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工帶著老大夫匆匆而至,賀瀾聽見外麵的呦嗬聲,連忙將老大夫請進了屋,她一麵說著:“大夫,您快瞧瞧,這箭傷怎麽辦。”


    其他的還好,她最擔憂的就是這個。


    雲煥的意誌力也堅定,一直還撐著眼皮。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半睜著的烏漆色眸子正瞧著賀瀾看,眼中是少有的柔和。


    賀瀾未注意到,一門心思的和老大夫溝通著,“大夫,我去給您打盆熱水去。”


    “等等,這箭得快些拔,你先過來按著他。”老大夫喊住了她。


    箭雖然離胸口有三公分的距離,可畢竟接近心脈,一個不小心,就會出人命,他不得不謹慎。


    賀瀾將冰塊遞給老大夫:“這個用不用得上。”


    她注意到雲煥還醒著,其實還不如昏迷,拔箭少不了疼痛,這又沒有麻醉,她看著血肉模糊的傷口,都為他痛:“你忍住了,別亂動,這箭不好拔。”


    他身上有傷,賀瀾無從下手,又怕觸碰到他的傷口,猶豫了一陣,老大夫催促著她,她心一橫,按住了他的肩頭。


    “三娘,你別怕,沒事,這點小傷,我還受的住。”雲煥嘴角僵硬的上揚,聲線低弱。他戰場上的刀傷不少,這點傷對他來說,是算不上什麽。


    低聲安慰著賀瀾,讓她不必擔憂。


    遂又虛聲道:“大夫,動手吧。”


    老大夫擦了擦手心上的汗,他著實有些緊張。呼了兩口氣,一手按住傷口,一手握箭,呼吸間的功夫。箭就拔了出來。


    “嘶!”雲煥咬牙發出一聲悶哼,吃痛的看著緊閉眼睛的賀瀾,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笑意。


    賀瀾長久沒聽見動靜,她睜了睜眼睛,雲煥正微笑著看著她,她不好意思的好了臉。目光移向老大夫。


    老大夫已經給傷口敷上了草藥,止血用。


    老大夫查了其他幾道傷口,開了藥單子,賀瀾拿了二十個銅板,又讓老大夫去了洪海那邊,給洪海瞧瞧傷口。


    此時,屋中隻剩下他們兩人。


    賀瀾挪了一個小凳子,坐在了他的側床邊。


    四下無人,她方道:“雲大哥,你累了罷。歇息會,有什麽需要就和我說。”


    她整了整被角,看雲煥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得吃好東西補補,賀瀾想著。打算到院子裏給雲煥殺隻雞。


    “三娘,是劉浩然帶你上的山。”雲煥意識很清醒,他低聲問。


    “恩,他應該知道些什麽,你與洪海上山,咋會遇上賊匪,青山幾十年都沒出來過賊匪。”


    所以,很明顯,這一次,是有預謀的刺殺。


    雲煥細長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可不是嗎。看來劉浩然真的是知道些什麽,我今日是挺狼狽的,讓你擔心了。”


    他緩緩抬起手,忍著拉扯的疼痛,帶繭子的指肚尖。輕輕拂過她的眼角。


    賀瀾眼睛水汪汪的,她咬著下唇:“我很擔心,我從沒見過那麽多血,還有……我很害怕,你真的將我嚇壞了,你沒事就好,聽你現在和我說話,我踏實多了。”


    “那我是不是得和你多說說話了。”雲煥半笑著,揶揄道。


    神情平和,屋內很安靜。


    “不…你別太累了,大夫都說了,你需要休息。”


    雲煥定睛看著她,目光中含著與以往不同的神色,聲音溫溫的:“我睡不著,那你陪我說說話。”雲煥頓了頓:“給我講講你們那邊的故事吧。”


    講故事?


    講什麽?


    一千零一夜? 西遊記?


    她想了想,“那我給你講一個白雪公主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王國,王國中……”


    她特意將聲線降低,將故事將了一個大概,“雲……”


    正打算問他怎麽樣的時候,發現他已經睡下了。


    這是第一次,她認真的盯著他的睡顏,與平日不同,他睡著的樣子,依舊清俊,卻多了一份難得的溫和。


    賀瀾托腮看著,目光閃爍迷離。


    俗話說得好,隻有失去的時候,人才會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麽。


    她現在已經知道了。


    當她看見雲煥倒在血泊時的模樣,心仿佛窒息了一般,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他死,她要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她既然認定了雲煥,就會緊緊抓著他不放手。


    她向來就是敢愛敢恨,隻是雲煥的心意她不明。


    所以她要好好的照顧雲煥,她絕對是好妻子的不二人選。


    這樣想著,她速速悄聲出了屋子,殺雞燉湯。


    原本還想著殺雞要費一些功夫,沒想到,一刀下去就完事了。


    拔毛,燒水,有條不紊的做著每一道程序。


    放好佐料,賀瀾聞著漸漸散出來的肉香味,滿足的笑了。


    她趴到窗前瞄了一眼,雲煥還睡著,他真的是累了,她也不去打攪,安心的熬著湯。


    ……


    另一方,劉浩然直接上了青山,毫不猶豫的直接找到了蕭璟的藏身之處。


    是在青山深處的一個山洞之中。


    沿著路途的斑斑血跡,他很快的找到了蕭璟的身影。


    他一副焦急的趕到蕭璟身邊,聲音如同上了弦的弓,皺的的發緊:蕭大人!”


    蕭璟緊閉著雙眼,身子輕輕的顫抖,身上的刀痕無數,雲煥比之有過而不及,傷的很重。


    蕭璟強行扯開發重的眼皮,看清來人。呼了口氣,聲音虛弱似無:“你找到我了。”


    劉浩然聽得懂,他道:“蕭大人,我與你說過。不要妄自行動,我從來不說假,你應該知道。”


    他抬了抬眼皮:“就是你想試探許霖的功夫,也不必如此大費周折,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還沒有資格教訓我!”蕭璟沉靜如水的聲音泛了一絲波瀾,但還是有氣無力。


    “蕭大人說的對。”劉浩然垂眼。


    見劉浩然這般。蕭璟又搖搖頭:“罷了罷了,你也是好心,快扶我下山,我撐不了多久了。”


    蕭璟有私心。


    起初,他失血不多,自己完全可以自行往下走。


    可偏偏要待在山洞中,為的就是測試劉浩然,是否真的有那麽神。


    經過驗證,蕭璟不得不對他重視起來,這樣的人。如果不是自己的人,那就是一個大禍害。


    不過他知道劉浩然還不敢違背他的意思。


    他道:“浩然,我會與二皇子如實稟報,你們劉家安穩的日子到了,到時,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大人。”劉浩然微微頷首答道。


    路途之中。蕭璟繼續說:“你說的不錯,許霖的確是深不可測,一介山野村夫,武功卻在我之上,實在是難以捉摸,你說他日後會成為朝中大將,看來,是真的了,如今,隻是時間問題。”


    “咳!咳!” 蕭璟咳嗽了兩聲。


    繼續道:“我剛接到密報。朝中有要事,我必須回京,而你,留在這裏,隨時觀察許霖的動向。苗頭不對時,可以……”蕭璟手背似刀鋒,在脖頸處比劃了一下。


    劉浩然眉頭不經意的抖了一下,這點倒是不在預料之中:“大人什麽時候回京。”


    “就這幾日。”蕭璟說完這句,就沒再說了。


    一直由著劉浩然扶下了山,進鎮時,他才道:“先不回府裏,去平安客棧。”


    他這幅模樣,絕不能讓蕭煜恒瞧見了。


    蕭璟明顯想多了,蕭煜恒完全沒有想蕭璟,他與夏仲衍好容易擺脫了夏竹這個大麻煩,就準備去找木廠,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卻又被府裏的小廝給耽擱了。


    說是王爺來了信,這一耽擱,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等他們閑下來的時候,已經近黃昏了。


    而張家飯莊的張琮,時不時的往門口處站著,心中焦急的很,說好的一會過來詳談,咋還不見三娘來,他等的都花兒都快謝了。


    張琮撓了撓腦袋,時辰越來越晚,看來隻能等明日了。


    雖然是近黃昏,可蕭煜恒這個性子,不弄清楚事情,一夜都睡不著,夏仲衍隻好陪著他去了木廠。


    “那個方臉大夥子咋不在?”蕭煜恒看著迎接他們的人換了人,就多了句嘴。


    那廝長工還沒搞明白方臉大夥子指的是誰,想了會,才後知後覺的道:“洪大哥傷著了,在屋裏躺著呢,兩位公子是來找東家的罷,真不巧,我們東家今兒不見客。”


    “你去知會一聲,就說是我……蕭煜恒,他咋可能不見客呢。”蕭煜恒沒頭沒尾的說著:“還有夏仲衍,兩個兄弟都來了。”


    那廝長工就是一個粗人,不懂那麽多,就是知道東家受傷了,應該好好休息。他搖搖頭:“不行,東家要多休息,公子若是要訂木具,與我說就成,我們木廠啥花樣都有,兩位公子可以隨我去廳堂瞧瞧。”


    最後那廝磨不過蕭煜恒的那張嘴皮子,隻好前去後院的小院子,站在院外,喊道:“夫人,外麵有兩個公子哥來找東家,怎麽勸都不走,不是來砸廠子的吧!”


    眼前的長工是新招來的,未見過蕭煜恒與夏仲衍,所以什麽都不清楚。


    賀瀾眼皮一跳,聽到砸廠子,所以自動補腦的是蕭璟和劉浩然兩人。


    ps:


    再次感謝幽暗星晨打賞的平安符~~感動中~~作者君遁走抹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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