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成了偏執帝的豹崽崽 作者:禿子小貳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不待楚予昭出言反對,他飛快地跑到林子旁,搬了塊石頭過來,放在楚予昭身側,再撩起衫擺,款款坐下。 在洛白眼裏,娘笑起來很好看,臉上會出現和他一樣的酒窩。但她很少笑,更多的時候是很嚴肅的。 娘有時候會將她自己關在房內一整天,偶爾還會有壓抑的哭聲。這時候洛白總是不敢做聲,也不敢發出動靜,因為如果引起娘的注意,沒準她就會衝出屋子,將他抓住一頓好揍。 “你就和洛萬柳那個白眼狼是一樣的壞胚,我看到你那眉眼就來氣。” 洛白從石頭上站起身,一手抓住空氣中臆想中的自己,一手揮舞著手上的孔雀羽,惟妙惟肖地學著他娘揍人。 “給我滾到一邊去,滾!” 洛白學完他娘,瞥見楚予昭正黑眸沉沉地看著自己,忙又收起怒容,露出個赧然的淺笑,“你別怕,也別滾,我是裝的,我裝的我娘。”第15章 行刺的陌生女人 楚予昭問:“你和你娘,一直住在湥洲的那個小村子裏嗎?” 洛白歪頭回憶了一下:“是的吧,好像一直都住在村子裏的,我記得不太清楚,因為我腦子不好,村子裏的小孩兒都叫我傻子,有時候是洛傻子。” 洛白說起這句話時很平靜,也沒有難受或是委屈之類的神情,就像是在講訴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而他也認可了自己就是個傻子。 楚予昭看著他那排低垂的長睫毛,眼神複雜難明。 “那些小孩兒打人可比娘打人疼多了,會用棍子,還用土坷垃和石子扔,娘打我隻是用藤條抽,冬天穿了棉襖,抽起來一點都不疼。” “他們為什麽要打你?”楚予昭聲音低低地問。 洛白想了會兒道:“我不知道,我反正避著他們,村裏的棗子杏子,都是等他們摘過了,我再去摘剩下的,但被他們看到後,還是會打我。” “你沒告訴過你娘嗎?” 洛白張了張嘴,目光有些茫然,點了兩下頭,又搖頭,似在費力地想該什麽回答。接著才道:“我有次被打哭了,回家後,娘看見我哭,又把我揍了一頓,然後就把她自己關在屋子裏,一整天沒有出來過。” 他對楚予昭認真地解釋:“我怕我告狀後,娘會比我還要傷心,所以我就不告訴她,也忍著不哭了。” 陽光落在他眼底,猶如是在最澄澈的溪水裏撒上了一把碎金。楚予昭低下了頭,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神情,但幾縷垂落在蒼白臉頰旁的黑發,給此時的他增添了幾分陰沉。 洛白想說其實他根本不怕那些小孩,可以變成豹將他們按在地上揍,但娘不準他變成豹,不準打人,也不準他將變豹的事情講出去,所以忍住了沒有吭聲。 “但後來那些小孩沒有打過我了,看到我就跑。”洛白說到這裏又有些得意,“因為從那以後,他們隻要打我一次,各家的雞呀鵝呀夜裏就要死掉。每次都這樣,所以看到我就躲,隻敢偷偷罵我是災星,哈,我是災星,我好厲害,哈哈哈……” 洛白覺得很好笑,卻發現楚予昭隻看著他,卻沒有跟著他一起笑,又訕訕地閉上了嘴。 “我娘其實很好,隻是在她關在屋子裏的時候不要去惹她就行了。”洛白心有餘悸地伸手向後,去摸經常被藤條抽的屁股。 “她每次揍了我之後,夜裏以為我睡著了,都會來看我屁股。其實一點都不疼,連印子都沒有,我還是故意哼哼,第二天娘就會給我做好吃的……” 楚予昭耳邊聽著他的絮絮講述,腦裏浮現出數年前的那個夜晚…… 電閃雷鳴中,瓢潑大雨籠罩著整個皇宮,園子深處的一處偏殿,還燃著一盞搖搖欲墜的燭火。但那燭火在這樣的深夜裏,隻將空蕩的殿宇顯得更加陳舊冷清。 十三歲的楚予昭,躺在冰涼的床鋪裏,睡得並不安穩。 身上的被子太薄,床板太硬,讓他在夢中都在尋找一處溫暖。但痛症剛發作過一次,他身體正處於疲倦中,就算冷得直哆嗦,也沒有醒過來。 “昭兒,母後要給你添個弟弟或是妹妹了,你喜歡嗎?” 溫柔慈愛的女聲在耳邊響起。 “母後,我喜歡,我好想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呀。” “那昭兒會好好照顧弟妹嗎?” “會的母後,昭兒一定會的。” …… 對話聲突然消失,楚予昭踏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心中瞬時被一股熟悉的恐懼揪緊,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幕。 他困在黑暗裏動彈不得,隻聽到木箱被一下下踢打的悶響。聲音不大,每一下卻都如重錘敲擊在他胸口,讓他心肝碎裂,血肉成漿。 予策,予策乖,你不要掙紮,弟弟乖…… 楚予昭在睡夢中不安地轉著頭,喉嚨間發出破碎的嗚咽,一行淚水從他眼角溢出,冰冷地滑入了鬢發深處。 “母後……娘……救……救弟弟……娘……” 鋪天蓋地的絕望和憤怒襲來,將楚予昭從噩夢的泥沼中拽出,他猛然睜開了眼,直視著頭頂灰舊的紗帳,瀕死般地大口喘息著。 大床正對著的那扇窗戶沒有關,窗紗被風雨刮得撲簌翻飛,燈罩裏的燭火時明時暗,在努力掙紮著沒有熄滅。 片刻後,被淚水濡濕的睫毛下,那雙眼睛終於恢複了一點光亮,卻在看向紗帳外時,視線再次凝滯,就連重重的喘息聲也跟著消失。 隔著一層朦朧的薄紗,他看見床前站著一個人,雖然辨不清長相,卻知道這人正定定注視著自己。 燭光勾勒出這人的身形,楚予昭看見了那橫插在腦後的發簪,還有寬大的裙擺。他尚沒有從剛才的夢中完全清醒,震驚之下隻發出一個喃喃的聲音:“娘……” 那女人站在帳外沒有動,但楚予昭卻止住了剩下的話,因為他已經看見了自己的胸膛。 ——那裏懸著一把從帳外伸進來的長劍,雪亮鋒刃正對準了心髒。 楚予昭這聲娘出口,他胸膛處的劍鋒微不可察地顫了顫,接著紗帳就被一隻手挑開,站在帳外的,是一名楚予昭從未見過的陌生女人。 女人年約三十來歲,著已婚婦人打扮,目光分外冷厲,以至於會讓人忽略到她姣好的長相。 楚予昭雖然年少,但所經曆過的事情,讓他已經擁有了超出年齡的沉穩和機敏。 麵對這把抵住胸口的長劍,他第一反應便是,這女人是別人派來的殺手。但立時又覺得不對,他所見過的殺手都會蒙麵,且下手狠辣,不會像這名女人般,沉默著遲遲沒有動作。 他強忍住內心對死亡的本能恐懼,穩住略微發顫的聲音:“你是誰?誰派你來殺我的?” 女人就那麽一言不發地看著他,神情很複雜,像是糅合了各種情緒,但手中長劍卻沒有收回半分。 楚予昭瞧出她內心正在猶豫,便屏息凝神觀察著她的神情。 這偏殿本來就沒有幾名伺候的內侍,又是這樣風大雨大的深夜,有點動靜他們也聽不見。隻能盡量不激怒她,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 沉默片刻後,那女人臉上神情變幻,卻像是想通了什麽,眼底突然透出狠辣之色。 楚予昭心裏一咯噔,知道這是要動手了,急忙又道:“你別殺我,如若我能活著成人,日後必會重謝你。” 他雖然年紀尚幼,此時還被劍抵著胸口,處境狼狽,但說這句話時卻鏗鏘有力,擲地有聲,隱隱透出說一不二的王者氣度。 那女人聽到這句話後,卻冷笑一聲,在今晚第一次開了口。 “重謝我?你要怎麽重謝我?你拿走了我最珍貴的東西,用什麽來重謝我?” 她聲音不大,卻語中帶怒,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似的。 楚予昭本就不認識這名女人,卻見她神情語氣不似作偽,便努力在記憶裏搜尋與此相關的信息。 但想來想去,腦內始終一片空白。 女人見狀,神情卻愈加憤怒,長劍往前又遞了半寸,冰涼的劍鋒已經險些要刺進皮膚。 “想不起來?那我給你提個醒。”女人雙目冰涼,慢慢吐出兩個字,“湥洲。” 楚予昭在聽到湥洲兩字後,腦內瞬間一個激靈。 他在經曆了那可怕的一段後,再清醒時,發現自己呆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找到路人一問才知,那地方叫做湥洲。 而距離他出事那天,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快有半年。 但那半年的經曆他怎麽也想不起來,仿佛記憶被人從腦子裏擦去了似的,能記得的,隻是木箱被打開時那一幕…… 以後的就全不記得了。 他也試著努力回憶,卻隻有一些及其模糊的片段,像是隔著一層深水般看不清。某些對話和人會若隱若現地在腦海閃過,但就那麽一瞬,無論如何也捕捉不住。 “湥洲?我在湥洲見過你?你認識我?”楚予昭忽略掉身前的長劍,急切地追問。 任誰都不喜歡自己有一段記憶空白,他其實也非常想知道,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 作者有話要說: v前要根據榜單更新字數,所以每章會少點,v後沒榜單要求就可以多更了。第16章 雪夫人 女人在聽到楚予昭的追問後,臉上浮起一層怒色,但楚予昭接著又道:“我想不起來在湥洲那一段時間的事了。” 他胸口處就是鋒利的劍刃,神情卻很坦然,和女人的犀利目光對視著,眼神也毫不躲閃。 一陣沉默後,女人突然收回了劍,楚予昭還沒看清她的動作,喉嚨就被一隻手扼住,另一隻手罩上了他的頭頂。 劇痛突然襲來,腦子裏像是伸進去了一把鋼鋸,在裏麵反複攪拌,楚予昭渾身繃緊,緊咬牙關忍著痛,雖然汗如雨下,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短時間,但在女人收回掌鬆開他時,他卻像是已經在煉獄裏滾過一遭,臉色蒼白如紙,一層睡衣也被冷汗浸透。 “識海裏一團亂,難怪是記不得了……”女人喃喃自語。 她像是對楚予昭適才的忍痛反應有些意外,忍不住詫異地多看了他兩眼,但神情明顯比開始要緩和了些。 她將屋內掃視了一圈,走到那張掉了漆皮的陳舊八仙桌旁坐下,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涼茶,仰脖便一飲而盡。 接著又倒了一杯,繼續喝了個幹淨。 楚予昭已經從床上起身,就坐在床沿上看著她。 他這才注意到,女人的布裙擺下沿和一雙短布靴上全是泥土,滿臉風塵仆仆,應該是從遙遠的地方才趕來。 “夫人,你是從湥洲來的?”楚予昭試探地問。 女人看也沒看他,隻低頭轉著手心的舊茶杯,微皺起眉,像是陷入了沉思。 那是宮裏常見的一類茶杯,普通細瓷,城郊的官窯燒製,是太監宮女專用的碗碟。他雖貴為皇子,卻因為觸怒了皇帝,被發至偏殿,吃穿用度都和宮人無異,所用的也是這種茶杯。 “小孩兒,叫我雪夫人。”女人突然淡淡道。 楚予昭覺得她一定知道自己失憶的那段經曆,壓住急切的心情和砰砰心跳,問道:“雪夫人,你可以講下我在湥洲時的事嗎?” 雪夫人垂下頭,似在思索,楚予昭則起身慢慢走了過去。 嚓! 一道閃電過後,屋內被照得通明,也照出了雪夫人眼尾那幾道歲月的刻痕,看上去略顯疲憊和憔悴。 “五個月前,你渾身是傷的躺在我家柴房裏,然後被救了。”雪夫人語氣平靜地講述道:“不要問你是怎麽從京城到了我家柴房,又是怎麽受的傷,這些我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