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的屍傀懾於這股毫無邪異靈氣、由純粹外來之力凝聚的雷法威勢,竟然停步。三界眾生,誰人不懼天雷?即使是一具早就死去的修士遺骸,明明憑借強橫的體魄可以無傷,仍是本能地閃避。這就是嶽棠辛苦等待的機會。如他所想,天雷之威直接衝開了這柄扇子的禁製。這件法寶確實來曆不凡,在雷法之下不僅沒有絲毫損傷,還亮起了一層瑩潤的光彩,嶽棠的神識第一次暢通無阻地“接入”其中。包括這件法寶的口訣,它的材質,它的用途……然而其中沒有關於這個秘境絲毫信息。感覺到屍傀似乎又要靠近了,嶽棠昏沉的神識再次強催真元,卻是一個踉蹌,幾乎要摔倒。嶽棠從未麵對過這般絕境,他修道小成以來,甚至沒有遇到過真正能威脅他、逼他耗盡最後一點元氣的對手。現在,他身後是動彈不得的阿虎。嶽棠陡然睜開眼睛,意識短暫地恢複了清明。幹涸的丹田與經脈之中,受亂竄的雷法刺激,竟又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真元,像是壓抑了很久嶽棠周身氣息也一路攀升,從金丹開始、越過元嬰、直抵化神巔峰。他想也不想,持扇就是一擊。這一擊暗合了某種玄奧的紋路,又像是隨手畫出的軌跡。刹時,秘境劇震。就像傳說裏仙人拔下玉簪劃開汪洋,秘境靈氣被迫向兩側倒卷而上,變成無形的浪濤層層疊疊瘋狂朝後推湧。與這些邪異靈氣融為一體的屍傀、食魂梟身不由己地隨著“浪濤”卷到了半空中,徒勞地掙紮著。縱然軀體有強橫之力,可又怎麽能對抗這座秘境本身呢?“浪濤”似乎把烏沉漆黑的天空都“擦”幹淨了,隱隱露出遠處一點朦朧的白光。白光裏似乎有一座建築。“走。”嶽棠用餘力拍在阿虎腦袋上。虎斑貓瞬間變回原形。阿虎雖然不知道這裏是何處,但是它聰明地審時度勢,直接把寄魂瓶含在嘴裏,然後輕巧地一躍,用背部馱起脫力的嶽棠,向著那片白光跑去。它越跑越快,爪墊似乎踏在了虛空之中。阿虎心中驚奇,它從未感覺到這樣的速度,禦風術仿佛上了一個新台階。真元催動之下,四爪生雲踏風,快到出現了破空音爆。那些重新閉合的秘境靈氣也“助推”了一把,阿虎趕在最後關頭,衝進了白光之中一座大殿。“呼。”阿虎一停步,還沒來得及看見周圍的環境,瘋狂灌入的純淨靈氣又讓它開始迷糊。嶽棠倒是借這些靈氣迅速恢複,看到歪歪倒倒的斑斕猛虎,立刻捏住它的耳朵,低喝:“變小。”阿虎乖順地變成貓,重新回到了嶽棠的真元屏障中。然後眼皮耷拉下來,再次呼呼大睡。嶽棠從它嘴裏扒拉出寄魂瓶,喚醒了王道長。“道友?我們逃出來了?”王道長第一時間觀察周圍,發現這裏空蕩蕩的,除了柱子與牆壁,隻有大殿中央的一口三人高的煉丹爐。嶽棠沒有多談剛才的經曆,他盯著煉丹爐,神識卻無法看透。他繞開煉丹爐,往前走去。隻見一個修士對著牆壁端坐,一動不動。“死了?”王道長低聲問。“沒有氣息。”嶽棠回答。然後他看到了這個修士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全身多處重創。在屍骸麵前的牆壁上,留下了一段長長的文字。嶽棠:“……”完全看不懂。“這是上古文字。”王道長專精符,而符就是上古流傳的文字演變而來,所以連蒙帶猜倒是能認出一點。“這位前輩是三千多年前的萬象宗長老……天庭得到了一則預言,決定斬斷天梯……這幾個字我不認識……就此仙凡不通,再無人可以成仙……渡劫期的修士隻能搶在最後關頭拚死一搏,而修為不夠的人與妖獸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吞服升仙丹……此處秘境,是萬年前……不認識的名號,等等,這裏有一整爐的升仙丹?”王道長磕磕絆絆地念完,失聲驚呼。“升仙丹?傳說中隻要在元嬰期以上,服一顆就能立地成仙的金丹!”嶽棠看著那座煉丹爐,眉頭緊皺。第50章 秘境慘戰=========================丹爐通體都是鎏金色, 上麵沒有任何花紋。可是它在嶽棠神識感應裏卻顯得格外沉重,仿佛那裏放的不是一尊丹爐,而是一座山。這處空蕩蕩的大殿, 隻放了這麽一件東西, 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就像有人刻意把丹爐封存在這裏, 等待有人來取。修士的屍骸在訴說這裏發生過的慘烈爭鬥。“……妖獸、修士為了爭奪這最後的成仙機會,拚命尋找著這一處秘境, 期間又有無數人喪命。”王道長看到文字末尾,赫然看到了一個神識印記。那具遺骸的手掌恰好搭在那裏。仿佛寫到這裏已經力竭,再也沒法留下更多的記載。神識印記也感應到了有外人靠近, 自動發出了微微的亮光。“嘶, 這該不會是他們門派的傳承吧?”王道長下意識地說。神識印記不同於真元印記, 它不是一個簡單的標記, 印記裏往往蘊藏大量的內容,需要用神識去讀,一般是封在玉石或者煉製過的材料裏長期保存。這是修士用來記錄功法的辦法。畢竟“道”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隻用文字很難地描述完整。“不,這道印記有一些殘缺。”嶽棠的神識更敏銳,隔著很遠就能發現神識印記的異常。“看起來像是有人想要故意毀去, 但是沒有成功……”嶽棠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這麵牆壁上。從走進這座大殿起,嶽棠就發現這裏的東西他都沒見過。地麵沒有磚石的縫隙, 就像一整麵光滑至極的鏡麵。柱身帶有華光溢彩,宛如玉石,牆壁與殿頂的琉璃瓦更是能隔絕神識的窺探, 將靈氣牢牢地鎖在大殿之內, 萬年如新,不染塵埃。嶽棠試著用一道真元打在牆壁上。牆壁很輕易地吸納了這股力量, 一點痕跡都沒留下。看來這位死去的萬象宗長老實力非同小可,單單能在牆壁留下這麽多字跡與印記,就很了不得。嶽棠又感應了一下那道殘破的神識印記,睜眼說:“我沒感覺到這裏麵有厚重的道蘊,看來不是傳承。即使裏麵有殺招,也早就被破壞了。倒是可以一觀。”“道友小心。”王道長連忙叮囑。嶽棠走近牆壁,以神識探入。印記瞬間大亮,開始吸納周圍靈氣,一道道虛幻的影出現在大殿之中,構成山川密林之景,還有麵目模糊的修士們。一段數千年前的殘酷曆史畫卷就此展開。這位萬象宗的長老,就是得到這柄扇子法寶的人。不同於嶽棠跌入秘境時的茫然,他是做好了準備,叫上了同門與好友,等待秘境開啟。然而消息走漏了,妖獸與敵對宗門全部出現。秘境尚未開啟,就已經發生了慘烈的戰鬥。隻有虛影,沒有聲音。饒是如此,那層出不窮的法寶與移山倒海的神通,還是看得王道長心馳神往。“原來修士真的能做到這些事!”不止王道長,嶽棠也這麽想。他一直以為那些誌怪傳奇裏的事跡是誇大了的,或者隻有神仙才能做到。嶽棠想象中的修仙門派底蘊豐厚,門下弟子在修行早期根本不需要自己悟道,隻要按部就班地學各種法術技巧,就能騰雲駕霧,畫符布陣,煉丹煉器了。高階弟子與長老更是掌握了各種秘法神通,見識廣博,能用法寶逆轉局勢。結果今天一見,他才意識到他還是想得簡單了。這些宗門就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各種法術隨手就來,符修可以在一刹那間畫完幾十、幾百道符,這些可怕的符球又會在瞬間被破壞殆盡。嶽棠第一次感覺到神識不夠用。他想記下這些修士的每招每式,至少也要看清他們秉持的“道”是什麽,然而根本做不到,大部分對戰的修士,他連招數都看不明白前一人的法術還沒出現效果,就被後一人打散了,速度快得應接不暇,虛影假象裏又沒有雙方的真元流動可分辨。虛影還時不時地模糊、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