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姍眉頭皺得死死的,原本清秀的模樣,也因為怒氣而變得猙獰。


    她見皇後被賀瀾的話迷的暈頭轉向的,就氣不打一處來。


    “皇後姨娘,這臉麵可胡亂不得,這些還是問藥師罷,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情,姐姐她就是有十個腦袋也擔當不起啊。”她說道。


    “靈姍!你這是在咒本宮嗎!”皇後忽然聲音沉了下來,眉頭不低不高的斜睨了顧靈姍一眼,原本對顧靈姍的和顏悅色也消失了。


    “……靈姍不敢。”顧靈姍身子一激靈,自知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跪下,嘴上卻不依不饒的道:“皇後姨媽,我也是擔心您,才口不擇言。”


    皇後瞪了一眼,抬手,不冷不淡的說:“行了,起身罷。”


    雖然皇後未說什麽,但顧靈姍卻是不敢在貿然開口了。


    午時,皇後留著她們二人在偏殿用過了午膳,又說了些話,未時初,才放他們離開。


    顧靈姍心中壓著一口氣個,跟在賀瀾身後,王嬤嬤一直在殿外候著,見自家小姐出來,連忙伺候著,卻見她麵色灰青,而前麵的賀瀾麵色十分,便知曉緣由了,她穩著步伐靠近顧靈姍身邊。


    “嬤嬤……”顧靈姍低聲看了一眼王嬤嬤,又低下頭去。


    王嬤嬤會意的輕點著頭,跟在她的身邊。


    顧靈姍現在也不明白,為何她一介村姑,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就能哄得皇後姨娘開心,她不甘心的緊咬著牙關。


    高公公眼觀眼,鼻觀鼻,立馬拱著一張笑臉衝著賀瀾:“將軍夫人,馬車已經備好了,老奴許久沒聽到皇後娘娘這樣笑了。看來,皇後娘娘很喜歡夫人呢。”他諂笑著說。


    一反先前的態度。


    賀瀾悠笑了一聲:“公公說笑了。”


    高公公替她們二人帶路,時不時的提醒著腳下,小心路滑。


    走出後宮。就費了不少時間,賀瀾不禁感歎 ,難怪人人掙著想要當皇帝,光是這後宮裏麵,就得有多少嬪妃佳麗。


    滿是黃金屋啊。


    忽然,明媚的天色轉陰沉,冷空氣直入人心。


    縱是披著後衣,也抵擋不住一陣陣的冷風吹襲,她抬眼望了望天。


    “這天氣,真是說變就變。夫人,怕是要飄雪了。”白芍定了定神,開口說著。


    白芍的話剛落,空中似有東西飄乎而下,她伸手探了探:“已經飄雪了。走得快些,不要讓大雪截住了路。”


    白芍點頭,小心的扶著賀瀾,加快了腳程。


    出了後宮,便有軟轎來抬。


    正坐在轎中,突然,轎中重重一落。摔在了地上,內裏的賀瀾被顛的七暈八素,使勁扣住了兩邊,才得以穩住身子。


    腦袋卻是撞在了邊緣處,一陣陣頭暈眼黑。


    “夫人,您沒事罷。”白芍連忙掀起轎簾。雙瞳收縮一緊,驚呼一聲:“天哪,夫人,額頭出血了。”


    賀瀾聞言摸了摸額頭,濕濕黏黏的。確有斑斑血跡,怪不得頭這麽暈。一股狂風大作,將她頭腦吹得清醒了些,她怔了怔:“發生了何事。”


    耳邊不僅是風聲,還有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似乎是……想要逃離。


    她晃了晃身,耳邊又傳來顧靈姍尖銳帶著震驚的聲音:“你們這是要造反?!想摔死我!這這這……王嬤嬤,怎麽回事!”


    聽她身邊底氣十足,想必是沒什麽事情了。


    “夫人,這……奴婢也不知道,看這些宮人慌慌張張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離宮門不遠了,奴婢看,還是快些離開的好。”白芍聲音漸弱,她連忙扶著賀瀾出了轎子:“夫人,這傷口……”


    “無礙。”她擺擺手,出了轎子,神色一愣,四下有太監宮女逃竄,他們手中各個拿著包袱,地上,覆了薄薄一層雪,狼藉一片,嘈雜聲,喧鬧聲,驚恐,害怕的聲音陣陣響在耳邊,這……難道是發生宮變了?! 賀瀾驚訝之餘還是驚訝。


    “姐姐,咱們還是亂些離開罷。”顧靈姍也有不好的預感,急急的催促著。


    才是片刻功夫,雪花大片大片的飄落,才出了軟轎,大瓣的雪花肆意的打在她的身上,發間,眉處。


    她瞧向灰頭土臉的顧靈姍,點了點,不管怎麽樣,是得快些離開的好。


    因為顧靈姍認得路,便讓她在前帶路,白芍扶著賀瀾緊跟在後麵,顧靈姍雙頰凍得通紅,期間不斷的尖叫聲響起,有些宮人更是大了膽子,哪還顧得上行禮,皆是匆匆而去,顧靈姍正回頭望著賀瀾,忽然就被身邊擦過的小太監撞到在地上。


    “啊啊啊!!!”她發髻鬆散的摔在雪地上,神色恍惚。


    “小姐!”王嬤嬤連忙將顧靈姍扶起,拍著身上的雪,緊張的盯著她:“小姐沒事罷。”


    顧靈姍甩著腦袋:“嬤嬤,快帶我離開這裏!”她驚恐的看著她所熟悉皇宮,聲音幹澀喑啞。


    王嬤嬤點頭,看向賀瀾:“夫人,馬上就到宮門口了,咱們得再快些。”


    王嬤嬤的話剛落,一陣士兵的大喝聲就傳了過來,賀瀾眉頭便未鬆過,隔著忙忙雪海,她依稀瞧得見,遠處那一個個烏黑的身影,如同小螞蟻一般。


    走近之後,瞧的更加清楚了。


    “那……那是什麽!”顧靈姍腳步不禁後退。


    各個宮門前,湧進了大批的侍兵,與門前的城門衛刀劍廝殺相撞,遠處,是觸目心驚血色,一片片血水染紅了地上的白雪。


    空氣中,似乎也帶盡了血氣。


    凝重,壓抑。


    顧靈姍又是退後幾步,搖頭恍惚:“不能出去,不能出去!”


    王嬤嬤跟在她直直後退。


    “……”賀瀾看著遠處,難不成是三皇子要逼宮?那雲煥呢?他身為將軍。定要在此守住宮門。


    身邊蛇大仙與妖孽又不在,賀瀾這一次,才感覺到了害怕,便是火燒的那一次。都沒有這一次來的心驚。


    眼到之處,屍首遍地,宮人,侍衛,將士……


    前方血氣重重,這一條路,他們不能走。


    就是雲煥在,她也不能前去,讓他分了心。她環顧四周:“顧靈姍,你對這裏熟悉。這周邊可有什麽空院子。”


    他們四人太過顯眼,必須找一個藏身之處。


    “這裏哪有什麽空院子!”顧靈姍腦子哪還能轉得動,沒有考慮的直接說出了口。


    “空院子…夫人,這附近有小太監們的住處,還有侍衛們的住處。不知道可不可以。” 王嬤嬤思前想後,也隻想出了這兩個地方。


    “可以!”死馬就當活馬醫了,沒有那麽多挑剔,她點頭:“快帶路。”


    王嬤嬤以前也是宮裏出身,對宮中要比顧靈姍熟識,她步伐匆匆,帶著幾人入了一條空蕩的甬道。


    然在一處院子停下。王嬤嬤道:“夫人,這裏便是了。”


    內裏,寂靜無聲,似是無人。


    外麵冰冷,賀瀾也顧不了那麽多,隨便進了一間屋子。火盆還燒著,顧靈姍先在火盆邊熱著身子。


    賀瀾則是拍了拍身上的雪,另一邊的白芍蹲下身子添了些碳。


    賀瀾看著桌子上喝了一半的茶水,她摸了摸杯身,還熱乎著。轉眼瞧向床鋪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她頓了頓:“出來吧。”


    “誰? ”顧靈姍聞言嚇得一跳腳。


    “奴才…奴才…”聲若蚊蠅的聲音從桌子後傳出,麵如雪色的小公公挪著腳步,戰戰兢兢的走了出來。


    顧靈姍瞅了小公公一眼, 自顧自的找了椅子緩了下來, 她看向王嬤嬤:“嬤嬤,外麵是怎麽了?”


    王嬤嬤搖頭,還不敢貿然開口。


    一旁的畏畏縮縮的白臉公公遲疑了片刻,囁囁的說著:“是太子…”


    “太子?”賀瀾不禁反問。


    顧靈姍也瞪大了眼睛。


    太子……太子都已經是太子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她實在是不得奇解,她道:“你說外麵的人是太子的?”


    白臉公公點頭。


    外麵的混亂的聲音越來越烈,賀瀾在屋裏待著,心裏著實是不踏實。她四處看著,和白臉公公要了一身太監服,胡亂的套上了身。


    “夫人,您要做什麽?”白芍瞧出了端倪,立馬攔在賀瀾身前。


    “你與顧姨娘在這裏待著,我出去瞧瞧。”賀瀾將帽子戴上,斜睨了一眼顧靈姍,吩咐著白芍。


    “夫人,外麵正混亂著,萬不能出去啊。”白芍急著攔下了賀瀾:“就是要去,奴婢也要跟著夫人一同。”


    “無礙,你在這裏守著她們,難不成連我的話,你也不聽?”她轉而提高了嗓音,冷冷的直視著白芍。


    白芍麵色慘白:“可是……奴婢……”


    “什麽也不用說了,就待著這裏,我片刻就來。”賀瀾沉了沉臉色,她帶著白芍,還得顧慮白芍的安危。


    顧靈姍仰著臉看著賀瀾,心裏巴不得賀瀾趕緊出去,死了最好。


    嘴上卻是說:“姐姐何必冒險呢,若是出了什麽事情,將軍可要怎麽辦。”


    賀瀾沒待理顧靈姍,徑直拉開木門,雪花隨著冷風頓時飄進屋內,入屋即化,她頂著天空中散落的鵝毛大雪與襲襲冷風,出了悠長的甬道,站在甬道的盡頭,她能看見,另一端的戰火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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