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臘梅別扭的看了一眼楊氏,知道楊氏是個什麽意思,她上前一步將賀瀾扶起,囁囁道:“二嫂,你也知道娘的脾氣,說幾句軟話,保準就不氣了。”


    言下之意就是想讓賀瀾少說幾句,當著這麽村人的麵,給楊氏一個台階下。賀瀾自然是見好就收,反正這個惡婆婆的名聲,楊氏是坐定了,她悲切的抿了抿唇,“娘,你悄悄氣,媳婦知道娘也是為家裏著想,才會這麽生氣,還是身子重要,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


    “你……你!這個賤蹄子?!竟然敢咒我!”楊氏咬牙切齒,發髻被冷風吹的散亂,話剛出口,就後悔了,感受到了院子外那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她是又急又氣,怒哼哼的將掃帚扔到地上,假裝扶額,腳步往後退,嘴裏哼哼唧唧道,“呀……不…行了,不行…了,要將老娘氣死了…氣死了…”


    伴著幾句輕咳,直接退到了小楊氏的身上,將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小楊氏的身上。


    小楊氏費力的撐起楊氏,知道楊氏是裝得,也配合著楊氏:“呀!娘,你怎麽了!娘!娘!”


    許臘梅與賀瀾對視一眼,快步上前,齊聲驚叫道:“娘!”


    許臘梅慌了神,嘴裏碎碎道:“怎麽辦,怎麽辦。”


    賀瀾哼笑一聲,衝著許臘梅說:“娘都這樣了,臘梅,趕緊去請大夫啊!”


    這話一出,楊氏心中一抽,險些就沒忍住睜開眼痛打賀瀾一頓,請大夫不要錢呐!這個臭婆娘!


    小楊氏知道楊氏是裝的,默了幾秒,將許臘梅一聲喝住:“臘梅!咱家哪還有多餘錢請大夫,娘休養休養就好了,還不趕緊幫忙將娘扶進屋。”


    許臘梅覺的小楊氏說得在理,木訥的點點頭,搭了把手。


    於此,楊氏心中更是不樂意了,這個老大媳婦,平日裏好吃好喝供著,如今連給她請大夫的錢都不舍得出!真是個白眼狼!壓下心中的砰然而起的怒氣,看老娘回去不收拾你們!


    這個時候,許霖與許父已經一起出去賣木具了,不在屋裏頭。才剛將楊氏扶到了土炕上,許臘梅小心的將被褥給楊氏披上,突然,楊氏猛地睜眼坐起身子,將許臘梅嚇了一大跳,抹抹冷汗:“娘?你沒事?”


    “咋?你們幾個是不是巴不得老娘早死了!啊?”雖然在屋裏頭,可楊氏也不敢大聲吼罵,隻是眼珠子瞪圓,死死的瞪著她們三人。


    “娘,你這是哪裏話,娘可得要長壽一輩子,俊子還等著娘給物色媳婦呢。”小楊氏虛笑著上前,安撫著楊氏。


    提及大孫子,楊氏的心情稍稍好轉了些,她冷眼甩開了小楊氏的手:“哼!一個個都是白眼狼!怕是老娘死了,你們也不願出一個子,給老娘製一副棺材!”


    賀瀾閉嘴不說話,反正她說什麽,楊氏都覺得不對,這會有小楊氏頂著,她聽著就成,不過聽著楊氏一言一語,她還真有些佩服楊氏,真的是什麽話都能從她嘴裏說出來。


    小楊氏恍惚中明白了楊氏究竟在氣什麽,她幹咳一聲,“娘,我這就去請大夫去,還是娘的身子重要。”


    楊氏瞪了一眼小楊氏,抿了抿嘴,攔下了小楊氏:“行了!你有那份心就行。”


    拍馬屁很重要,賀瀾深刻的領悟到了這一點。


    吵吵鬧鬧一天,日子過得也算快,賀瀾坐在許臘梅的屋裏,和她一起做繡活,夜裏,許元也回來了。


    許霖與許父今兒個出去賣木具,沒賣出多少,隻賺了五文錢,臨近年關,村裏頭的人都不敢大手筆花錢,還要攢著錢過年歲,所以這幾個月的生意都不會很好。


    吃過晚飯後,許元回了自己的屋裏,小楊氏將孩子安頓好之後,打了一盆洗腳水,蹲在地上,給許元洗腳,許元比許霖要矮一大截子,長得也不如許霖俊,眯虛小眼,皮膚粗糙,長年累積下,成了酒糟鼻。


    許元在外勞累了一日,早已疲憊的想睡覺了,他草草問了句:“今兒家裏頭沒發生啥罷。”


    小楊氏笑道:“沒啥,不過,我這有一件喜事要與你說。”


    許元動了動筋骨,因為疲憊不堪,對小楊氏說的喜事根本提不上興趣,閉起眼由著小楊氏是給他擦腳,遂道:“能有啥喜事?”


    小楊氏故作神秘的一笑,不過發現許元已經閉起了眼,撇了撇嘴,“我今兒個與娘提了提碼頭上的事,想著二弟也成親了,也該替你去碼頭上工,娘的意思是看二弟啥意思,二弟隻要點頭答應,這事就成了。”


    驀地,許元瞪大了眼睛,“你是說霖子答應了?”


    小楊氏抿嘴笑著點點頭,起身準備出去去將水倒了,突然身子被從後抱住,將她嚇了一跳。


    “我的好媳婦!還是你最懂我。”說著圈在小楊氏腰間的手漸漸收緊,也不安分起來。


    小楊氏臉頰一陣嬌羞,布滿紅雲,她碎了一口:“哎呦,快鬆手,孩子還在呢。”


    這邊情意綿綿,喜漫心頭,而西邊的土坯房卻是另一種情形。


    因著許霖接替了許元的活,又得趕出木具來,所以剛入夜,許霖就披著外衣,拿著工具,去灶房裏幹活了。


    借著發暗的燭光,賀瀾也忙活了起來,繡了一下午,牡丹刺繡已經完成出了一大半,她打算加緊將這個繡出來,再偷偷另繡一副,然後拿出賣了,存私房錢。


    待眼睛發幹發澀,眼皮支不住了,她才吹了燭燈,合衣而睡,至於許霖,睡得時候,沒有見他的身影,醒來的時候,還是沒見他的身影,她一個人也樂的自在。


    許家窮得連雞都養不起,早上起身完全是靠著隔壁家的雞打鳴起身,不過賀瀾每日早上都是被餓醒的。


    深知自己早上也吃不了多少飯,頂多就是一碗和水無異的米湯,她摸了摸脖間的墜子,恍惚間,又身現在了那小鐵屋中。


    昨天隻交給楊氏一顆大白菜,她自己還留了一顆,她扯了一片菜葉,幹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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