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珩嚐到了滾燙的酒味,大概不是什麽正經的酒,裏麵還帶著一點甜絲絲的味道。除此之外,他還驗證了一件事,狼崽子被親的時候不凶,整個人都會軟下來,抱在懷裏很舒服。肯定超過一刻鍾了。祝珩刻意忽略了心裏的不舍,撤開身子,掐著下巴的手變得溫柔,抹了下燕暮寒濡濕的唇。好像腫起來了。“長安……”這個彩頭比他想象中還要刺激,燕暮寒將自己埋進被褥裏,大帳裏光線昏暗,祝珩隻看到被子隆起來一個鼓包。像個大大的人形湯婆子。祝珩沒去掀被子,照著最鼓的地方拍了下:“這麽容易害羞,小燕子真的不是女子嗎?”鼓包小幅度的挪動了一下,燕暮寒的聲音細若蚊呐:“不是的,我是男子。”“是嗎?”祝珩還想說什麽,忽然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準確地拉住了他的手,“長安試試就知道了。”他固執的想證明這件事,明明是狎昵的動作,卻又透出一點憨態,並不令人討厭。被窩裏很暖和,祝珩碰到了湯婆子最熱的地方。天氣太差了,轟隆隆竟打起了雷,數九隆冬裏,天上落下了瓢潑大雨,帳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密不透風的被窩隔絕了冷意,催生出酒意發酵後的溫暖。不知過了多久,燕暮寒掀開被子,拿著帕子將祝珩的手擦幹淨:“長安,我好開心,我也幫你好不好?”栗子花的氣味散開,祝珩吐出一口氣,側躺著,聲音困倦:“不用了,睡吧。”“為什麽,長安對我不滿意嗎?”他像是絲毫不覺得冷,打著赤膊,急切地湊近,“你要是累了,躺著就行了。”精力旺盛的狼崽子太難應付了,再這樣下去,半推半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祝珩的心裏湧起一股不受控製的慌亂感,最可怕的是,他像是被蠱惑到了,隱隱有些期盼,舍不得拒絕燕暮寒的要求。這絕不可能是他會做的事,祝珩不敢深究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含糊地推搡:“不用了,我困了,不需要。”燕暮寒不依不饒,他沒辦法,低低地咳了聲。這比任何話都管用,燕暮寒立馬安靜下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都怪我,我不該鬧你的,長安來,把衣服脫了,好睡覺。”燕暮寒手把手幫他寬衣解帶,躺進被窩裏後,又拉著祝珩冰涼的手腳貼在自己身上。整個人都被包裹在溫暖的懷抱之中,祝珩沒一會兒就湧起了睡意。帳內隻剩下雨聲,淅淅瀝瀝,恍然間給人一種錯覺,仿佛這裏不是寒風飄雪的北域,而是煙雨朦朧的南秦。祝珩想起了無數個陰雨天,他坐在屋簷下,看著雨滴答滴答的落下來,在青石階上砸出小小的坑,他的衣擺被濺濕,沒帶珠串的手腕被撓出了紅痕。他望向寺門,像是要透過那道門看清什麽東西。是什麽呢?心裏有個聲音,促使他久久地等在這裏,可他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想要看到什麽出現在門後。是一個人嗎?是的,但那個人是誰呢?他想不起來。祝珩心裏著急,肺腑間仿佛扔進了幾塊火炭,燒得他坐立難安,他確信他在等的是很重要的人,這個他想不起來的人,給了他一種濃烈的感情,是心疼和愧疚交織在一起的感情。為什麽會想不起來呢?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長安……”仿若天光乍現,祝珩在那一瞬間想起了很多道如出一轍的呼喚。“長安,真好聽。”“長安!我在這裏!”“長安,你別睡,你理理我。”“長安,我好痛。”“長安,你幫我上藥,好不好?”“長安,該喝藥了。”“長安,我陪你睡。”“長安,長安,長安……”“我要走了,長安。”“長安,你說要娶我,是認真的嗎?”除了長安兩個字,其他都是嘰裏咕嚕的聲音,話音很不標準,祝珩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明白其中的意思。更令他震驚的是,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回答:“是,我會娶你。”“我會來嫁你的,你要等我。”“好,我等你。”於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不知為何忘記了說話的人,卻依舊遵循著本能,在等一個人回來找他。怪夢。祝珩坐在行軍榻上,揉了揉眉心,燕暮寒已經離開了,被窩裏帶著雨後的潮濕涼意。昨夜的夢還曆曆在目,祝珩從頭梳理了一遍,將之歸結於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都怪燕暮寒整天在他耳邊嚷嚷著成親,他才會夢到這種事。“長安,你醒了。”燕暮寒掀開帳門,他手上端著一盤食物,整個人精神奕奕,“昨晚下了一夜的雨,道路泥濘,今天的冬獵取消了。”祝珩穿上衣服,朝外頭瞟了一眼:“換成什麽活動了?”“各部族還計較著彩頭的事,一大清早就去找王上了,希望他收回成命,王上嫌煩,要說休息,讓他們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燕暮寒將食物放下,語氣嘲弄:“什麽活動都沒有,歇著就好。”祝珩簡單漱了口,坐下來吃飯,見燕暮寒一直盯著他,欲言又止,挑了挑眉:“有話直說。”“長安,你的身體還好嗎?”燕暮寒尷尬地低下頭,“昨晚我太高興了,忘記你身體虛,不能泄精元了,這是我今早特地找人開小灶做的菜,補精氣的,你多吃點。”祝珩看著飯菜,表情複雜,燕暮寒不說,他還沒有發現,桌上都是像起陽草、羊腰一類的食物。他有種吃完這頓飯就要被押上床的感覺。“你怎麽不吃啊,味道不好嗎?”燕暮寒小聲嘀咕,“啟閑光做菜挺好吃的,難道是這次發揮失常?”祝珩拿著筷子的手抖了下:“啟閑光做的?”燕暮寒點點頭:“對,他家裏是開飯館的,從小就跟著做菜,進了軍營後手癢,經常去給夥夫幫忙。”祝珩笑不出來:“你找他開小灶,怎麽說的?”“就說你身體不好,需要補一補。”燕暮寒忽然想到什麽,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你放心,他嘴很嚴,不會到處亂說的。”完了,他已經能夠想象到啟閑光再見到他時,會露出什麽樣的表情了。祝珩無奈扶額,想罵人,對上燕暮寒那雙無辜的眼睛,又罵不出來:“你以後別找他開小灶了。”燕暮寒不解:“很難吃嗎?我嚐嚐。”他作勢要去拿筷子,祝珩連忙攔住:“你別吃,味道挺好的,我就是怕麻煩他。”你要是吃了,就得從精力旺盛變成欲求不滿了,祝珩不希望自己每晚都聞著栗子花味入眠。“不麻煩,他一聽是給你開小灶,主動要求的。”燕暮寒托著下巴,看著他的嘴一張一合,回味起昨晚的彩頭,一副饜足的神色,“軍師,大家都很喜歡你。”一刻鍾還是太短了,該說一個時辰,一整天才對。燕暮寒暗自在心裏歎了口氣,他想時時都和祝珩親近。雨雖然停了,但天還是陰著的,將士們聚在一起烤火,來叫燕暮寒和祝珩,祝珩懶得動彈,不行出去,吃過飯後便坐在桌前看書。他最近在學習北域的文字,看的是《千字文》,他幼時就背過了全文,此時照著讀音,一個字一個字的認。剛看了一會兒,帳門被掀開了,祝珩以為是燕暮寒,頭也不抬道:“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腳步聲很輕,帶著泥濘的黏連聲。“祝軍師,你披著頭發的樣子真好看。”不是燕暮寒。祝珩猛地抬起頭,順手握住了放在桌上的簪子。“哈堅,你怎麽了?”哈堅眼神癡迷,像喝醉了酒一樣,臉紅的厲害:“祝軍師,我好熱,你救救我好不好,救救我,救救我……”他不斷地撕扯著身上的衣服,猛地撲過來,強壯的身體撞倒了桌子:“祝軍師,我好熱,我好熱,你讓我抱一下,好不好,我給你錢,我給你很多錢,我喜歡你。”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他這模樣分明就是被下了藥。祝珩滿臉厭惡,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一腳踹向他那條受過傷的腿:“滾開!”哈堅摔倒在地,被激怒得大吼:“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軍師,卑賤之人,我是哈侖桑部的世子,能服侍我是你的福氣!”他發瘋一般撲過來,祝珩連忙往帳門跑,誰知剛到門口,就被人一把推了回去,兩個身高體壯的男人堵在門口。在他們身後,一個人撐著傘立在雨中,傘壓的很低,看不清臉,隻能看到一身紅色的華麗衣裙:“又下起雨來了,軍師身體不好,還是別往外麵跑了。”話音剛落,帳門就被拉死了。--------------------作者有話要說:起陽草→韭菜。第39章 【修】惡狼雨勢不大,但總也不停,擾人心神。燕暮寒盯著燃燒的火堆,無心去聽其他人的插科打諢,站起身:“你們坐吧,我先回去了。”“將軍,你剛坐了這麽一會兒就要走,也太掃興了。”啟閑光嬉皮笑臉地拉他,“你整天圍在軍師身邊,他會煩你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異族將軍偏要嫁我為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河不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河不倦並收藏異族將軍偏要嫁我為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