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你若是有什麽煩心事,盡管來找我,同我講,”小大夫對衛楚實在放心不下,步步緊跟地叮囑道,“千萬不要做傻事,要按時服藥。”衛楚的情緒看上去似乎好了不少,他從錢袋裏摸出一塊碎銀放在桌上,拎起藥包看向開解了他這麽半天的小大夫:“您貴姓?”小大夫正伸手要去拿茶杯,聞聲緊忙答道:“我姓秦。”好不容易將這小夫郎勸得決定不墮胎了,自己可千萬要把他的好心態給保持住。“謝謝您,秦大夫。”衛楚放下碎銀,順手摸摸又來抱他大腿的小虎子的腦袋瓜兒,“等我下次來拿藥的時候,給小虎子買雲片糕。”小虎子聰明伶俐,聞言立刻對衛楚說道:“謝謝哥哥!”“哎,多了。”秦大夫忙站起身來,準備追上衛楚給他找錢,卻被衛楚的話給堵了回去:“就當是我向您買來的勇氣。”“……好吧,啊,還有,你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千萬不要再習武了,以免累到抻到!”秦大夫站在院門口朝衛楚喊道。衛楚朝他笑笑,轉身離開了已升起嫋嫋炊煙的村落。******衛的忠勇侯府一行,果然與戲命設想的結果一般無二,確實是無功而返。一路上緊趕慢趕,才堪堪在司空大夫照例請脈的時候回到了清沐閣。匆匆脫了身上的勁裝後,衛一骨碌躺進了被窩裏,好整以暇地等著臥房門被打開。“老夫要提前恭喜世子了,”即便知曉衛看不見,司空大夫也還是起身朝衛作了個揖,笑道,“世子體內的餘毒所剩無幾,不出月餘,您的眼睛便可複明了。”雖然衛一直在有意地掩蓋著自己的真實狀況,但數月之前的毒,他畢竟也是真真切切地經曆過的。若不是司空大夫,他體內的餘毒也不會如此迅速地消散了個八|九成。“多謝您這長久以來的照料了,”衛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點點頭,誠懇道,“辛苦您了。”司空大夫連聲說著不辛苦,低頭開始收拾藥箱。突然,衛的餘光在那個即將合上的藥箱裏瞄到了一個熟悉的物件兒。礙於自己的眼睛還是“瞎的”,他隻能伸手去拿之前放在藥箱邊的茶杯,假裝不小心碰倒了司空大夫的藥箱,旋即才得以準確無誤地“摸索”到了那東西,好奇地“咦”了一聲。司空大夫不解地問道,“世子?”“這小瓶兒……您是從何處得來的?手感當真是極好。”衛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落在瓶身的一道裂紋上,再次確認了這玉瓶就是自己曾見過的那個。司空大夫如實回答:“回世子,這是世子妃與老夫交換而來的。”“世子妃?”衛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是啊,”司空大夫對此事似乎也存著疑惑,“世子妃說老夫的銀瓶兒要更好看些,所以問老夫是否願意交換。”衛挑了挑眉。“可這玉瓶實在貴重,哪是願不願意就能夠決定的事情啊,”司空大夫搖搖頭,“所以老夫想著,或許是世子妃在提點著什麽,很大可能便是讓老夫在平日裏對世子的照料再用心一些……”一切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最終隻能往更深層次的含義去琢磨。衛失笑道:“他倒不識貨。”“是啊,老夫也是這樣想的,”司空大夫從衛遞向他的手中接過玉瓶,複又欣賞了一遍,“雖然老夫不識玉,但這個小瓶兒,一瞧便知非同凡響,還請世子替世子妃收回去罷。”“既是世子妃與您交換的,司空大夫便好生收下吧。”衛笑著說道。他似乎已經得到了比這玉瓶要重要千萬倍的真相。司空大夫的腳步聲漸遠,臥房中傳來了衛的聲音:“阿黛,去請戲命大人過來。”阿黛正在晾衣裳,聞聲回答道:“世子,戲命大人並不在府上,聽說要亥時過才能回來呢。”***鄉間向來是日落而息,因此做晚飯便早些。反觀衛楚回到侯府的時候,才不過剛剛申時一刻,廚房正要開始準備晚膳。衛楚靈活地縱躍到簷間,四處打量著可以將手中藥包藏匿起來的地方。尋覓良久,最終到底是選定了一處符合心意的角落。他匆匆把藥包塞到了裏頭藏好,這才整理好衣裳和儀容,從容不迫地回到了清沐閣中。衛的臥房沒有點燈。衛楚鬆了口氣。雖說在秦大夫那兒得了不少勇氣,但回來之後,一站在這裏,他的腿就止不住地發軟,哪兒還能有膽子進去告訴衛他懷孕了的事情。還是再放一放吧,左右聽秦大夫說四五個月才會顯懷。他還有好幾個月的時間來醞釀。衛楚定了定心神,回到了自己之前睡的臥房中,一頭栽倒在被窩裏休息起來。回顧這一天裏,猛然得知了這許多聞所未聞的消息,衛楚著實是很難在一時間消化得掉。即便是閉上眼睛,他的腦袋裏也時時回想著秦大夫的叮囑。不能辛勤勞作,不能焦急上火,更不能有過大的動作幅度,以防動了胎氣,從而導致滑胎,更要注意的是……臥房門被人輕輕敲了兩下。衛楚以為是阿黛,剛要讓人進來,就又聽見了三聲急促的叩擊。心頭倏地一凜。兩長三短,是死士營中的暗號。衛楚不敢耽擱,忙從榻上起身,朝門口走去的同時,低聲給門外的人回應道:“戲命大人。”戲命的身上沾著血氣,衛楚隔著門板便聞到了。他走進屋中,皺著眉頭,看上去似乎生出了幾分不滿,問衛楚道:“這一整日你去哪兒了?”衛楚下意識後退兩步,伸手覆住了自己的肚腹,掩去眸中的慌張神色,抬頭看著戲命:“……屬下……屬下身子不舒服,去外頭的醫館瞧病去了。”“哦?”戲命有些意外,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手底下的死士什麽時候這般柔弱不堪了?”衛楚原本正打算對戲命坦白自己身上的秘密,可聽見戲命這樣說,他不由頓時再度緊張了起來。連他生病都覺得他不中用的死士首領,若是知道自己是個體質怪異的人,甚至……懷孕了,而且懷的還是世子的孩子,又怎會不就地將他處死。衛楚並不怕死。他怕的是自己死後再也見不到衛。所以照目前看來,自己身上的這個秘密,還是要能瞞則瞞。“不知大人尋屬下有何事。”衛楚不再糾結於戲命的不悅情緒,委婉地換了個話題。“方才我去了趟東宮。”戲命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折疊整齊的紙,順手丟在衛楚手邊的桌案上。衛楚並未著急去拿,凝神聽著戲命接下來的話。“戌時後,我需得再去一趟,但這次,需要你與我一同前去取些東西,我做你的掩護,”戲命無法對衛楚說出自己的全部計劃,此時來尋衛楚,也隻是為了他這一身白白浪費了許久的功夫,“不過我去探路之時,迫不得已弄死了兩個翎羽,他們消失的事情,也許很快就會被發現,此去東宮,必然凶險萬分。”他一向擅長出手殺人,並不善於隱匿身形,偷取機密。而根據他這許久的觀察來看,衛楚雖武功不如他,但輕功卻是與他不相上下的,加之衛楚身形偏瘦,如此一來,身法輕盈的程度自然遠在他之上。因此,若是悄無聲息地潛入某處去“拿”些衛所需要的東西,衛楚無疑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無論是忠誠,還是功夫,都十分令人信得過。而這清沐閣中,除去衛楚之外的影衛,雖然也足以讓戲命還算篤定地相信他們的為人,但終究沒有衛楚同他一起去來得安心。“沒問題吧?”戲命的外衫上沾了血,腥膻的味道讓衛楚忍不住皺緊了眉頭。不過麵對任務,衛楚向來義不容辭,他用力咬了咬嘴唇,勉力壓下腹中的不適,張口便要答應:“沒問……”答允的聲音戛然而止。戲命皺起眉頭:“怎麽了?”“屬下……”衛楚突然想起秦大夫叮囑他切莫去做會動胎氣之事的話,心中糾結不已,淡色的唇瓣越發蒼白。戲命瞧見了他憔悴的臉色,歎了口氣,說道:“若是真的不舒服,那我便尋其他人去吧,你好生休息。”添奕性格謹慎,是僅次於衛楚的選擇,若是與他同去,頂多是付出的時間要再長一點而已,也不是非衛楚不可。隻是戲命向來習慣讓自己的手中攥著十成的把握再去行事,故而選擇衛楚也完全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若是遭逢危險,他並無法猜到其餘影衛心中的想法,但全心全意地將自己投入到衛身上的衛楚,卻是絕對不會生出背叛之心的。可瞧著衛楚的狀態……確實不適合與他參與這場行動,如若當真不行的話,他這時便應當去尋添奕了。戲命此言乃真心實意,可聽在衛楚的耳中,卻不是這個意思了。見戲命如此果斷地讓他待在府上,衛楚說不發慌是不可能的。按照戲命以往的行事風格,他哪能不懷疑這位冷血頭領不會在忙完手中的事情後,回過頭來將自己一並處死。並不是他聳人聽聞,屬實是在死士營中的時候,眼睜睜地見過了太多這樣的情況發生。衛楚不著痕跡地輕撫了一下尚還平坦的腹部,心頭悲涼。他的孩子還未見過這人世間的美好,決不能就這樣同他一起赴死。執行任務的話,若是小心著些,應當也並無大礙。“戲命大人……”衛楚喚住轉身欲待離去的戲命,從他手中拿過那幅詳細繪製的東宮地形圖,垂眸看了一遍便記了個清清楚楚。折疊好後複又遞還給戲命,衛楚抱拳領命:“屬下即刻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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