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眾妖齊刷刷地抬頭,滿臉希冀地盯著老樹妖。嶽棠無奈地說:“你們真以為剛才是運氣好,才一直沒撞到南疆軍陣,也沒進入他們的搜捕圈範圍?”他知道這些妖怪反應不過來,所以說完又指了指自己,一本正經地說:“我是樹妖,這裏是南疆叢林。”黃牛妖最先明悟,它連忙學著人類的樣子拱手下拜。“榕木居士大恩,我老牛竟然沒想到,實在該死。”眾妖也連忙跟上,胡亂行禮。嶽棠胸有成竹地叮囑:“別亂跑,跟著我走,隻要走出這片叢林,我們就能撿回一條命了。”眾妖聞言大喜,卻見嶽棠坐在原地不動,又焦急起來。“榕木居士可是行走無力,俺力氣大,可以背著你走!”“沒錯沒錯!”嶽棠眼看它們連老虎都想抬著走了,哭笑不得地按住躲到自己身後的老虎腦袋,解釋道,“南疆兵馬在剿殺殘軍,小老兒感覺到豺大王走的方向很危險,草木顫抖不止,恐有埋伏。我們先等等再說。”草木的氣息感應是瞎話。嶽棠隻是知道那裏肯定有埋伏罷了。兵法雲,圍三缺一。魔焰已經擋住了前路,地上又有南疆軍陣封堵,嶽棠雖然沒有出去看但是他敢肯定兩側山崖肯定也有埋伏,八成是弓箭手。那麽就隻剩下逃回十萬大山一個選擇了。這個口子是巫錦城故意留下的,沿途肯定布下了弓手或者魔焰,嚇唬那些受驚的潰散小妖,如同驅趕羊群那樣,誘導它們一頭鑽進陷阱。豺妖很快就要死了。嶽棠忽然睜眼,輕聲叱喝:“抱頭屏息,別動!”眾妖一驚,下意識地照著做。隨即神魂震顫,從天靈蓋一直涼到了腳後跟。那股淩厲恐怖的劍氣又出現了!之前它們意識不清的時候受襲,還以為天地被這一劍劈開了呢,待回過神才知道被劈的是攜裹著它們的妖雲。現在,那種天崩地裂的感覺又來了!山體顫抖,樹木劇烈搖晃,劍風仿佛擦著頭頂掠了過去。眾妖失聲。它們感覺自己的腦袋沒了,過了好久,才敢顫巍巍地伸手去摸。一陣風過,落葉飄散,把妖怪們埋得嚴嚴實實。在這種時候,人形的雙腳確實沒有四肢著地安心,它們老老實實地趴著,後怕地顫抖不止。隻有嶽棠抬起了頭,向遠處眺望。這讓眾妖懷疑自己身首異處的一劍,其實距離它們很遠。來處正是豺妖奔逃的方向。重新聚攏、緩緩飄來的山霧都成了暗紅色,豺妖的下場可想而知。這一劍的餘勢掠過這片山林,撞上了遠處山崖,在那裏留下了一道突兀的深痕,引發了一場小規模的山石崩塌。真是驚人。嶽棠感歎著,他收斂了全部氣息,安靜地看著一團魔焰掠過天空。魔焰之中隱約有個人影。那人俯視山林,無形的威壓皆是殺意,稍一接觸,仿佛自身血肉受其淩遲。他身後是無數身披黑袍,遮住頭臉的南疆兵將。他們正在巡視戰場周圍的山林。很快,被嚇破了膽亡命奔逃的妖怪紛紛落入敵手,慘叫聲、求饒聲連成一片。半刻鍾之後,這些聲音才逐漸遠去。嶽棠掃視四周,發現自己這邊的妖怪都老老實實地趴著,沒有一個敢動的。直到月上中天,嶽棠才看見最後一撥埋伏在周圍山崖上的南疆兵卒撤退。“好了,沒事了。”嶽棠話音剛落,眾妖急忙爬出落葉堆。狼妖的兩條腿還在打顫,結結巴巴地問:“那,那就是巫錦城?”嶽棠沒回答,隻是抖了抖用來偽裝身份的枯藤。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眾妖你看我,我看你,驚懼不安。它們真的能逃回十萬大山嗎?“榕木居士,現在怎麽辦?”黃牛妖已經對嶽棠死心塌地了,畢竟連番遭遇危機,都是嶽棠帶它們逃脫生天。“小老兒在想孔雀大妖,哦,是孔雀山神,”嶽棠眨了眨眼睛,慢條斯理地問,“孔雀山神的妖軍在吾等白鹿山妖軍之前,白鹿山神啟程時也隻慢它一步,為什麽遭遇埋伏的是我們?”巫錦城為什麽放過了前麵的孔雀山神?縱然孔雀山神是禽類,有飛行神通,可是它攜帶那些小妖是負擔,妖雲的速度絕對不會快到巫錦城沒把握動手,而且白鹿山神這一路上都在飆雲,照理說兩路大軍相距不會太遠。現在白鹿山妖軍幾近全軍覆沒,孔雀山神麾下妖軍呢?眾妖被嶽棠一提醒,這才想起還有孔雀山神,頓時麵麵相覷。“難道”“沒錯,情況八成是這樣,孔雀山神在半路就被白鹿山神趕超了,但那是孔雀山神故意為之,就像它故意飛到白鹿山上空喊那麽一聲。”孔雀山神疑心前路有南疆埋伏,索性騙白鹿山神打前陣。如果沒事,孔雀也不虧。假如有事,孔雀免去一場災劫,還能悠哉地坐觀局勢,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加入戰場,甚至盤算著在白鹿山神與巫錦城兩敗俱傷之後自己坐收漁翁之利。可惜,算得最好,到頭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巫錦城那一劍,嚇退了孔雀山神。這就是孔雀山神大軍“消失”的原因。嶽棠按下孔雀後來的小心思沒說,隻提了前麵的懷疑。作為老樹妖,他可以聰明,但也不能太過聰明。因為嶽棠要騙的,遠遠不止是在場這些對他信服的小妖。“吾等淪落至此,還有白鹿山神、豺大王陣亡也都是因為孔雀山神?”“它為什麽不早說?懷疑南疆有埋伏,可以跟其他山神聯手!如此行事,真是荒謬!”“不行,此番吾等順利逃回十萬大山也就罷了,如果不能,一定要想辦法揭穿孔雀山神的所作所為。”“大王冷靜,那可是孔雀大妖啊……”“大妖怎麽了?嗚嗚,白鹿山神強征我們征伐南疆,家中隻剩下不能化形的老弱之輩,如今又差點因為孔雀山神,全部喪命在南疆。雖說吾輩小妖命卑身賤,但要是沒了活路,誰還怕什麽大妖?!”嶽棠微微頷首。對,就是這樣。十八路妖軍已經沒了一路,剩下的那些也該互相猜忌了,孔雀山神的心思當然要捅出去,否則怎麽對得起今日遠觀的這淩厲劍意呢?                                                                                                  作者有話要說:嶽棠:普通的投書已經沒分量了巫錦城:死的是豺,那樹妖呢?(皺眉)(記掛)第8章 素不相識南疆密林,濕熱瘴氣,泥沼遍布,蚊蠅成災。饒是十萬大山出來的妖怪都覺得頭痛。它們倒是可以把皮變得堅硬一些,讓那些吸血的蟲子無法咬穿,可是這些玩意不單吸血,還吵啊!黃牛妖放出了尾巴,還把它變長了一倍,在自己身周三尺範圍內不停地掄,用來驅趕蚊蠅,然後躺下呼呼大睡。別的妖怪沒有黃牛妖這種睡夢裏也能趕蟲子的天賦神通,隻能堵住耳朵,合目假寐。這是它們在南疆叢林裏摸索前進的第三天。為了躲避南疆的兵卒,村鎮是不能去的,也不敢在山林裏留下太過明顯的痕跡,隻悶著頭跟在嶽棠後麵走。期間有小妖腹中饑渴去覓食,結果被毒蛇咬了。還有中了瘴氣的、陷進泥潭的、喝了富含硫磺的泉水痛得滿地打滾的……也就是妖怪了,換成凡人,恐怕這會兒已經折損過半。眾妖心裏憋著的火越來越旺,它們本來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家洞府裏睡大覺,現在卻灰頭土臉地穿行在密林之間,不敢施法禦風,不敢鬧出太大動靜,唯恐暴露行蹤。它們不敢怨恨天庭,又懼怕巫錦城這種敢跟天庭對著幹的凶人,於是隻能咒罵孔雀山神。罵孔雀心思陰毒,害了白鹿山神,壞了天庭的征伐大計。嶽棠從不插話,這時候他就是沉默寡言的老樹妖。隻管認路。三天時間不長,可是在滿心憤怒與恐懼的情況下,眾妖心力交瘁。這會兒東一堆西一窩地癱坐著,誰都不想動,也不想說話。老虎就是在這時候悄悄扒拉了一下嶽棠的袍角,眼睛發亮,一副有話想問的樣子。嶽棠想到這些天老虎也受罪了,而且老虎特別機靈,遇事不叫不亂,沒給嶽棠添一點麻煩,不知道的妖怪還以為這隻老虎是啞巴呢。嶽棠摸摸它的腦袋,帶著它走到了較遠的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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