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銅麵人


    血手杜殺。


    江湖上但凡提及這個名字,少有人不膽寒的。


    ——這絕對不算一個好人,甚至應當算得上窮凶極惡之輩。此人殘忍嗜殺,尋遍江湖,若論及殺人,江湖上已經很少有人比得上杜殺了。


    杜殺殺人並非了仇,當世之上願意招惹杜殺的人已經很少了,他殺人隻是因為喜歡殺人,因此他就不可避免碰上燕南天。


    杜殺和燕南天有仇,斷臂之仇。


    杜殺向來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隻要有人惹到他,他就可以滅人滿門,何況他本就和燕南天有斷臂之仇呢?因此在杜殺眼中燕南天已經算是一個死人了,一個他遲早要動手除掉的死人。


    兩年前杜殺屠殺一家滿門,被燕南天遇上,兩人大戰一場。杜殺根本沒有將在江湖上沒有幾分的燕南天放在眼中,可那一戰出乎杜殺預料,燕南天的武藝之高算是他平生罕見,可以算得上是他平生以來見過最厲害的高手,最終那一戰被燕南天斷去一臂,倘若不是同為十大惡人的白開心、哈哈兒、陰九幽相助,杜殺已經死了。


    燕南天自然認得杜殺,他見到杜殺那一刻,他就已經準備出手殺掉杜殺了,他甚至可以保證不出十劍杜殺一定會死在他的劍下,隻不過他終究還是沒有出手,因為杜殺告訴了他一件事情,一件現在他非常想知道的事情,因此燕南天放過了杜殺,隻是淡淡道了一句:“你最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一定會摘下你的腦袋。”


    杜殺望著燕南天那魁偉的身影,眼睛已經在充血,心裏也已經想用銀勾將燕南天千刀萬剮,但身體沒有動。


    ——他看得出燕南天不但說得是實話,而且絕對有這個本事做到,麵對這樣一個人,他又還能以什麽言語反駁呢?江湖上說話做事最重實力,顯而易見燕南天就是有實力將他踩在腳下的人,雖然現在燕南天沒有他有名。


    酒館裏還有人喝酒,這個喝酒的人自然不是燕南天,而是杜殺,隻有杜殺一個人喝酒,沒有人敢和杜殺一起喝酒,更沒有人敢和杜殺呆在一個酒館裏喝酒。


    燕南天剛走,杜殺就殺了一個人,殺了一個他並不認識,僅僅隻是瞥了他一眼的人,那人沒有任何動作就死在杜殺右手那銀亮彎勾之下。


    麵對這種事情,麵對這樣一位殺人不眨眼,喜怒無常的人,又有那個人還敢留下喝酒呢?


    沒有人願意死,因此即使這間店的老板也屁滾尿流的離開了,酒館空蕩蕩的,唯有杜殺一人。


    雨越下越大,風也越吹越急,天色更是越來越陰鬱。


    杜殺喜歡殺人,而且他有一個習慣。每當他殺人之後,他就非常高興,甚至非常興奮。有一次他屠殺了一戶人家之後,他跑到倚紅閣找了七八個姑娘服侍,那一夜,他沒有睡覺,第二天的時候他的精神還是非常非常好。


    今天他也殺了人,除開這個自尋死路的客人以外,還有三四個人,隻不過他一點也不興奮,甚至在喝酒的時候他都感覺非常冷,冷得有些絕望。


    他的手握著酒杯,望著陰鬱的天,望著飄舞在狂風中的落葉,望著飄灑的雨水,他的心更冷了,難道是因為天氣的關係,他今天顯得格外不同嗎?


    沒有人知道,除開杜殺又有什麽人知道呢?不過似乎有一個人知道。


    一個忽然間出現在杜殺麵前的人,這個人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杜殺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出來,隻不過隨著這個人的出現,杜殺的瞳孔還是劇烈收縮,手握著酒杯更緊了,而另一隻手已經攥緊成了拳頭。


    砰的一聲,酒杯立刻四分五裂,可杜殺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他偏著頭瞧著麵前的人,麵前這位一襲灰衣,帶著一張似笑似哭的青銅麵具的人。


    此時此刻倘若燕南天在這裏一定會非常驚訝,杜殺從來都是一個霸道暴戾的人,無論麵對任何人,即使比他強的人,也絕對不會流露出任何恭敬神色,可此時此刻的杜殺麵對眼前這個人,他眼中不但沒有半點不屑冷酷,甚至他竟然連正眼看一眼這個銅麵人的勇氣也沒有。


    麵前這人似乎如同九天上的神祗,又似乎是九幽之下的魔神,令杜殺如此暴戾霸道的人恭恭敬敬,沒有一點脾氣。


    這人究竟是誰?竟然讓杜殺如此敬畏與溫順。


    一雙眼睛,一雙比天上明月還明亮的眼睛透過青銅麵具盯著杜殺,杜殺偏著頭,並沒有看見銅麵人的眼睛,但他已經感覺到了兩道犀利如劍的眼神正在冷冷望著他,他的手捏著更緊了,原本如銅鑄鐵打的身軀此時此刻開始全身顫栗起來,這是作為一名殺手從來不會出現的神色,特別是一名極其頂尖的殺手身上絕對不應當出現的情況。


    杜殺絕對是殺手中的頂尖存在,他的名氣雖然沒有中原一點紅大,但卻是名符其實的殺手之王,可此時此刻他這位殺手之王竟然害怕了,這個銅麵人什麽都沒有說話,他就已經害怕了。


    他的麵上、心裏似乎都沒有半點害怕的情緒,可他的心裏上似乎已經害怕了,似乎已經變得非常恐懼。


    銅麵人在杜殺麵上停頓了一秒都不到的時間,可這一秒不到的時間在杜殺看來,似乎過來千年萬年一樣,他是第二次感覺到這種奇妙的感覺,而且兩次都是在同一個人身上感覺到,那種如同被人踩在塵土中的感覺,他從來沒有感受到過這種的感覺。


    現在他已經非常憤怒了,可偏偏不能怒,——他老老實實坐在長凳上,微微偏著頭。


    銅麵人望了杜殺一秒,似乎麵前這個殺手之王,這個江湖人稱十大惡人之中的杜殺根本不值得他再多瞧上一眼,清冷的語音下一刻在杜殺耳畔響起。


    杜殺心跳立刻加快了一倍,一種前所未有的寒意隨著聲音出現在耳畔湧現在心底,“燕南天已經收到消息了?”


    這道聲音並不難聽,應當說非常美妙,天上地下能有這麽美妙聲音的人實在不多,隻不過這聲音中多上了幾分飄渺與無情,如同一個不理紅塵的仙人忽然降臨凡塵一般。


    杜殺並不喜歡回答別人的問題,可這句話落下,他不能不回答,而且他很快很老實就回答了這個簡單的問題,他道:“燕南天不笨,一定可以找到玉郎江楓。”


    銅麵人似乎同意了杜殺的看法,他又瞧了杜殺一眼,道:“很好,看來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錯,那現在你可以走了。”


    杜殺愣了一下,他第一次抬起頭正眼望著這位僅僅見過幾麵,但給他無與倫比恐懼的青銅麵具人,望著那張似乎有著一種非常神秘力量的可怕麵具,眼睛更是與那張麵具下的人對視,僅僅一下,他就移開了視線,低著頭道:“我可以走了?”


    銅麵人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杜殺道:“你放過了我?”他的聲音中似乎帶著一種不置信。


    銅麵人眼中殺過一道冷光,淡淡道:“血手杜殺難道如此愚笨?”


    杜殺眼中已經在充血,心已漸冷,他的手也死死攥緊了,偏著頭望著銅麵人道:“你的意思是送我去那裏?”


    銅麵人淡淡道:“準確來說我是要送你去下麵,你這一生已經殺了不少人了,已經夠了,而且下麵有不少人在等你,因此你可以去了。”他說得很平靜,可這平靜的話語讓杜殺心徹底冰涼。


    隻不過他的這句話還沒有說話,心中充斥著恐懼的杜殺麵上再次流露出和燕南天對峙時那種嗜血殘酷的神色,他的人已經出手了。


    杜殺有兩隻手,隻不過其中一支被燕南天斬斷,因此他的一隻手變成了勾,變成了令江湖上下聞風喪膽的奪命勾。


    江湖上有七種非常有名的武器,其中一種叫離別鉤。有不少武學名家評價杜殺手上的奪命勾或許比離別鉤還要可怕。用離別鉤殺人非常輕鬆,杜殺用右臂上的奪命鉤殺人似乎更輕鬆。


    這一次杜殺出手了,他用出了奪命勾,也使用出了‘奪命連環’,這一縱橫江湖的絕技。


    這時的他已經發揮了全部的實力,奪命勾完美的出手,勾出手的時候,勾已經出現在銅麵人一個最不可思議的位置。


    隻不過他這次出手並非是為了殺人,他隻是為了保命。


    他平生以來第一次使用出奪命連環這一招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保命。


    此時此刻他完美出手,但心中沒有一丁點把握,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


    銅麵人冷靜的將話講完,他講完話的時候,勾已經出現在他的後背,隻要勾輕輕一勾,杜殺相信這個銅麵人一定會分成五分。


    他可以肯定,因為這種結果他已經嚐試了許多次,他是大行家,因此他認為自己絕對不會出錯。


    他雖然沒有出錯,隻可惜他有一點錯了,他的勾出現在最可能殺掉銅麵人的位置,也是青銅麵具人最不可能預料得位置,可惜他缺少那一勾。


    那一勾還沒有出手,他就已經死了。


    他眼睛劇烈收縮,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望著青銅麵具那背後那冷如天山冰雪的眼睛。


    一隻手,一隻修長白皙的右手出現在的咽喉。


    準確而言是食指和中指已經戳穿了他的咽喉。


    一瞬間,銅麵人已經收回了手,他的手上沒有血,身上也沒有血,隻不過杜殺的咽喉已經出血了。


    血如噴泉上湧。


    杜殺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死了,他不相信竟然有人會有如此快的速度,殺他於一瞬之間。


    可他現在不能不相信,因為咽喉的血,劇烈的疼痛充斥著他的腦海。


    不過僅僅一瞬間,一瞬間這一切都結束了。


    杜殺死了,死在一間並不出名的酒館裏。


    沒有人知道是誰殺了杜殺,也沒有人知道殺杜殺的人用了什麽武功,這一天大雨狂風陰天,似乎從沒有出現一個帶著青銅麵具的人一樣。


    隻不過有一個人死了。


    ——一個江湖上下人人都想殺,但人人都殺不了的人死了。


    十大惡人之一的血手杜殺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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