴。片刻後,天淙來了。這位造詣頗深的大師一點不拘束,風流公子般撩開繁瑣的僧袍,一屁股坐到顧景懿的茶桌邊,悠悠然給自己倒了杯茶。“聽說小侯爺走了。”他說,“看來你們感情甚好,沒鬧什麽矛盾呐。”“阿昭對我向來寬和。”顧景懿淡淡的,“倒是你,那日為何非要到他麵前現眼。”“哎呦呦,貧僧就知道你要興師問罪。”天淙說,“貧僧這不是沒有料到,誰想就是出來透透氣,也能不偏不倚撞見小侯爺。”顧景懿抬眸看他。“出家人不打誑語。”天淙兩掌合十,“世界之大,總有些貧僧算不到之事,參不透之命,小侯爺就是其一。”“是麽?”“那我讓你算的東西,豈不是也沒有算出來。”“貧僧哪有這般差勁?”天淙撓了撓頭,“是有關寧小侯爺的確實難算些,才費了些時間。”“說說吧。”“殿下回來時說,想讓貧僧算算你是否對小侯爺有恩。”“是。”寧元昭對他有感激之情,這是他自秋是發現的。可這恩,從何而來?他能想到的,唯有最初相見時,玄霓將寧元昭咬昏,他派人將寧元昭撈了上來。僅此而已,算不得什麽大恩。況且寧元昭在昏前已經看見了他,若真是這樁事,他大可直接開口。而不是秘密一般的遮掩。“殿下確實對小侯爺有恩。”“什麽時候?”“無可推測。”天淙莫名歎了口氣。說實話,顧景懿來找他時,他靈性裏的直覺本想讓他推避掉這事,不想當日喝多了酒,陰差陽錯應了下來。有時天命注定,就是如此。或許他不覺間已卷入另一道命運的輪回。已成定數,麵對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