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衛寂有所反應,薑簷拉著他便開始跑。果然出了書閣,迎麵撞上牽著昭文小郡主的薑箏,薑簷扣緊衛寂的手腕,果斷朝另一個方向跑。昭文一看急了,甩開薑箏的手,邁著小短腿追,“舅舅,小衛。”薑箏深知她這個弟弟的性子,摁著太陽穴對身旁的侍衛道:“快去追小郡主,護著她,別讓她磕到碰到。”幾個侍衛應了一聲是,便慌忙去追。薑簷拉著衛寂在前跑,昭文在後追,身後還有幾個紅衣侍衛。衛寂平日鮮少活動筋骨,幾步下來便氣喘如牛,胸口塞了一個風箱那般,隨著吐息呼哧呼哧地響。他至今想不通薑簷為何要帶著他跑,隻得喘著氣問,“殿下……”薑簷截過衛寂的話,道:“別說話,小心進了涼氣。”衛寂趕忙合上了嘴。身後的昭文追得倒是很起勁,大概是覺得好玩,邊喊邊跑。衛寂扭過頭,怕昭文吸進涼氣,正要勸她別跑了,就見她絆了一下,摔倒在地。她穿得極厚,乍一看像個圓滾滾的小肉球,這一跤根本沒摔疼,倒是將衛寂嚇得心髒驟停。薑簷聽到動靜停下來,他放開衛寂,折了回去。昭文趴在地上,手腳著地,也不哭也不鬧,抬著腦袋眼巴巴看著走過來的薑簷。等薑簷將她抱起,她很自然地手腳並用纏住薑簷,“舅舅。”薑簷壓根不吃這套,撥開昭文的手,將她放到石凳上,然後扭頭就走。侍衛追了過來抱起小郡主,為難地看著前方的太子殿下不知該不該追。薑簷拽著衛寂從公主府側門,繞行至車攆,不等宮人放下踏凳,他抱起衛寂放到車轅後,便利落地跨上來。薑簷急聲對車夫道:“快走!”直到坐進車廂軟墊,衛寂仍舊驚魂未定,心口撲騰撲騰跳個不停,他低低喘息著,熱汗順著鬢角淌下。馬車逐漸遠離公主府,衛寂始終覺得不妥,“不跟公主殿下說一聲麽?就這樣離開怕是不好。”薑簷撇著嘴角看衛寂,“你想被她拉著問東問西?”想到公主那張能將死人說活的嘴巴,以及笑眯眯的模樣,衛寂不敢吱聲了。薑簷自幼被薑箏這個長姐壓製著,說也說不過,打也打不過,若不是衛寂情況特殊,他絕不會求到她頭上,讓她摻和自己跟衛寂的事。見衛寂滿頭熱汗,喘個不停,薑簷拿過盛水的皮囊,拔開塞子遞給衛寂。“叫你平日多鍛煉,你還不高興,跑這麽幾步就累成這樣。”衛寂挨著薑簷的訓,接過水囊,囁囁地應著,“殿下說的是。”他確實不好動,不似薑簷放個風箏都要騎著馬。薑簷道:“等過了兩日,我帶你去獵場玩兒。”衛寂被水嗆了一口,側頭咳得滿臉通紅,眼角都冒出了淚花。“不過是說帶你去玩,這樣激動做什麽?我又沒說隻帶你一人去。”薑簷皺著眉,又是給衛寂拍背,又是給衛寂順氣,好不容易止了他的咳。衛寂不是激動,他是被薑簷嚇到了。每次去完獵場回來,衛寂的腿腳都要酸上好幾日,他也不好跟薑簷說,苦著臉搖了搖頭。看他這副模樣,薑簷心底湧上一股無奈,“行吧行吧,隻帶你一個人去。”薑簷覺得衛寂實在太黏人了,整日隻想著與他待在一起。衛寂一聽這話,兩眼一黑,隻恨自己不能馬上分化。薑簷多帶些人去還能幫他分擔,若隻有他倆,衛寂隻能跟在薑簷身後滿山的跑,美名其曰狩獵。山上的兔子若跑快一些,還能免於一難,衛寂卻是不能。-回到東宮,薑簷將章鑒開的藥方給了金福瑞,要他親自看著藥熬出來。東宮有藥司,但薑簷偏要金福瑞出去買,還不忘叮囑,“你買藥材時問問,看這藥是飯前喝,還是飯後喝。”金福瑞躬身道:“奴才省得。”說完便退了出去。衛寂瞞著沒跟別人說,是怕自己壓根不會分化,到時會尷尬,他不知薑簷是不是也這樣想的 ,不然怎麽比他還要謹慎?薑簷解了自己的衣袍,又過來解衛寂的。衛寂一嚇,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薑簷嫌他礙事那般,撥開衛寂的手,替他解開披在肩上的氅衣,問,“那蛇咬你哪兒了?”殿內生著地龍與火爐,便是退去外衣也不覺冷,反倒還有些熱,叫人燒燥不已。衛寂慌忙垂下頭,顧左右而言他,“臣沒,沒什麽大礙。”薑簷並不好糊弄,“到底咬哪兒了?”衛寂隻得答他,“小腿。就咬了一下,當時隻是有些頭暈,過了一日便沒事了。”薑簷:“我看看。”衛寂站著沒動,他不想讓薑簷看傷口,因為挨咬時他是坐的,腳尖不小心踩到伏在石塊後的淡黃斑點的小蛇。因此咬的位置有些奇特,是膝蓋內側。一般挨咬的都是小腿,衛寂不知該怎麽跟薑簷解釋為什麽這個地方挨了咬。薑簷見衛寂遲遲不動,抬頭就見他眼神閃躲,薑簷耳尖不自覺地動了動。他扭過臉說,“你什麽地方我沒見過,有什麽好羞的?”薑簷口中的‘你什麽地方我沒見過’,並非一句虛言,當初為給衛寂治腿,他倆赤膊在湯泉泡了兩月。衛寂本來沒覺得什麽,被薑簷這麽一說,反而有些不自然。僵持了良久,衛寂拗不過薑簷的意思,挽起褲管讓他看了咬傷的地方。那條蛇不算太長,尖尖的毒牙,在衛寂左腿膝蓋內側留下兩個已經不太明顯的疤。薑簷果然察覺到不對,“怎麽咬了這裏?”衛寂支吾著,“就……不小心。”薑簷抬眸瞅了一眼衛寂,衛寂動了動唇,擠出一個笑。薑簷覺得他有些怪,但並未多想,看著那兩枚小小的疤,喃喃道:“真的沒事?會不會體內還淤積著蛇毒?”比起從馬上摔下來,薑簷覺得被蛇咬更有可能導致衛寂分化延遲,因為他從小到大磕碰的次數都數不過來,但還是順順利利由常人變為陽乾。衛寂搖搖頭,“應當不會。”他體力雖差,但並不羸弱,一年到頭很少生病,所真是真的中了毒不該如此。薑簷盯著衛寂腿上的疤,擰著英氣的眉頭,時不時便會煩躁地嘖一聲。衛寂不知他在想什麽,心中越發不安,他偷偷地放下挽起的褲腿。薑簷原本半蹲在衛寂身旁,後幹脆坐在腳踏上,俯身趴在衛寂的膝上。他枕著衛寂,仰麵靜靜望著衛寂,仿若一頭乖順的大獸。衛寂心神微動,僵坐在床榻上。薑簷計較道:“你就不該去涼州,這樣就不會被蛇咬,也能早些遇上我,你本來就該先認識我。”聽到他這種黏糊糊的口氣,衛寂便覺得渾身不自在,不知該說什麽好。薑簷又問,“你被蛇咬了,他有沒有去看你?”衛寂一時沒反應過來,“殿下說的是誰?”薑簷的目光膠在衛寂臉上,將自己的不悅直白暴露給衛寂,“你別誆我,我都與人打聽了,他就住你隔壁。”衛寂這才知道薑簷說的是許懷秉,不由張了張嘴,皺著臉,一副為難的模樣。看他這樣,薑簷哼了一聲,拉過衛寂的手蓋在自己眼上,不想跟他說話。衛寂有心哄哄薑簷,可想到今早許懷秉說的那些話,他思緒紛亂,猶如被石子攪亂的湖麵,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最終衛寂隻在心裏長長地歎了一聲。哎。-平心而論,與許懷秉成婚,可以說是百利而無一害。許家是真正的簪纓世家,四世三公,隻要讀過書,便知道岐孟一氏。這樣的門庭十分講究清譽,因此許家的兒郎不能納妾,不可狎妓,更不能休妻。許懷秉的父母都留在岐孟,便是他成婚了,他們也不會常來京城,隻是偶爾小住,這就少了許多齟齬。上沒有公婆,下沒妯娌,夫君還不會三妻四妾,這樣的人家誰不想去?加之許懷秉的才情與皮相都很出眾,他簡直就是香餑餑,最佳的夫君人選。衛寂若真分化成陰坤,與許懷秉成婚,既可以離開侯府,又不會影響仕途,還有一個前途無量、可能會位居人臣之首的夫君。他倆未必會情深不壽,但就像許懷秉說的,他會敬他,重他,能做世人口中的舉案齊眉。這跟衛寂心中所想的婚事並無區別,唯一的不同是他幻想中嫻靜的夫人,變成清雅的夫君。衛寂從未想過與人相愛,因為情之一字,最是讓人難懂。當年他父母那樣相愛,後來還不是兩看相厭?一個鬱鬱而終,一個另娶他人。衛寂母親去世時,衛宗建並沒有在府中,回來後聽聞發妻去了,隻是默默了很久,連一滴淚都沒有。想起他母親臨終前的模樣,衛寂便覺得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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