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也不得閑。趙瓊已被重新抓起來, 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這次趙不會再留他性命。倭寇除了一個活口用來審問,其餘的皆已被處死。官員們忙著到處修繕被倭寇毀壞的建築, 方博與那名老者、孩童,畢竟是從城樓掉落,都受了重傷,因為倭寇三人站得很近, 將他們往下拋時,離得也很近。倒黴又幸運的是, 方博這個年輕人墊在最底下。老者與孩童的傷勢比方博要稍微輕上些許,沒有內傷, 幾乎是外傷, 好好調理著,半年內都能好。許翹不喜歡方博, 這次見方博受傷,倒是覺得他挺慘。又聽城中百姓描述, 方博是如何保護他們的, 許翹頭一回覺得這個書生也是真漢子, 天天認真照顧方博。百姓們的生活很快恢複正常, 江南根基太深, 這樣的事情並不能影響太多。如今也沒人再鬧著要除惡鬼,那夜在城樓, 若是沒有餘心樂這個“惡鬼”, 還不知道多少人要喪命於此。趙這樣的皇帝再不是明君, 不是天命之子, 又有誰配稱這四個字?現在平江府內的茶樓、酒樓每天都熱鬧得很, 經過那樣大的風波, 當時害怕,如今卻是最好的談資,數不清的人說得唾沫直飛,說他們男皇後精湛的射藝,說他們陛下如何保護他們百姓,說那倭寇如何狠毒,說那前朝餘孽多麽可惡。是的,這一回,趙終於將前朝餘孽的事昭告百姓。趙這些天並未留在平江府,他親自帶著人去搗碎魏太監的每個據點,絕不讓任何一隻魚能夠漏網。可以說,大家都很忙。餘心樂是唯一一個閑的。他沒跟著趙去搗碎據點,盡管他非常、非常、非常想去,卻是有心無力。他趕來江南時,幾乎是日夜兼程,馬都不知道騎趴下多少,撐著的那股氣,那夜撲進趙強壯而又溫暖的懷抱中時,就全部散了。餘心樂畢竟是嬌生慣養的小少爺,哪裏吃過這樣的苦。生下小福寶後,身子眼看是已養好,可這也才過去一年而已,他本就生得艱辛,這麽一番“磋磨”,他生了場病。倒也不是什麽駭人的大病,就是連著高燒幾日,渾身無力,隻能癱在床上。如今趙在外頭忙,他在家裏養病。就是他長大的家,不得不說,皇宮很漂亮,樣樣都是按照他說的來建,京城的餘府他也喜歡,但他最喜歡的,永遠是平江府的家。是以這段日子並不難過。隻除了天天有一大堆百姓到他家門口,或是道歉,或是感謝的,每天人來人往,家門口全是人,趕都趕不走,他也不能真正叫人上手趕,隻好這樣放著,久而久之,人自會越來越少。在最熟悉的環境中養病,日子過得飛快。不覺又是初夏,餘心樂院裏的梔子花開了。這天陽光晴好,餘心樂提個小竹籃,去院子裏剪那樹上的梔子花,剪了一籃子,回到房中,他站在窗邊,在漂亮的白瓷花碗中倒上淨水,將一朵朵潔白、噴香的梔子花朵放入水中。空蕩蕩的花碗,霎時被擠得滿滿當當。他滿意地調整著每朵花的位置,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是他最喜歡的花香,他滿意不已。再睜眼時,他看到麵前的白牆上有道影子。他愣了愣,驚喜地回身看去,趙站在窗外,單手撐在窗台,支著下巴,懶懶卻又滿臉笑意地看著他。餘心樂大步而去,衣角帶落桌角的竹籃,剩下的小半梔子花灑落一地。餘心樂都已不在意,他衝到窗前,伸手抱住他最在意的人。趙輕聲笑著回抱住他,餘心樂使勁兒在他肩窩裏蹭。趙雖已經都問過大夫,卻還是又伸手探他額頭與後背的溫度,確定沒有異樣,再問:“沒有再難受吧?”餘心樂卻是噘嘴:“不許你這樣說。”趙啞然:“怎麽?”他又哪裏惹到小祖宗了?是他太晚回來的緣故?他正要解釋。餘心樂自己直起身子,隔著窗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快一個月沒見,你不該這麽說,你應該說你很想我!”趙失笑,又點頭:“我非常想你。”餘心樂卻又豎起食指搖了搖。“還不對?這是你教我的。”餘心樂笑著再度抱住他,唇瓣貼著他的,仰頭看他雙眼,輕聲道:“快一個月沒見,你應該什麽也不說,直接吻我”趙吞掉他餘下的話,將他直接從窗內抱出,繼而轉身大步邁入房中,直往臥房走去,邊走,身後的珠簾、布簾紛紛散落,遮住外頭所有光線,餘心樂被小心放在床上。趙再慢條斯理地放落左右兩側的帳子。餘心樂躺在那裏抿嘴笑,明知故問:“你要做什麽?”“你說呢?”餘心樂笑出聲,翻身把臉埋到枕頭裏。身後趙覆來,在他耳畔道:“這才是我最該做的事。”胡鬧過,餘心樂再醒來時,外頭天已黑。他撐著床板緩緩坐起來,帳子外影子一閃,趙已經撩開張子,手中還拿著盞茶,在床邊坐下,將餘心樂摟到懷裏,喂他喝水。“天都黑了。”餘心樂打了個哈欠,“怎麽不叫我呀。”“看你睡得那樣香,餓不餓?”餘心樂點頭:“餓!”趙很快就叫人將飯菜送進來,餘心樂依舊坐在他懷中,由他喂著吃,兩人閑閑說著這一個月的事,得知所有據點都已被搗碎,所有餘孽也已被抓獲,餘心樂也鬆口氣,很為趙高興。這藏在暗處的毒蛇,終於全部拔出啦!待兩人吃過飯,餘心樂本想拉著趙去花園裏散步,兩人很久沒一起散步了呀。趙卻是拿來件外出穿的衣裳叫他換上。餘心樂詫異:“要出門?”“我也是頭一回來平江府,去逛逛。”過去二十多年,趙從不涉足平江府,因他與母後長得太像,生怕被人認出。餘心樂立即點頭,高興地去換衣裳,表示一定要好好盡地主之誼!趙笑看著他換衣服,又將他叫到身前,坐著幫他係腰帶。餘心樂扭頭去看鏡子,說道:“這件衣服是什麽時候做的?我好像沒見過,咦,你竟然也穿紅色衣裳。”趙身上衣裳確實是紅色,隻不過比餘心樂的要暗上許多,很合趙的氣質。餘心樂讚道:“真好看,我看看,我們倆的衣裳都鏽了好多葫蘆紋,哇,樣式也很像,我喜歡!你不許換,我們就穿這個出去逛!”趙好笑:“本也沒打算換。”換好衣裳,兩人便手拉手地出去逛。自打律法允許男男成婚後,街上似他們倆這樣的,也不是特別稀奇,因此他們倆也不十分引人注目,那夜他們倆雖是在城樓上緊緊相擁,真正看到他們倆臉的,畢竟是極少數。餘心樂帶趙去十全街,告訴他哪裏有自己極喜歡吃的糖粥,想要與趙一起吃。卻未想到,兩人剛從小巷出來,便見滿眼都是燈火。餘心樂不禁嘴巴微張,麵前家家鋪子都掛了花燈,就是樹上也滿是燈與彩綢,餘心樂口吃:“今、今天是什麽日子?怎會有這樣多的花燈?”趙尚未解釋,身後擠出來幾個小娘子,口中說著“快點快點,再不寫趕不上了”,餘心樂不小心被擠了個趔趄。那小娘子慌忙轉身賠不是:“啊呀,對不住對不住!沒傷到吧小公子?”餘心樂搖頭,又問:“不知你們是要去寫什麽?”小娘子瞪大眼:“這你都不知道啊?!”“……不知道啊。”“餘家小少爺,也就是咱們那位男皇後,你曉得吧?!”“……知道。”小娘子說起餘心樂,頓時很激動,說了一大堆那晚餘心樂的英姿。其實那晚餘心樂放箭時也是暗地裏,隔著很遠的距離放的,他的英姿根本就沒被誰看到……反而後來跟趙抱在一起被很多人看到。好在小娘子終於說到重點:“你可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不等餘心樂說話,她便道,“今日可是六月初六啊!!!是陛下與皇後大婚的日子!!!”餘心樂也驚了,今天是六月初六?!這麽快?!他不禁回頭去看趙,趙笑著朝他微微點頭。那小娘子又道:“可惜陛下與皇後為了咱們平江府的一城百姓,無法及時返回京中完婚,據說這是陛下與皇後初相遇的日子,那咱們百姓好歹也做點什麽吧?!”餘心樂呆呆看向那些花燈。小娘子也指著那些花燈,笑道:“我們便自發做了許多花燈拿來懸掛,人人都搶著在那些彩綢上寫下對陛下、皇後祝福的話語呢!隻願他們百年好合!”餘心樂震驚得已經不會說話。小娘子的同伴已經很不耐煩,拉拉她:“快走啦!再不走,搶不著了!”小娘子也不多說,立即跟同伴跑,跑前沒忘回頭對他笑道:“小公子,也祝你們倆百年好合!”說完,幾個小娘子便紛紛跑了。遠遠地,餘心樂還能看到她們果然選中一棵樹,從上取下幾根彩綢,又到附近的桌上取筆寫字,寫好後,幾人又很興奮地將彩綢掛回去,看了又看,這才興高采烈地離開。餘心樂還呆站在原地,趙捏捏他的手,他回頭看,趙笑:“我們也去湊湊熱鬧?”餘心樂忍住險些要落下的眼淚,重重點頭:“嗯!”他們倆攜手上前,就從第一盞花燈看起,看了每一根彩綢,與每一句對他們的祝福。彩綢上的字跡各異,也有些人顯然不識字,卻用稚嫩抑或僵硬的筆跡畫了些小葫蘆、小蝙蝠等全都象征著福祿的圖像,不論好壞,不論美醜,這全部都是百姓們給予他們的祝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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