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找誰呢? 他們之中貌似沒有被攝政王另眼相看的人。 段子軒剛這麽想完,就眼睜睜看著攝政王目不斜視地從他們中間穿過,最後停在了人群最邊緣的柳玉麵前。 柳玉表情麻木地望著宋殊禹。 宋殊禹直接拉過他的手:“借一步說話。” 沒等柳玉開口,宋殊禹就把人拉走了。 被留下的人皆是一臉震驚,尤其是和柳玉一起斟過酒的段子軒,他分明記得柳玉並未得到攝政王的青睞,還被攝政王嚇哭了,為何這會兒攝政王又改變主意了? 難道攝政王看上柳玉了? 段子軒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他急忙喊了一聲:“柳玉!” 正要往前走,一把鋒利的長劍忽然唰的一下橫在了他身前。 邢秀麵無表情地拿著長劍,聲音凜冽:“都散了,今兒的事你們敢說出去一個字,我就把你們的舌頭割下來叫你們爹娘生吞下去。” 段子軒臉色慘白,連連後退,和其他人一起點頭如搗蒜。 柳玉被宋殊禹拉著走了一段路,直到進了一間像是書房的屋子,宋殊禹依然沒有放手的意思。 柳玉開始掙紮。 可宋殊禹鐵了心不放,甚至試圖抱住柳玉:“小玉,這件事說來話長,你聽我解釋,我能說的一定全部告訴你……” 柳玉不想和宋殊禹靠得這麽近,他滿腦子都是宋殊禹和他夫人並排而坐的身影以及段子軒那句郎才女貌的話,他胃裏發酸,直犯惡心。 “你放開我!” “小玉。”宋殊禹哪兒還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模樣,仿佛換了個人似的,看著卑微、可憐又無助,“你聽我說——” “我讓你先放開我啊,你手別亂碰!”柳玉心裏堵得慌,又氣又悶,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跟著宋殊禹走到這裏的,他隻覺自己瀕臨崩潰,隻要再有一根稻草壓下來,他整個人都會垮掉。 他也想冷靜,可他根本冷靜不了,胸腔裏揣著一團火,當宋殊禹的手抱到他的肚子時,那團火瞬間竄出滔天的火舌。 “你聽不懂人話嗎?讓你放開你不放,信不信我打你!”柳玉嘴上說著,巴掌也拍到了宋殊禹身上。 他閉著眼睛胡亂拍,巴掌聲啪啪啪地響,不小心照著宋殊禹的嘴巴拍了一下,啪的一聲格外響亮。第79章 打你別動手動腳(2更) 柳玉哪兒想到自己會直接給宋殊禹一個大嘴巴子,宋殊禹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嚇得連忙把手收了回去。 可收到一半,忽然被宋殊禹的手緊緊拽住了。 宋殊禹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你打我?” 柳玉:“……” 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了宋殊禹的攝政王身份,一時間竟有些心虛,將手抽了抽,可惜沒抽掉。 柳玉咽了口唾沫,故意虛張聲勢地抬了抬下巴:“我就打你,你是騙子,你騙了我!” “我說過我可以跟你解釋……”宋殊禹頓了一下,索性打住話題,主動把臉貼到柳玉的手心上,“打吧,隻要你能消氣,隨便你怎麽打。” 柳玉沒動,眼睛發紅地望著宋殊禹。 “等你打完了,我再好好跟你解釋。”宋殊禹說完,卻見柳玉遲遲沒有動靜。 他還以為柳心軟了,心尖跟著一軟,正要開口說話,哪兒想到柳玉一把將手抽出。 緊接著—— 啪的一聲。 又是一個響亮的大嘴巴子落在他的臉上。 一臉柔情的宋殊禹表情僵住了。 “你以為我不敢打你嗎?我還就打你了!”巴掌跟雨點似的落在宋殊禹的臉上和身上,柳玉打人的力道不大,但動作極快,讓宋殊禹連擋都無法擋。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委屈又湧了上來,柳玉的淚水止不住地流,方才離開時難過,這會兒麵對宋殊禹更難過了。 這個人怎麽能騙他呢? 這個人已經成親了、已經有妻子了,卻和他做出那種事…… “你不僅騙了我,你還騙了你妻子!”柳玉滿臉淚痕,又悲傷又憤怒地罵道,“你這個負心漢,我要打死你這個負心漢!” 趴在窗外戳了個小洞往裏看的明檀早已被屋裏的一幕震撼到無以複加。 裏麵正在挨打的那個人真是她認識的攝政王嗎? 那是被鬼附身後的攝政王吧! 還有那個小少年,竟然敢打攝政王?若是其他人這麽做的話,恐怕早被攝政王命人切成一塊塊的肉了。 “這究竟是哪裏來的勇士,佩服佩服。”明檀用手托住下巴往上一抬,合上了張成雞蛋大小的嘴巴,她轉頭看向旁邊麵無表情抱著長劍的邢秀,“看到沒有?終於有人治得住你家主子了。” 邢秀眼神冰冷,轉身朝屋門走去。 “秀秀!”明檀猜到邢秀要做什麽,趕忙上前阻止,“這是你家主子的私事,你就別管了。” 邢秀壓根不聽明檀的話,一腳踹開屋門。 屋門撞到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裏麵糾纏的兩人同時愣住,可與其說是糾纏,不如說是柳玉泄憤地拍打宋殊禹,而宋殊禹躲不了也不敢躲,隻能虛虛用胳膊護住自己的臉。 邢秀的闖入拽回了柳玉的理智,他慌忙抹了把臉上的淚水,沉默地往後退了退。 倒是衣服和頭發都被扯亂了的宋殊禹往柳玉身前一擋,麵色不愉地看向邢秀:“我何時讓你進來了?” 明檀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麵,一邊道歉一邊要把邢秀拉走。 結果邢秀麵無表情地甩開了明檀的手,隨後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他走到桌前,往身上一摸,摸到了一些東西放到桌上。 柳玉定睛一看,發現那是紗布和膏藥之類的東西。 邢秀抬眼看向宋殊禹,坦蕩地說:“屬下無能,救不了主子,隻能保證在第一時間為主子提供救治。” 宋殊禹:“……” 沉默片刻,宋殊禹卑微地詢問柳玉:“你打夠了嗎?若是沒打夠,你再打一會兒?” 柳玉:“……” 有邢秀和明檀在邊上看著,他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再鬧下去了,可一看到明檀就免不了想起以前的事,傷心混雜著拆人姻緣的心虛,他抬腳想走。 宋殊禹眼疾手快地攔住了他的去路,礙於剛剛他的激烈反應,宋殊禹沒敢碰他,隻是隔著些許距離說:“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柳玉掙紮半晌,終是點了點頭:“你說吧。” 宋殊禹明顯鬆了口氣,他抬眸瞥向明檀。 明檀心領神會地把邢秀拖走了。 一時間屋子裏再次剩下他們兩個人,宋殊禹把柳玉按到椅子上,拉起柳玉的手看了看,打了那麽久都把手打紅了。 “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柳玉嗖的一下把手收了回去。 宋殊禹舉在半空中的手落了空,卻也不惱,他拉來另一張椅子和柳玉麵對麵地坐下。 柳玉垂著眼瞼,放在腿上的雙手交握,似乎不願看他。 可宋殊禹目不轉睛地盯著柳玉的臉,四月恍若四年,柳玉和他記憶中的模樣有了幾分出入。 仔細想來,應該是柳玉長胖了不少,不僅臉變圓了,連腰身都粗了一些—— 不,不止一些,是粗了一圈才對。 宋殊禹的目光在柳玉的腹部上停留許久,直到似有所覺的柳玉用寬敞的衣袖遮住腹部,他才恍然收回目光。 他很想抱抱柳玉、親親柳玉,可又害怕嚇著柳玉,他不得不按耐住心裏的蠢蠢欲動,開口說道:“我成親之事對你有所隱瞞不假,那是因為我和明檀之間沒有感情。” 柳玉才不信他的話:“你們沒有感情會成親嗎?你們的畫本都賣到桐溪縣了,你還想糊弄我!” “我沒想糊弄你。”宋殊禹無奈地說,“有些事在還沒結束前不能告訴你,我唯一能告訴你的是我和明檀沒有感情,我對你也是真心實意,我打算等京城局勢穩定下來後就去玉潭村接你過來,但我沒想到你自己來了。” 說到這裏,宋殊禹想起什麽,眉頭一皺,“我不是給了你聯係我的方式嗎?你為何沒用?” “我去過外城那家正永當鋪,可那裏的夥計太凶了,我連門都沒踏進去。” 宋殊禹的眼神暗了一瞬,又很快笑了笑:“那你如何找到這裏來的?” “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是來幹活掙錢的。”柳玉幽幽地說,“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你和你的妻子。” “……”宋殊禹感覺這個坎是過不去了,他很後悔當初為了走個捷徑和明檀假成親,不然這會兒他和柳玉哪兒用得著如此客客氣氣地坐著? “其實我和明檀是——”宋殊禹話音一頓,還是理智戰勝了衝動,他換了個角度說,“等這些事結束後,我會跟明檀和離。” 柳玉沉默地看著他。 “還有我是攝政王一事……”宋殊禹按了按太陽穴,有些頭疼,“我的身份牽扯太多,怕會給你和玉潭村招惹麻煩,才故意有所隱瞞。” 聞言,柳玉想起了周正從前說的那些話,宋殊禹的身份非富即貴,怕是會給玉潭村招來禍端。 原來會這麽想的不止周正一人。 “那些追我的人是你的對家嗎?” “不是。”宋殊禹說,“他們都是我的人,我讓他們留在玉潭村看著你,誰知你偷偷跑了。” “啊?都是你的人?”柳玉撓了撓頭,心情是說不出來的複雜,“我還以為他們在追殺我,就跑了一路呢。” 宋殊禹歎了口氣。 他們也沒想到柳玉長著兩條腿能跑得那麽快,就跟插著翅膀飛了一樣。 宋殊禹把能解釋的事都解釋了一遍,解釋不了的事隻能等以後再說,可遮遮掩掩的話實在沒有太多說服力。 柳玉低頭摳著指甲,良久沒有作聲。 最後還是宋殊禹想起來問:“對了,你不是找我有事嗎?聽說還是很要緊的事。” “的確是很要緊的事……”柳玉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用布條纏了一天的腹部已經開始不舒服了,他糾結了一會兒,才說,“但我現在不能告訴你。” 宋殊禹問:“何時才能告訴我?” “等你說的這些事結束之後。”柳玉鼓足勇氣抬起頭,直視宋殊禹的眼睛,他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宋子臻,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倘若你還是辜負了我,我就回玉潭村再也不見你了。” 宋殊禹和柳玉對視片刻,驀地笑了,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抱住柳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