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成了偏執帝的豹崽崽 作者:禿子小貳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勁風吹得他臉上的毛齊齊往後飛,眼睛也隻能半眯著,一邊看著遠處的雪山和素白雪原,一邊不時摸摸肚皮上那一束稻草。 他生怕稻草被馬顛簸得掉了,等到哥哥停下時,便會發現懷裏隻有一隻硬邦邦的死豹。 邊境的白日總是很短,等到那慘淡的日頭墜入雪山後,夜幕已經來臨。 津度城城牆上,駐城將軍劉宏正大口大口地嚼著半隻窩頭,另一隻手上拿著根鹹菜。 “怎麽樣了?有沒有烏鴉口那邊的消息?”他沙啞著嗓音問身旁的兵。 士兵搖搖頭:“堵得這麽死,探子根本就出不去。” 劉宏狠勁咬下一塊窩頭,道:“讓兄弟們吃飽,等到天盡黑後,達格爾便要進攻,那時又要開戰了。” 士兵驚愕地問:“將軍您怎麽知道?” 劉宏咽下一口窩頭:“陛下說的。” 士兵頓時肅然:“既然陛下這樣說,那達格爾人肯定便會來,可是咱們,咱們擋得住嗎?” 劉宏又拿起水壺灌了一大口,用手掌擦去下巴上的水痕:“擋得住!因為陛下去了烏鴉口,那咱們大胤軍隊肯定就要到了。” 話音剛落,就見對麵的達格爾駐紮地吹響了進攻號角,悠長沉悶的嗚嗚聲響徹整個津度城,同時無數支火箭衝天而起,對著城牆上空而來。 劉宏將手中水壺砸在地上,拔出腰間佩劍對天舉起,嘶聲大喊:“準備迎戰!” 洛白正抬頭看著遠方的星星,突然看見那邊天空開始發亮,越來越紅,像是半邊天都被燒著了。 他扯了扯楚予昭的衣袖,等他俯下頭時,伸出爪子示意他看。楚予昭一邊縱馬疾馳一邊轉頭,那些紅光就倒映在他瞳仁裏,也像是燃燒的火苗。 “達格爾人已經開始進攻了。”他喃喃道。 轟!轟!轟! 津度城厚重的城門,經受著破門柱的大力撞擊,門後是無數的士兵和百姓肩背相抵,沉默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撐住那扇搖搖欲墜的城門。 沒有人逃離,也沒有誰呼救,因為知道呼救沒有用,而逃離的下場,隻會讓自己尚在城中的妻兒父母,遭受破城後的地獄慘景。 城牆上的士兵倒下後,立即又有新的補上,站在垛口,麻木地揮舞著鋼刃,向著爬上牆頭的達格爾人砍落。 一鍋鍋熱油澆下去,發出皮肉燒焦的惡臭,可更多的人又擁到城牆下,蝗蟲般順著雲梯往牆頭上爬。 劉宏右肩中了一箭,他手起劍落,將那截露在外麵的箭身斬斷,揮劍刺穿一名達格爾人的胸膛後,再次望向黑暗中的遠方,目光中飽含著絕望。 “陛下,臣,臣可能有負皇命,守不住城,隻能和津度共存亡……”他喃喃道。 大軍應該趕不到了,津度城也守不住了。 可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噴出了一道火光,在天空轟然炸開,爆出一聲巨響後,炸出漫天的絢爛煙火。 劉宏先是一怔,灰暗的眼睛綻放光亮,眼淚迅速溢滿眼眶。他轉過身,幾乎是猙獰地嘶吼了一聲:“陛下率軍回來了!撐住!陛下率軍回來了!” 所有絕望的士兵都抽空看向天空,看見一朵接著一朵的煙火在天空炸響,飛快地向著津度城方向移動。 周圍的喊殺聲和戰鼓聲似乎都被屏蔽,整個世界隻剩下那煙火的炸裂聲,猶如梵音,猶如生的希望。每一雙眼睛都映照出漫天火光,被那一朵朵炸開的火光重新點亮。 所有人重新有了力量,他們臉上都淌著淚,拚命砍殺,拚命用自己的肩膀抵住城門,互相鼓勁。 “放!給我不停的放!一路放!要讓他們看見我們,讓他們看見我們正在前進!告訴他們撐住,我們馬上就到了!” 楚予昭騎在馬上大聲喝令,幾名禁衛輪流放著信號彈,漆黑的天空被一路照亮,大軍如同海潮般滾滾向前。 洛白抬頭看向楚予昭,看見他的臉被煙花映照得分外清晰,那雙直視前方的眼睛無比堅毅,帶著衝破一切的力量,讓他此刻看上去猶如神祗一般。 漫天煙花下,津度城出現在眼前,被火光照亮的雪地上,密密麻麻都是達格爾人。楚予昭一馬當先,舉起楓雪刀,高聲喊出了一聲殺,大軍們緊隨其後,齊齊跟著高喊,震天的喊殺聲直衝雲霄。 大胤軍猶如一股洪流,怒吼著席卷了整塊雪原,所到之處達格爾人紛紛慘叫著倒地,很快便被卷入洪流中,再消失無蹤。 楚予昭衝在最前,一把楓雪刀如同神龍出淵,兩側的達格爾人都被他斬落馬下。 他割斷一個人的脖頸,那頭顱高高飛向天空,鮮血往下大片灑落。他左手將冒出頭的洛白一把按下去,那些鮮血便濺落在大氅上,右手揮刀砍翻馬側的一名達格爾人,頭也不回地衝向城門。 城門被撞破之時,大軍也湧至城下,將城門口的達格爾人如同斬瓜切菜般解決掉。 眼看大勢已去,達格爾後方陣營處傳來一聲倉促的號角,所有人丟盔棄甲,還活著的都向著西邊匆匆奔逃。 “追,殺光這些狗日的,不要讓他們逃回寧作。” 洪將軍領著部分士兵開始追擊,楚予昭則帶著禁衛們入了城。 整個津度城一片歡呼,鋼盔被摘下來拋向天空,士兵們含著熱淚互相擁抱,躲在家裏的百姓也跑出家門,在街上看見熟悉的街坊,也流著淚互相道平安。 可當楚予昭勒著馬韁在街道上慢慢前行時,那些歡呼聲逐漸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跪下,虔誠地高喊著陛下萬歲。 到了西城一座別院前,楚予昭翻身下馬,等候在院門口的成公公迎了上來,一邊抹淚一邊替他解開肩上的大氅。 大氅解下,楚予昭胸前的洛白露了出來,成公公先是一怔,接著就拍手驚喜道:“哎喲,這不是神豹嗎?” 洛白對他叫了一聲,全做打招呼。 “神豹是什麽時候來的?自己找來的嗎?”成公公既驚歎又心疼,“這麽遠的路,可是怎麽找來的喲,受苦嘍。” 洛白原本精神奕奕地四處打量,聽到這話後又叫了一聲,聲音卻是楚楚可憐,百轉千回,又伸出一隻爪子給成公公看。 可不是嘛,看,苦死我了,有凍瘡了。 他原本隻是想裝虛弱訴訴苦,卻不曾想引得成公公的眼淚又淌了出來,楚予昭握住他那隻爪子,眼睛也跟著紅了。第79章 好哥哥,帶我一起去打仗 楚予昭將洛白解下來抱在懷裏, 一邊往院內走,一邊對跟上來的成公公道:“成壽,想法通知那些放在京城的暗棋, 調派他們去護住楚予壚。” 成公公素來聰明, 隻短短一瞬就反應過來,臉色瞬間煞白:“陛下,可是京中……” 他剩下的話沒敢說,楚予昭隻點了下頭, 回複了短短兩個字:“楚琫。” 成公公站在原地怔愣住,臉上神情變幻,片刻後才跟進了屋。 楚予昭將洛白放在軟塌上, 自己動手解身上的鎧甲, 洛白就乖乖坐著, 不時摸一下肚皮上的稻草。 “楚琫不知道給那幾名藩王許了什麽承諾, 終歸是權利或財物, 趁著朕來邊境, 就聯手將京城給拿下了。” 楚予昭淡淡說完, 表情看不出喜怒, 隻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洛白, 自己端起另一杯一飲而盡,又重新續杯。 洛白也用爪子捧著茶杯, 大口大口往嘴裏喂。 成公公現在心神不屬, 哪裏還會注意到皇帝自己在倒茶水, 呆了片刻後又道:“陛下, 那些暗棋是留著有大用處的, 現在啟動了就等於廢掉了。老奴覺得, 冷太妃多智,肯定能自保,有她在,祿王定不會有什麽閃失。” 這些暗棋有一部分還是陳皇後留下的,在京城裏已經隱姓埋名數十年,一旦啟動,身份曝光,以後便不能再留在京城。埋暗棋不易,啟動時還是用來保護楚予壚。成公公心裏不願,卻也不敢出言反對,隻能旁敲側擊了幾句。 楚予昭將手頭的茶水再次飲盡,沉默地注視著手中空杯,片刻後才輕聲道:“先帝臨終前,將我從偏殿傳到床前時,已經擬好了讓我繼位的詔書。” “他對我說,母後原本是因為生產楚予策傷了身子,所以臥床不起,而王嬪給母妃下的藥,並不能影響她身體的根本。我在母後身故後,將王嬪一家都弄死,且不能善後,事情鬧得很大,鬧上了朝堂。他認為我手段籌謀都不夠,所以故意發難,將我扔去偏殿,想讓我好好想一下,該如何做一名深藏不露的帝王。” “而後麵又發生了楚予策的事情。他認為楚予策的死的確是因為楚予池,但我不該如此狠辣無情,為了給楚予策報仇,便將楚予池弄死,讓他失去了兩個兒子。所以他恨我,不想看見我,將我太子位廢除,扔在偏殿不聞不問多年。” 成公公聞言屏息凝神,就連洛白也停下了喝水,隻捧著茶杯看著他。 “父皇說,但是楚予壚沒有做皇帝的能力,這個皇帝必須我來做,才能守得住大胤江山和祖宗基業。唯一的條件便是,我得善待楚予壚,隻要他不謀反,便必須保他性命無憂。而現今楚琫謀反,他要名正言順的獲得帝位,除了解決掉我,還要解決掉楚予壚。” 楚予昭垂著眼眸,濃黑的睫毛擋住燭火,在下眼瞼投下一片陰影,他似是疲憊地喃喃道:“成壽,其實我這些年也在想,皇家的兄弟,就一定要做成這樣嗎?而母後,父皇,楚予池,楚予策,韻姐……都沒了。” 楚予昭這話曾經問過一次成壽,當時成壽的回答是必須這樣,可他現在看著楚予昭難得透出幾分脆弱的側臉,卻怎麽也回答不出口了。 “老奴即刻就去辦,送出信啟動京城的暗棋,讓他們保護祿王和冷太妃,將他們平安送出京城。” 成壽歎了口氣,轉身出房,楚予昭仍然盯著那隻空茶杯沒動,直到袍角被扯了扯,低頭一看,小豹正抱著他的小腿,仰頭盯著他,目光裏全是擔憂。 楚予昭將洛白抱起來,和他對視著,洛白伸出爪子,輕輕按在他眼皮上,楚予昭闔上眼,將他爪子握到嘴前親了親,啞聲道:“我沒事。” 接著便大步往旁邊浴房走去:“走吧,我給你搓搓,你都不能叫小白,要叫小黑了。” “嗷。”洛白甩了一爪子拍在他肩上。 “還不服氣?我得找張銅鏡讓你自己瞧瞧,就和一隻小黑狗似的,看這一頭一臉的稻草梗。” 楚予昭聲音又明朗起來,伴隨著洛白憤怒的嗷嗷聲,一路進了浴房。 大木桶裏熱氣氤氳,楚予昭站在桶裏,光裸著結實的上半身,僅著一條中褲,正在搓洗那隻掙紮著想要逃跑的小豹。 “別動,你的毛都結成塊了,必須好好洗。” 小豹奄奄一息地趴在桶沿上,渾身布滿泡沫,側頭看著右爪裏握住的一根稻草,看它也隨著被揉搓的動作一晃一晃。 “嗷!” 輕點啊。 楚予昭手下繼續放輕,再拿過一把梳子,就著那些澡豆泡沫的潤滑,開始梳理小豹背上髒亂的毛。 “嗷!” “馬上就好,背上隻剩下一小團,再堅持一下。” 楚予昭給他洗完澡,用幹爽布單裹起來,遞給已經回來的成公公,自己再去洗。 成公公接過洛白,小心地放在軟塌上,一邊哄著一邊擦他身上的濕毛。洛白任由他擦,隻是在成公公想取走爪子裏的稻草時,立即警惕地握緊。 這個不行啊,這個可不能拿走。 “小白,你看這稻草都泡朽了,咱們扔掉好不好?”成公公學著楚予昭喚他小白。 洛白沒法給他說自己離了這個便活不成,隻得抓緊那束軟塌塌的稻草不鬆。 “你想要什麽好玩的?我去找給你,這稻草就不要了。” 成公公還在勸說洛白,浴房的門打開,穿著一身黑袍的楚予昭走了出來。他用帕子擦著頭發,黑袍衣領處沒有係上,袒露著一片蜜粽色的肌膚,接觸到屋外的冷空氣後,那片肌膚上便冒著熱氣。 “成壽,去找點幹淨稻草來就是了。”楚予昭吩咐道。 成公公便出門去找幹淨稻草,楚予昭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向軟塌,看著坐在布單中那隻濕漉漉的小豹,看他毛發都貼在身上,突然便笑了一聲。 “像隻猴兒似的。” 他另外取了張幹帕子,兜頭罩上洛白,將他搓揉一通後抱在懷裏,拿過藥瓶給他爪子上藥。 那爪子隻有幾道細小的傷口,楚予昭塗著藥膏,嘴裏道:“還挺有本事的,看來是被人捎帶了一段?” 洛白靠在他懷裏點了點頭。 是的,我坐了很長一段路的馬車。 楚予昭見他眼睛裏都是得意,便將那爪子捏了捏:“元福一定不會讓你來北境,他讓你出宮,肯定給你安排了其他路,來北境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洛白眼珠子轉了轉,想說自己是迷路來的,但撒謊精現在開不了口,隻得又點了下頭。不過他想起還在宮中的元福姨,心裏浮起擔憂,按著楚予昭手背輕輕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