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在山城集合後,張然召集了劇組一幫人吃飯。喝了兩圈酒之後,張然看著大家道:“我們這部電影是試驗電影,而我們試驗的東西又特別難,如果大家有什麽好的建議,或者想法,都可以提出來,隻要是好的東西,我們都可以試!”


    電影重拍很快開始,由於是重拍,內容是不變的,隻是拍攝方式的調整,整個拍攝算是輕車熟路。


    不過由於張然在拍攝的過程中不時會有新想法,很多內容都是反反複複的拍,甚至很多重拍計劃之外的戲也都重拍了,因此,電影的拍攝進度比較慢。


    上次拍攝,張婧初由於入戲太深,最終患上了癔症性失語。這回,張然就非常注意這個問題,每天晚上睡覺前,他都會坐在張婧初麵前,握著張婧初的手,讓她說念五十遍:“小於隻是我身體裏可以做到的一部分,但她不是我”,“我可以變成小於,但她永遠不是我”。


    不過電影在拍攝了一周之後,張然又不得不暫時放下手中的工作,回到了北平。


    今年是亞洲電影學院招收的第二屆,專業拓展到了五個,包括電影製作、視覺效果、化妝設計、聲音設計、以及劇本寫作。作為亞影的院長,開學典禮這樣重要的活動,張然不可能缺席。


    在開學典禮上,張然進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並公布了一個設想,大三的時候,學校將支持導演係學生拍攝一部類似《巴黎我愛你》短片集,每個人拍一部10分鍾的短片,一共120分鍾,起名為《北平故事》,這部電影將在全國公映。


    開學典禮結束後,張然沒有休息,又馬不停蹄的趕回山城,繼續《一個人張燈結彩》的拍攝工作。


    9月12日夜裏,張然正坐床上監督張婧初加強心理防禦,手機突然響了,是張一謀的電話。他按了下自己的腦門,今天威尼斯電影節閉幕啊!張一謀應該是拿大獎了,如果是普通獎,不至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當即接通了電話,笑道:“老謀啊,恭喜你拿下金獅,成為威尼斯的三冠王!”


    張然猜得沒錯,張一謀拿到了金獅大獎。


    《愛》這部電影張一謀采用類似於《秋菊打官司》的寫實風格,冷靜而殘忍,再加上金雅琴和朱旭兩位老藝術家的傑出表演,電影在威尼斯一亮相就獲得了滿堂彩,電影影評人在電影節場刊上給這部電影打出了4.1的競賽片最高分。《愛》沒有讓大家失望,最終戰勝《黎巴嫩》,拿下了金獅獎。


    張一謀在1992年憑借《秋菊打官司》,1999年憑借《一個都不能少》,曾經兩次獲得金獅大獎,十年之後,他憑借《愛》第三次獲得金獅大獎,也成為世界上第一個三獲金獅獎的導演。


    成就金獅三冠王偉業的張一謀有些亢奮,但還是很謙虛:“謝謝,張然!這次能獲獎,主要得益於你的劇本,這樣好的劇本,即使是個二流導演,拍出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張然笑道:“不一定,讓我來拍,估計就會出問題!”


    張一謀笑道:“你太謙虛了,你都能挑戰多聲部蒙太奇了,還有什麽是你不能拍的?你的電影拍得怎麽樣?”


    張然道:“馬馬虎虎吧,我現在跟王家衛學,一場戲反複拍,能想到的招都拍一遍,最後再從裏麵選最合適的。”


    張一謀聽到這話,頗為感慨地道:“真羨慕你們呐,可以隨心所欲的拍自己想拍的戲!”


    張然嗬嗬笑道:“我才羨慕你呢!威尼斯金獅三冠王,世界上獨一份!接下來就該衝擊奧斯卡了,以你的水準,加上《愛》這個題材,隻要公關上不出紕漏,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張一謀笑了起來:“不能這麽說,今年戛納的《白絲帶》,柏林的《傷心的奶水》都很強,還隨時可能有殺出來的黑馬,拿奧斯卡這個事真的很難說。”


    張然記得獲得明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是阿根廷《謎一樣的雙眼》,這確實是一部很牛的電影,不過導演的水準不如張一謀,而且《愛》的題材更討巧,再加上張一謀獲得過三次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但三次都铩羽而歸,能夠獲得不少同情票,贏《謎一樣的雙眼》問題不大。


    張然信心十足地道:“放心吧,今年頂峰娛樂會全力衝擊奧斯卡,我們會全力公關,奧斯卡沒有公關想拿獎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你調整下自己的狀態,為衝奧公關作好準備,這可是很累的!”


    奧斯卡是張一謀的心結,他心理非常希望自己能夠拿下的,馬上道:“我聽你的安排!”


    掛掉電話之後,張然輕輕呼了口氣,如果沒有開幕三年的磨礪,多聲部蒙太奇對我來說,就像遙遠的星辰,觸不可及!我搶了你的開幕式,那我就幫你拿下奧斯卡,用小金人作為補償!


    接下來的日子,張然繼續著《一個人張燈結彩》的拍攝,繼續著自己在視聽語言上的探索,努力呈現那近乎失傳的多聲部蒙太奇。直到9月19日,才完成電影的拍攝。


    拍攝結束後,張然開始埋頭進行剪輯,不聞窗外事,甚至連22號《建國大業》的首映都沒有參加。


    經過一周的剪輯,電影《一個人張燈結彩》的最終版終於完成。


    張然自己對電影比較滿意,現在這個版本確實比上一版的效果要好很多,電影確實做到了自己的水高水準,多聲部蒙太奇的完成度也相當高。


    好萊塢特別重視觀眾,初剪版本完成之後,電影公司往往會請專門的調研公司招募觀眾進行試映,調查和分析觀眾對影片的反應。試映後,電影公司會根據觀眾的反饋意見對電影進行調整,例如重剪出更符合觀眾期待的結尾,刪去觀眾厭惡的情節,甚至是對觀眾看不懂的場景進行重拍。因此,對好萊塢大片來說,補拍是固定流程,每部電影都有專門的補拍期。


    《一個人張燈結彩》在剪輯完成之後,張然也再次進行了試映,不過參與試映的成員依然是寧皓他們這些導演,除此之外,劇組的演員,以及張婧初和於飛鴻也來了。


    於飛鴻也是做過導演的人,對電影的認識是專業級別的,她沒看多久就意識到了這部電影的強大,對各種蒙太奇的運用簡直是爐火純青,對聲音的運用更是出神入化,整部電影的風格跟張然以前的作品風格相差比較大;如果說張然之前的電影接近好萊塢的話,那麽這部電影就更接近歐洲電影。


    如果是想要尋找刺激的觀眾,那麽恐怕會失望。


    電影比較冷峻,風格偏壓抑,但又有對人性及世界的極度悲憫在裏麵。


    於飛鴻知道張婧初為了這部電影長時間不說話,甚至得了癔症性失語,她相信張婧初的表演一定很出色,等到她看完整部電影,她發現張婧初的表演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好,那根本就不是表演,張婧初讓自己真的成了小於!


    這是能夠與鞏俐的秋菊、張曼玉的阮玲玉相媲美的表演,她相信在接下來的一年多裏張婧初會橫掃各大獎項,會永久的銘刻在華語電影史!


    於飛鴻很為自己的朋友高興,但作為演員,她又有些羨慕,能夠出演小於這樣的角色,對任何演員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事!


    寧皓他們在一個月前看過《一個人張燈結彩》,此時再看,他們發現電影變化特別大,現在的這個版本運用了更多的聲音技巧,而這些聲音技巧大大拓展了畫外空間,以此來展現人物在現實中的無助與孤獨,因此,整部電影的氣質更加壓抑、陰沉,帶著一種蒼涼感。


    提到電影的空間,很多人都會認為電影的空間就是銀幕上的畫麵空間。其實,銀幕上電影看得見的畫麵之外,還存在著一個看不見的空間,這就是畫外空間。


    畫外空間就是畫框外的空間,是觀眾看不到,但是能感受的,是一種想象的空間。觀眾為什麽看不到?因為導演沒有拍攝,或者說沒有完全拍攝。比如,短片《調音師》中調音師在老婦人家中調音時,有一個長長的內心獨白鏡頭。鏡頭中主人公在前景調音,而女主人在後麵的屋子裏,觀眾看不到她,但通過她的影子變化,觀眾能夠感受到她整理主人公外套的行動。導演通過老婦人的影子,就構築了一個畫外空間。


    《一個人張燈結彩》現在的這個版本就有大量畫外空間的運用,而張然構築畫外空間的主要手法是聲音,他通過畫外的對白、環境聲音及音樂,構築起了畫外空間,使電影獲得了極強的現實感。


    《一個人張燈結彩》開篇極其出色,堪稱傑作,上次看的時候,結尾稍微弱了些,顯得有點虎頭蛇尾,而現在電影有了一個能夠與之相配的結尾。從美學上來說,電影簡直幾乎完美,任何方麵都無可挑剔!


    電影放映結束,寧皓他們集體起立,熱烈鼓掌。


    寧皓顯得特別激動,抓住張然的手表示祝賀:“張老師,恭喜你!太強太精彩了!這是我最近幾年看到的最好的電影,簡直可以說是偉大的電影,無論是導演、攝影師、演員可能都是完美的,簡直令人驚歎!”


    丁勝手舞足蹈地道:“簡直可以跟教父媲美,同樣是多聲部蒙太奇,同樣的傑出!上次看的時候,結尾稍微弱了些,但現在的結尾跟開場戲一樣出色,太厲害了!”


    李雪健微笑著向張然伸出了手:“恭喜你,張然!這真是一部好電影!”


    “謝謝李老師!”張然與李雪健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臉上綻放著興奮的笑容。


    張然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就在這天晚上,他接安娜-溫圖爾的電話:“羅賓,昨天繆西婭-普拉達告訴我,由於普拉達集團上市失敗,他們缺少運營資金,普拉達家族希望找到一位新股東,亞洲市場是奢侈品最大的市場,因此,他們希望這位股東最好是亞洲人,這樣有助於普拉達在亞洲地區拓展業務,不知道你對普拉達有興趣了?”


    張然等這一天等了很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怎麽可能錯過,當即道:“有興趣,當然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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