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簷全須全尾地裹著自己,耳廓沾了一抹薄紅,他低頭矜持地咬了一口。剛咬下,還沒開始嚼,薑簷便說,“確實很甜。”見衛寂還舉著要他吃,薑簷說,“你不用總想……”他本來是說,‘你不用總想著我,你自己吃’,但想到什麽他又把這樣的話咽了回去。聽他話說到一半便不說了,衛寂不解地看向他。薑簷搖搖頭,“沒什麽。”衛寂心中雖有些納悶,卻沒有多問,折回去給薑簷倒了一杯茶,等他漱過口,才坐回去繼續吃。燈燭搖搖,窗外樹影婆娑,屋內卻靜得隻能聽見火苗亂竄的聲音。衛寂坐在火爐旁,眸若星辰,麵如桃靨,薑簷側身枕著手臂看他。衛寂察覺到薑簷的目光,因此不敢抬頭,低著頭默默吃甑京糕,心中有幾分慌亂。沒過多時,薑簷忽地吸了一口氣,發出一種類似吃痛的‘嘶’聲。衛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屏息靜等了一會兒,薑簷雖沒再出聲,但望過來的目光卻消失了,還有衣料摩擦的聲音。不知他在幹什麽,衛寂悄悄抬起頭,就見薑簷摁著肋骨處,眉心緊擰。衛寂心裏咯噔一聲,怕他病了,趕忙問,“怎麽了?”薑簷不願說,見衛寂一臉擔心地走過來,他才別別扭扭道:“出岔氣了。”躺的姿勢不對,不小心岔氣了。不想讓衛寂看他此刻的模樣,薑簷挪動著要翻身。衛寂自小便疏於鍛煉,時不時就出岔氣,這事他極有經驗,抬手摁到薑簷肋骨處。被他一碰,薑簷定在原地。衛寂輕輕揉著薑簷,“殿下躺平,慢慢地呼吸。”薑簷放平身子,仰麵看著神色溫和的衛寂。衛寂垂下眼問他感覺怎麽樣時,薑簷立刻移開目光,“就這樣。”“還疼麽?”“嗯。”衛寂繼續專心給他揉,薑簷漸漸沒了聲音,呼吸也變得平穩。衛寂再抬頭時,人似乎已經睡著了,眼下印著淡淡的青色,但等衛寂移開手,薑簷又抓住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肋骨處。衛寂一時不知他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想了想,還是繼續不輕不重地揉著那一處。等薑簷真的睡著,衛寂起身輕手輕腳地將最後一根蠟燭也吹滅了。正要坐回火爐旁,床上的薑簷開口了,“你去哪兒?”他的聲音含混,明顯帶著睡意,像是因為衛寂的離開突然驚醒。衛寂立在原地,訥訥地看著坐起來的薑簷,心口軟了一塊。他什麽都沒有說,默默走過去坐到了床邊。薑簷重新躺回去,給衛寂讓了一大塊地方,又閉上了眼睛。衛寂靠在床邊,靜靜地看著睡過去的薑簷。-薑簷這一覺睡得極沉,莊子裏的人回來都沒吵醒他。看他們回來,衛寂不用聽外麵的打更聲,便大概猜了此刻的時辰。薑簷睡得很香,衛寂沒有吵醒他,悄悄坐起來想備些熱水,等薑簷醒過來可以洗漱。他剛起身,薑簷便不安穩地皺了皺眉,還朝衛寂這麵翻了一個身。衛寂隻好作罷,老實坐回床榻,但薑簷已經有醒來的預兆,擰了幾下眉,還是睜開了眼睛。見衛寂合衣坐在床榻,薑簷鼻音很重地問他,“你坐了多久,怎麽不睡?”衛寂囁囁說了一句守夜祈福,薑簷雙眼皮都睡成了三眼皮,拽過衛寂的被子,惱道:“祈什麽福,快睡!”衛寂不想擾他,也怕外麵的人聽到他房中還有人,隻好僵硬地躺到床上。薑簷用被子裹住他,倒頭沒一會兒又睡著了。衛寂合上眼睛,淺眠一會兒又醒了。這樣時睡時醒了好一會兒,聽到外麵的更聲,他立刻坐起來叫醒薑簷。薑簷把自己深深埋進被中,衛寂越叫他埋得越深,明顯不願意起床。衛寂無奈,隻好下榻先去給他打水淨麵。薑簷鑽出被窩,英氣的麵上有一道被角壓出的印子,他目光渙散,頭發亂糟糟,抬頭望著衛寂,啞聲說,“我回宮再洗漱,你繼續睡罷。”說完他又鑽回被窩,自己睡了起來。衛寂:“殿下。”薑簷悶聲說,“我這就起來。”半晌裏麵都沒動靜,衛寂怕他誤了時辰,真的有些急了,伸手搖了搖他。薑簷這才不情不願鑽出來,披上外袍,走下了床榻。他來此處不易聲張,因此隻簡單束了束發,吃了一口甑京糕,揣上了衛寂給備的在路上喝的熱水。衛寂要送他出去,薑簷擋在門前攔住他,“外麵風大,你就不要出來了,小心染上風寒。”一聽外麵嗚咽的風聲,天又這樣黑,衛寂擔心他路上出事,“要不臣跟您一塊走罷,臣坐在前麵舉燈籠。”想到衛寂坐在馬前,高高舉著燈籠的模樣,薑簷眼眸漾起笑意。衛寂真是這樣想的,薑簷卻不可能讓他在這麽冷的天,隨著自己騎馬回京。“你不必擔心,沒有險路,不會有事的。”說完薑簷目光遊移,避著衛寂的視線說,“初四番邦使節會走,我那日沒事。”衛寂愣愣地望著他。薑簷急促地說,“你不要總悶在家中讀書,熬壞眼睛怎麽辦?怎麽也得出去轉轉,我左右也沒事。”他越說聲音越小,說到最後那句時瞥了一眼衛寂。衛寂的視線與他相撞,兩人都飛快別開了目光,衛寂低聲說,“臣是打算上街買些東西。”這算是應邀了,薑簷小幅度勾了勾唇角,“你回去睡罷,我走了。”衛寂不放心地囑咐,“殿下路上千萬小心,太黑的地方就下馬走一段。”薑簷沒有絲毫不耐,“知道了。”看著薑簷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衛寂站在門口,直到再也聽不到馬蹄聲,他才惶惶地回到屋內。因為心中記掛著薑簷,衛寂躺到床上也睡不著,披了一件衣服走了出去。那羊腸小道上黑漆漆的,像頭擇人而噬的大獸,人一走過去便被黑暗吞沒。衛寂合手在心裏禱告了一番,才轉身回了房間。他鼻尖凍得通紅,四肢僵僵地爬上床榻,垂眸看了一眼薑簷睡過的被褥,猶豫良久,衛寂抿著唇鑽了進去。裏麵都是薑簷的氣息,他合上眼睛,這才安心地睡著了。第43章 昨夜睡得太晚, 衛寂難得睡了一次懶覺,第二日辰時四刻才醒。醒來收拾床鋪時,衛寂在薑簷躺過的枕下發現了一個紅色的錦盒,隻有巴掌大小。他拾起來打開盒子, 裏麵是一個光澤溫潤的琥珀, 其內封著一隻藍色的蝶。這是先前薑簷從衛寂這兒拿走的那個琥珀蝴蝶, 如今又被他親自送了回來。衛寂靜靜看了一會兒, 然後將蝶重新放回盒中,好好地收了起來。今日是正月初一, 衛寂不想麻煩莊上的人, 他穿上衣服打算自己打盆熱水洗漱。若是他不來,這些人怕是能好好過一個年。這時屋外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衛大人醒了?”聽聲音像是東宮那個叫藍玉的小太監, 他是金福瑞的徒弟,曾被金福瑞派到侯府照顧過衛寂。怎麽這麽早來他這裏?衛寂擔心是薑簷出事了, 快步走過去,打開房門果然看見藍玉那張清秀的臉。“小衛大人, 新旦康安喜樂。”藍玉朝衛寂行了一禮,“殿下讓奴才來是告訴您, 殿下平安到了宮中,您莫要擔心。”衛寂聞言放下心,對藍玉道:“你稍等。”他回去包了幾塊碎銀子, 然後給了藍玉, “勞煩您跑一趟, 康安喜樂。”藍玉忙擺手, “這都是奴才該做的,您這可折煞奴才了, 讓殿下跟金公公知道,怕是會擰下奴才的耳朵。”他是真不敢拿衛寂給的賞銀。當初殿下身邊並非隻有金福瑞一個大太監,那時還有一個真正管事的,後來因為開罪了衛寂,被薑簷從東宮趕了出去。方盡安知道薑簷很多喜好,還苦練馬球,便是因為收買了這個管事大太監,從他口中知道薑簷的脾性。管事大太監針對衛寂,是嫌衛寂不懂規矩,逢年過節從來沒給過他賞銀。藍玉經常聽他師父金福瑞念叨,能與人為善便不要與人為惡。當初衛寂跟薑簷關係一般時,金福瑞不曾輕視過他,待他跟其他三個伴讀並無區別。藍玉一直把這話記在心裏,再加上大太監跟方盡安的下場,他可不敢跟衛寂要賞。薑簷應該是一回宮便派藍玉給他遞平安,那時想必天還沒破曉,藍玉摸著黑還要在鄉間趕路,衛寂心裏很是過意不去。他將碎銀子塞到藍玉手中,“拿著罷,新歲圖個吉利。”藍玉隻好接過來,躬身道:“多謝小衛大人。”聽到薑簷平安的消息,衛寂一直懸的心總算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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