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醫又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須:“老夫離開太醫院多年,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醫術不似當年了,實在是不知藍公子這是什麽病,更不敢隨意用藥。”“可是陳太醫……王爺最信任您了,若是您都不知該怎麽治……我這病……豈不是絕症?”藍田突然見有些絕望。陳太醫忙擺手,安慰藍田道:“不不不,老夫在王府平日裏也就是給王爺瞧一些小毛病,給開些養身膏方而已。像藍公子這樣的疑難雜症,老夫心中到有一個人,應是能想到法子醫治的。”藍田:“誰?”陳太醫:“我有一個徒兒,現下在宮內太醫院當值的趙太醫來瞧一下的。他年富力強,又在太醫院,天時地利手邊有從四方搜羅來的最新的醫書和藥劑。如今他的醫術可是早就超過了老夫,青出於藍了。”藍田為難道:“可是那是宮中太醫,又在京城……如今我們在應天……”陳太醫說:“藍公子還不知麽?王爺今早吩咐,明日咱麽便要啟程回京了。”藍田一怔,自從昨夜回來之後,他一直未見到王爺和葉叢峰,也無人同他說過此事。孫大人監考的考試今日才剛結束,他以為王爺會等孫大人履行完公務之後邀約孫大人再一同聽曲唱戲遊山玩水一番再回京的。為何如此突然。藍田嘟囔道:“明日便回去了?”陳太醫點頭:“嗯,藍公子放心。一到京城老夫便去尋我那徒弟,必定是要將你這病給醫好的。”“可是,讓宮中太醫來為我瞧病……合適麽?”藍田有些擔心。陳太醫抬了抬略有些花白的眉毛:“這還不是王爺一句話的事兒。”藍田咽了咽還有些腫脹的喉嚨。看來自己的生與死,好像如今確實都在那人手上了。藍田下定決心,回去的路上就將那本《風流王爺俏將軍》的結局給寫完。到時候將完本雙手奉上,必定能哄得褚安銘高興了。王爺隨意抬抬手讓太醫來替他看病,應該也是不成問題的。作者有話說:周六周日周二再各更一章。第57章 無福消受的新馬車應天城最有名的木匠鋪前些日子接了個大單子,看起來不是本地人的客人訂了一輛豪華的馬車,非常大手筆地要求用最好的料子和最好的工人,不計成本,十天內完工。木匠鋪裏手藝最好的幾個師傅,沒日沒夜地刨木雕花,終於算是趕上了工期。交貨那天,客人領著城裏最好的綢緞鋪的老板娘,帶著一群工人進進出出一頓飭,用最好的布匹將馬車裏裏外外又裝飾得富麗堂皇。圍觀的工人和路人都直呼,這樣規製的馬車應天城裏也極為少見,莫不是城裏又出了個大家不知道的新貴?可是又過了沒幾日,便有人看見這輛嶄新的馬車跟著一個外地車隊,浩浩蕩蕩地出了城去。車廂裏的“新貴”正是京城來的梁王褚安銘。此刻,他坐在車內的書桌前翻著幾本舊書,抬眼瞥了瞥身邊空著的小桌,一臉不高興的模樣。出發前,他讓葉叢峰去請了話本先生來自己車上,想讓他一同感受感受這新車的舒適與豪華,想看那話本先生沒見過世麵一樣驚訝的表情。可是葉叢峰卻一個人回來複命,說話本先生昨夜咳了一晚上沒睡好,剛服下大夫開的藥劑,打算在自己車上睡一路。褚安銘心中略覺不爽,也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因為擔憂,反正是一點也看不進去手中的書了。於是,褚安銘掀開簾子隨意欣賞起了車外的景致。他們出發來應天的時候還是初春,沿途隻有冬日裏的枯枝殘葉,甚至還有未消融的積雪。可他們打道回府前幾天,似乎一夜之間天氣就變得暖和了起來,路邊的草木植被經過昨夜潤如酥的春雨滋養後,都紛紛冒出了嫩綠色的芽,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接下去應該是江南精致最好,氣候最適宜的時節了。可是褚安銘沒有心情呆下去了。從讀到徐思遠留下的那封書信後,他便沒心情在這裏呆下去了。他著急著回京城,想要看看自己所留下的思遠的一些東西裏,到底能不能看出這個人當年的真心是怎樣的。車隊行了大半天,到了一個小鎮上稍作休整。褚安銘覺得一路無人聊天也無人逗弄,覺得無趣極了。於是便下車,隨意踱著步,不自覺地來到了藍田的車前。車門和車窗都緊閉,裏麵沒有一點點動靜。褚安銘朝著那馬車揚了揚下巴,開口問跟在自己身邊的葉叢峰:“玉先生沒下車?”葉叢峰答:“是,玉先生一路都沒什麽動靜。”“你上去看看。”褚安銘想,這小子是真的病了還是不想跟自己一個車廂被逼著寫話本而偷懶。“是。”葉叢峰得令一個健步跨上車,輕扣了幾下車門。裏麵沒有動靜。葉叢峰又輕聲喚了兩句,裏麵還是沒有反應。葉叢峰回頭看到褚安銘朝他使了個眼色,心領神會地推開車門進了車廂。片刻後,褚安銘見到葉叢峰從裏麵出來,上前一步,卻用隨意的口氣詢問道:“他在裏麵做什麽?”葉叢峰還沒來得及從車上下來,邊下車邊回:“玉先生趴在桌上睡著了,叫不醒。”褚安銘微微蹙眉:“真的睡了一路?”葉叢峰點點頭:“大概是吧。”褚安銘沉默片刻後,上前幾步,撐著剛下車的葉叢峰的一隻胳膊上了車。他一把推開車門,一眼就看見藍田瘦削的身子趴書案上。此刻正側著頭閉著眼睛一動不動。褚安銘立刻回頭大聲質問:“陳太醫呢?讓他過來!他到底給藍田吃了什麽方子,能讓人睡成這樣?”過了一會兒,陳太醫提著藥箱小跑著來到了跟前,顫顫巍巍爬上了馬車。他剛才老遠就聽到了王爺的聲音了,他雖然叱吒太醫院幾十年,練得一個在皇帝麵前都能處變不驚的好膽子,但自打退休進了梁王府,就好像未曾被人發過這樣大的脾氣。他一直都以為梁王是個溫和慢性子的人,怎得最近愈發火爆急躁了。陳太醫想,是不是回去該給王爺開些清熱降火的方子調理一下。“你到底給他開了什麽方子?睡成這樣?”褚安銘指了指書案上趴著,連車廂裏進了兩個人都沒醒過來的藍田。陳太醫小心翼翼走到跟前回道:“回王爺,老夫並未給藍公子開過什麽新方子。今天早晨出發前給他用的還是之前一直喝的那止咳的湯劑。”“那他現在怎麽這副模樣?”褚安銘叱問。陳太醫湊近藍田細瞧了一番,見他確實昏睡得不省人事,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探一探鼻息。手才伸了一半,就聽見身後傳來王爺發出了一聲充滿了怒氣和嫌棄的“嘖”,嚇得陳太醫趕緊把手往下挪搭上了藍田的脈搏。隻見陳太醫眉頭緊鎖捋了半天胡須,最後還是謹慎地朝著褚安銘回話道:“藍公子應該還是之前那個毛病,老夫實在是摸不出頭緒來。前幾日藍公子也同我說,最近頭暈畏寒發熱的症狀愈發明顯了,如今看來確實是,現在還燒得挺燙。”“什麽?”褚安銘聽罷立刻伸手觸摸上了藍田的額頭,果然熱得燙手:“燒成這樣還不用藥麽?!”陳太醫道:“這病實在是奇怪,老夫不敢隨意用藥。還是建議等回了京城,讓我那個在宮中當差的徒弟瞧瞧。他興許能知道是什麽病。”褚安銘問:“你是說他前些日子就已經覺得病症加重了?”陳太醫答:“是,藍公子說原本隻是深夜會有所不適,後來卻是一過午後便頭疼欲裂了。”褚安銘又問:“如今這病已經發展成了一整天就這麽昏睡了?那再過幾日,會不會連小命都要沒了?”“這……”陳太醫猶豫了,他確實也沒有那自信,能說這病症一定不會要了藍田性命。褚安銘看著一動不動的藍田低頭沉吟:“你那宮中的徒弟,說的可是趙太醫?”“正是。”話音剛落,隻見褚安銘掀開車簾,對著侯在車外的葉叢峰問道:“車隊最快多少日能到京城?”葉叢峰思考了片刻:“車夫輪流趕車不眠不休的話大概七日。”“不能更快些麽?”“行車便隻能這麽快。若是坐船走水路大運河會快一些,三日就可到。”“那就走水路。”“可是咱們車隊這麽多人,怕是一時之間雇不到那麽大的船。”“若是沒有大船,就隻你、我、藍田和陳太醫。隨身行李也隻帶些必要的。其他人繼續從陸路往回走。”“那王爺的新馬車……”褚安銘歎了口氣:“現下是無福消受了,以後總是有機會能享受的。”他放下簾子,見陳太醫已經將藍田扶到了一旁的床榻上平躺了下來,似乎是正在用針灸替他退熱。褚安銘瞥了一眼藍田剛才趴著的桌子,桌上的話本稿子才寫到一半,停在了“將軍開口對王爺道”。千萬要讓話本先生醒來,不然這世間沒有第二人能知道將軍會說什麽了。第58章 絳炎花趙中琰是陳太醫遠方親戚家的孩子,自小來京城投奔了這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方表舅。但他從小便十分聰慧,陳太醫見這孩子機靈便一直將帶在身邊教其醫術。趙中琰自己也肯學,從一個幫忙曬草藥的小童做起,二十歲的時候就被陳太醫舉薦進了宮中太醫院當差。原本就天賦極高的他,加之得了陳太醫的傾囊相授,不久後便在人才濟濟的太醫院中脫穎而出,如今四十幾歲的年紀卻早已經是太醫院中說得上話的人物了。先皇駕崩新皇登基的時候,為先皇重用了幾十年的陳太醫告老辭去宮中職務,卻不知怎地被梁王請去了自己府上,當了王府內的醫官。逢年過節,趙中琰也會去拜訪自己的恩師陳太醫,陳太醫說王府中人少,差事清閑,王爺脾氣又好,如今做的是一份可以養老的美差。可是這回發生的事情又讓趙中琰覺得實在是奇怪。他上回見恩師,恩師說過一陣子會同王爺隨行一道去應天城,言語中滿是期待與興奮,說是自己已經數十年未曾去過江南遊玩了。趙中琰當時以為恩師這趟又是趟美差,跟著王爺去江南遊山玩水幾個月。誰料在王爺原定回京的日子還有好些日子的時候,突然聽到了王爺從大運河乘船回京了的消息。聽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當差,還沒來得及尋思這事中蹊蹺,突然太醫院便來了一個人高馬大身形魁梧的男人來找他。趙中琰認識這個人,好像是一直跟著梁王的,叫葉叢峰。葉叢峰:“趙太醫,王爺請您去一趟王府。”趙中琰愣了一下:“啊?為何?”葉叢峰答道:“府上有為貴客,染了怪病。府上陳太醫說這京城中或許隻有您能有法子醫治。”趙中琰一聽是恩師舉薦的自己,就也不再多問了,回道:“那等在下當完了這差立刻便去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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