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書生而已,竟也辦得不清不楚,還走漏了風聲!”薛平周急得滿頭是汗,狠狠將桌上的茶杯掃在了地上,“再這麽鬧下去,事情就沒法收拾了!”“現下刺客和謝鬆雪一起失蹤了,小的已經尋了好久,是一點蹤跡都沒有啊。”此人是薛平周心腹,名叫薛起貴,算起來也是薛家沾些邊兒的親戚,“大人,這群人再這麽鬧下去不是事兒,要不叫禁軍來給驅趕了吧。”薛平周本是盼著學子們能自己散了去,可他沒想到的是這群讀書人如此固執難搞,足足三天一點兒沒消停反而更上勁了,左思右想不能這麽下去,“行,叫人把他們趕走了,尤其是領頭的那幾個都給抓起來,剩下的驅逐出京城,不許再放進來!”眾學子們圍了三天,確實也有些筋疲力盡,正當他們商量著下一步如何做時,一群官兵突然而至,就開始抓人。學子們再硬氣哪裏擋得過當兵的,一時間場麵極為混亂,叫罵聲哭喊聲亂作一團,圍觀的百姓們眼見著有反抗的學子被打到頭破血流,有的甚至當場昏厥。而被抓的幾名學子中,正是有謝鬆雪的至交好友章鳴玉。當外麵已是鬧得天翻地覆的時候,齊王府的一座偏僻的小院裏,一無所知的謝鬆雪正安安穩穩地坐在屋裏看書,突聽得江樹在外麵問道,“你是誰家的小孩,怎麽跑進這裏來了?”謝鬆雪放下書走到屋門口,果真看到一個穿著綢緞襖子,粉雕玉琢的小孩從院門處探頭進來,好奇地朝裏麵張望,看起來大約五歲左右的模樣,十分可愛。“你是誰家的小孩?”謝鬆雪本就溫潤清雋,孩子看了他一眼就走了進來,反而奶聲奶氣地反問,“你又是誰家的?”“我……”謝鬆雪一時語塞,隻好笑笑道,“我家房子壞了,隻好在這裏暫住幾日。”那日那人就將他和江樹安排至此處,日日有個啞奴為他二人送飯,而他連救命恩人姓甚名誰都還不知道。“哦……”孩子認真道,“我是高長風家的。”謝鬆雪蹲下的身體一晃,“你是說,齊王殿下是你的父親是嗎?”孩子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最終遲疑地點了點頭。謝鬆雪還是有些驚訝的,齊王殿下應該才剛及弱冠,竟已有個這麽大的孩子了,而且也從未聽說過他成娶妻,“原來是世子殿下。”畢竟是個可愛的小孩,謝鬆雪還是沒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小殿下幾歲了?”提到年齡,小世子疑惑更甚,似乎是在心裏算了半天才道,“我四歲了。”四歲?謝鬆雪又是一愣,這孩子個子明顯要高一些,不像是是隻有四歲的樣子,不過皇家的事當然不容他多想。謝鬆雪估摸著世子可能是與看護的人走散了,可當日來時那人很嚴肅地交代過,他絕不可踏出這院門,為怕孩子出去再亂跑,他便撿起一根樹枝拉著他的小手道,“世子殿下想不想畫隻大老虎?”聽到老虎,世子的雙眸瞬間亮了起來,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想!”一大一小就這樣在院子裏畫畫講故事過了一下午,直到傍晚啞奴來送飯時這才發現王府裏驚慌失措地找了一下午的世子竟正在謝鬆雪懷中沉沉睡著。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外麵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男子快步進了院門,身後跟著的正是那晚救他的人。他們看見他懷中孩子的一瞬間,焦慮的表情放鬆了下來,謝鬆雪在看到年輕男子的一瞬間便立刻意識到這是齊王,他想起來行禮,可懷中的孩子讓他無法起身,隻得點了下頭,叫了聲齊王殿下。高長風反倒與他先見了禮,“謝先生,真是麻煩您了。”齊王身後之人走向前,從謝鬆雪懷中小心地將孩子抱走,可卻未再抬頭看他一眼。謝鬆雪忽略了心中的悵然若失,趕緊撫平衣服鄭重地與高長風行了禮。“貿然將先生請到此處,還望先生不要怪罪。”“怎麽會!”謝鬆雪肅然道,“若不是殿下和……”他頓了頓,“在下還不知恩人的姓名。”高長風笑道,“那位是司夜。”“若不是殿下與司夜大人相救,在下早已是亡魂一縷,此恩無以為報,但求……”“先生不必如此客氣,救下您我也是有些私心在的。”“私心?”“我想請先生助我一臂之力。”謝鬆雪他看著麵前的齊王,極年輕,身姿卻是比旁人都要高大挺拔,目光堅毅中透著事事盡在掌握的自信,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天潢貴胄的壓迫,讓他無形中就生出了臣服感。他想起來往日裏聽到的,關於齊王的種種傳言,似乎與眼前這個人完全對不上,謝鬆雪有些怔住了,他突然意識到現在的齊王在他麵前根本沒有做任何掩蓋,而是將意圖與野心完全展露在了他麵前。“先生不必急於答複,畢竟我痛心先生的懷才不遇,若先生不願,我也不會強求。”似乎是看出來謝鬆雪的驚疑不定,高長風淡然一笑,“隻是先生可能還不知道,學子們因你的事在京城鬧了起來,聽說還抓了幾個領頭的,其中一位好像和先生還很熟悉。”“什麽?”謝鬆雪渾身一震,“是誰?”“聽說是叫章鳴玉。”高長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記得他父親原本是文淵閣大學士,但被太子連累現在隻是個戶部的員外郎,如今恐怕也幫不上什麽忙。”“還請齊王讓在下盡快出去!”謝鬆雪登時急出了一頭汗,“別讓更多人因在下的事受到牽連!”“先生如今出去除了平白喪命還能做什麽?事情雖因先生而起,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卻已不是您出去就能平息的了。”謝鬆雪漸漸平靜下來,他知道現在出去可能即刻就會送了性命,而如今唯一的能解決此事的,就是在他麵前態度看似溫和,卻步步緊逼的齊王殿下。“不過我既想結交先生,此事當然不會袖手旁觀。”言罷,高長風看了眼天邊逐漸靠近的陰雲,“馬上要變天了,我勸先生還是盡快找個能避雨的地方才好。”送走了高長風,謝鬆雪在院子裏呆立了許久,心中紛亂不堪。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一時的衝動竟會導致這樣難以收場的局麵,不僅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更累得這麽多人還有鳴玉身陷牢獄。謝鬆雪抬起頭,已是烏雲壓頂,寒風四起,麵頰上突然一絲涼,竟真的下起了雨,“少爺,下雨了快回屋吧!”江樹慌忙地招呼著他,謝鬆雪轉身看了看身後房屋,微微歎了一口氣,如此看來,也隻有這齊王府的房簷,能為他遮風避雨了。作者有話說:所以副cp在這裏(^^*)第58章 養年殿中,葉時雨替高靖南除去了厚重的外袍,邊伺候著更衣邊道,“陛下今日看起來有些累了,不如早些歇下吧。”“今日眾多人彈劾薛平周,說他在會試中憑一己喜好打壓賢才,如今學子們暴亂,聽說鎮壓的時候抓了好幾個,還傷了不少人。”那個薛平周本來就是個不學無識之輩,若是不起什麽波瀾平日裏的事能夠順利完成,但真有事兒弄成這般局麵倒也不足為奇。“這些讀書人個個都是死腦筋。”高靖南知道起因還是源於齊地的那場大旱,這事沒能達到他押回高長風的目的,現在反而還惹得一身騷,可謂是新仇舊恨一起惱,“他們拿著書裏那些死道理跟朕講什麽治國之策,一個個隻敢耍嘴皮,朕看倒不如將這幾個帶頭的殺了,看他們哪個還敢鬧。”葉時雨心中一動,這事其實他已聽田啟說過,後又有蕭念亭與他講過被抓的人中,有個叫章鳴玉的是本次會試第七名,殿下似乎十分看重,要想辦法救出,既然高靖南提及此事,如此自己倒不如也趁機幫些忙。“他們哪懂治國之道,不過是想當然而已。”葉時雨跪著,替高靖南除去靴襪,“殺了這幾人雖容易,但黃相那邊恐怕又要不樂意,到時候豈不是更麻煩。”一提起黃錚易,高靖南就有些頭痛,這老家夥說不得碰不得,還得時時供起來,要不是朝中還有不少他的人,他早就將他罷黜而去!看著高靖南陰沉不定的臉色,葉時雨緩聲道,“皇上還是早些歇息吧,奴才淺薄,您別當真。”說著他點上了安神香,又將燭火吹熄了數盞,出去喚了今晚上夜的太監去裏麵伺候著,剛走到了殿門口,隻覺得肩上一沉,一件厚實的外袍便披在了肩上,葉時雨沒有回頭,他知道是柳旭。其實中毒之時竭力救他的初衷隻是為了不讓太皇太後那邊將罪名賴在他身上,如今卻換來了真心也算是無心插柳。“你去休息吧。”“是。”看到柳旭身影消失,葉時雨站在暗處卻沒進門,果然片刻之後一個身影也自暗影中靠近,葉時雨像是沒看到一般推門而入,在門即將合上之際,那身影自門縫而入,悄無聲息。“蕭大人。”門上落了鎖,葉時雨這才轉身看向來人,內心泛起一陣緊張,若不是有大事,蕭念亭是不可能親自來的。“葉公公,殿下將於下月初九起事。”葉時雨心頭一震,“這麽快?”“本沒這麽快,但龍椅之下的兵符有如神助。”屋內沒有點燈,隻有窗縫間的月光瀉入,可蕭念亭依然能看到對麵這人的眼角逐漸泛紅,似乎閃著微光。葉時雨幾下呼吸,平複著了促的心跳,他很想問問究竟是怎樣的計劃,卻仍忍住了,隻是抬起頭看向蕭念亭,“我能做什麽?”“殿下隻望你那幾日出宮。”“就隻是……離開嗎?”蕭念亭點點頭,“我不宜久留。”葉時雨點點頭將門打開,裝出睡不著散步的模樣走了出去,隻不過那沒關嚴的門內一個身影迅速地掠出。這下可真是睡不著了。忐忑了許久的心在得知了確切的時間後,反而愈加平靜了下來,葉時雨抬頭看了看天,剛才還高懸的明月被一縷輕雲半遮了麵,掩住了三分光華,倒別有一番滋味。葉時雨就這麽抬頭望著,其實什麽也沒看進去,心中想的莫過於殿下的苦心,畢竟他真正的歸屬知道的人甚少,一旦出宮避開,若真敗了,他回來便還是高靖南身邊的人,無人再會知曉他與殿下之間的秘密。算算日子,下月初九應正是薛羽在北境纏鬥之時,即便知道了也趕不回來。太皇太後禁足於慈恩宮,與外界幾乎斷了聯係。學子們的暴動如今已引得朝野動蕩,先前高靖南許多政策上的失誤以及用人不當之處已顯了弊端,民間也怨聲載道。一切都剛剛好。二月初九,時值驚蟄,正是春雷始鳴,萬物複蘇之際。乍暖還寒的溫度十分舒適,就連朝中都好似平靜不少,沒什麽煩心的大事。除了皇上身邊總跟著葉公公最近這幾日聽說是病了出宮休養著,這一天與往日真的沒什麽區別。高靖南也有些慵懶,他正準備宣退朝,卻覺得下麵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居於高位,下麵細微的動作也能盡收眼底,隻見平章政事陸知堯身形晃了晃,似乎是在猶豫是否出列,高靖南也頓了頓,似在等他。朝堂中突然漫延起一陣詭異的靜謐,隻見陸知堯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側身出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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