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成了偏執帝的豹崽崽 作者:禿子小貳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洛白聽著大臣們的爭論,不一會兒就有些心不在焉,見楚予昭正蹙眉沉思著,便悄悄出了門。 楚予昭從下山後,就沒有在山上時那麽放鬆,洛白想去津度府街上逛逛,看有沒有什麽新鮮的玩意兒,帶回去讓他開心一下。 最寒冷的天氣已經過去,津度大街上雖然沒有京城那麽繁華,卻也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 洛白帶著幾名禁衛,好奇地打量著兩邊的攤販,看那些成捆的皮子和各類獸角。 在經過一個拐角時,旁邊地攤前蹲著的一個身影讓他有些眼熟,忍不住湊過去低頭看,發現這是一名熟人。 劉四好已經找到了大兒子劉宏,每日裏閑得無事,便在街上四處逛,此時正在挑選一隻鼻煙壺,就覺身旁蹲了個人,卻不去看那一攤的鼻煙壺,隻盯著他瞧。 劉四好斜斜瞥了眼,發現是個從沒見過的少年,模樣俊俏,衝他笑得眉眼彎彎。 劉四好怔了下,搖晃著手上的鼻煙壺:“小孩兒,可是看中了這個?” 洛白學著那些本地人,將兩手都攏進袖筒裏抱著,用肩膀親熱地撞了撞劉四好的肩:“嗐,是我。” 劉四好疑惑地上下打量他,他又對著劉四好笑。 劉四好神情更是驚疑不定,片刻後猛然驚覺:“你是劉宏偷偷生的兒子?你是我孫子?” “劉宏是誰?”洛白問。 “哦,那就好那就好。”劉四好伸手抹胸口,“要是劉宏敢背著我兒媳婦在外麵生私生子,我非要打斷他的腿。” 洛白反應過來:“你說的劉宏是劉將軍嗎?” 眼瞅著劉四好臉色又變了,洛白忙道:“您放心,我不是劉宏的兒子,我有親爹呢,雖然他已經被我娘砍了。” 劉四好:“……” 洛白又湊近他問:“想不想看一群蚱蜢跳舞,或者八哥唱歌?三隻八哥唱歌,兩隻八哥彈琴。” 劉四好沒做聲,隻麵無表情地看他,洛白也不生氣,繼續道:“怎麽?你不說過你看見蚱蜢跳舞,八哥唱歌也不會吃驚嗎?” “啊……是你……啊……”劉四好終於回想起來,一雙混濁的眼睛陡然發亮,伸出手指指著洛白,嘴皮都發起顫:“好狗……豹……變人了?” 洛白看他那根哆嗦的手指,不滿道:“還說不會吃驚呢,原來是誑我的,都驚成這樣了。” 劉四好顫巍巍抹了把臉,片刻後才回過神,道:“我這不是從來沒親眼見過嘛,倒也還好,不是太驚訝。” 他已經恢複了鎮定,將洛白上下打量,問道:“你已經找著想找的人了?” 洛白點頭:“找著了。” 劉四好問:“那你記得當初分開時,我說下一次見麵咱們會怎麽樣?” “讓我陪你喝酒。” 劉四好起身拉著洛白的手,“走,找個館子喝酒,算了算了,去我宅子吧,我宅子裏備了好酒。” 他的手幹燥枯瘦,帶著老年人特有的微涼,洛白便任由他拉著,一起去了將軍府。 劉宏將軍在和楚予昭議事,沒在府裏,劉四好將洛白直接帶去後院書房,將所有下人都趕走,關起門來躲著喝酒。 劉四好不敢要下酒菜,怕下人察覺到他在喝酒,會立即稟告留在府裏的小兒子,那麽連同藏著的酒水也會給搜走。於是洛白就看他從枕頭、撬開的木地板、櫃子後摸出了很多小紙包,打開後,裏麵裝著蠶豆花生米幹肉條之類的下酒菜。 “來來來,幹了。” 劉四好喝了,洛白也一個仰脖,將一杯酒盡數喝幹,隻覺得一股辛辣順著喉嚨往下爬,五髒六腑都跟著燒了起來。 “啊……啊……”他放下酒杯,掐著自己喉嚨,伸出了舌頭。 劉四好笑得用筷子指著他:“豹子沒喝過酒。” 洛白不敢再一口幹了,隻小口小口地啜,劉四好也不介意,自己滿杯往嘴裏灌。 “過癮。”劉四好看著洛白感歎:“我隻聽說靈豹也有人形,不曾想竟讓我遇到一個。” 洛白嚼著一塊蘿卜幹,問道:“喝了酒後,您可帶我出去玩?” “玩什麽?”劉四好問。 “去看鬥蛐蛐,鬥雞,戲園子聽戲都成。”洛白道。 劉四好搖頭:“北境以前就是蠻荒之地,現在才繁華了些,可說到好玩的,哪裏比得上咱們京城。何況天寒地凍的,哪裏找得到活蛐蛐。雖然這裏要是跑個馬倒是不錯,但我這老骨頭已經顛不動了。” 見洛白露出失望之色,劉四好略一思忖,壓低了嗓音道:“不過我可以給你看我畫的蛐蛐。” “畫的蛐蛐有什麽好看的,又不能動。”琴棋書畫,洛白隻喜歡個琴,聽到剩下三樣就頭疼。特別是曾經被卷進雲霽秋韻圖,更是對畫沒有了興趣。 劉四好卻神秘地一笑:“別著急啊,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放下酒杯,去到紅木立櫃前,掏出鑰匙開鎖,也不避諱洛白,直接打開立櫃後壁上的一處暗櫃,從裏麵取出了一個畫軸。 當畫卷徐徐展開,出現在洛白眼前的,是兩隻正在搏鬥的蛐蛐,個大壯碩,頭頂長須顫動,口器微微開合,似乎就要撲出去撕咬。當劉四好將畫卷調轉方向時,那畫上的兩隻蛐蛐也跟著移動,如同活了一般。 洛白瞳孔驟然緊縮,驚呼道:“這不是……這不是雲霽秋韻圖那種妖畫嗎?” “妖畫?瞎說什麽呢?小豹子真是沒見識。”劉四好氣得吹胡須:“這是老夫年輕時四處遊曆,拿一張藥方子從柳仙人那裏學來的技藝,怎麽叫妖畫?” 洛白道:“啊對,那個雲霽秋韻圖就是柳仙人畫的。” 劉四好得意道:“世人隻道柳仙人這畫畫的技藝已經失傳,卻不知陰差陽錯之下,老夫也學會了這門絕藝,隻是答應了柳仙人,不得以畫作釣名沽譽,不得謀財,也不得展示給世人看,所以就算畫出得意之作,也隻能獨個兒欣賞,連我的兩個兒子都不知道。” 他看了看洛白,說:“你算不得人,你是豹子,所以我雖然給你看了,卻也沒有違背不得展示給世人看這一點。 洛白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便附和點頭。 劉四好會這門畫技卻不能展示,平素裏雖然得意卻也憋得慌,眼下終於有了洛白可以他的畫,幹脆將藏在櫃中的剩餘一大堆畫軸都抱了出來。 “我擔心這些畫留在京城會被人發現,所以也一並帶到了北境。你看,快看,一幅一幅的仔細看。” 那些畫卷陸續被展開,洛白看見了在風中搖曳的荷花,嫩綠荷葉上滾動著水珠,在陽光下反出七彩的光芒。看見小貓蜷縮在屋簷下曬太陽,胸脯一起一伏,看見竹林裏有鳥兒飛過,緩緩飄落一張翅羽。 “哇!哇!絕了。”洛白眼睛發光,被震撼得一直驚歎。 他想湊近了看,卻又怕被卷入畫中,便將腳往前伸,身子卻後仰著。 “你這是幹嘛?要看就好好看。”劉四好不滿地嘖聲。 洛白隻能解釋:“我曾經被卷進那雲霽秋韻圖裏麵去過,所以看見這種會動的畫,心裏就發怵。” “被卷進雲霽秋韻圖?卷進畫裏?”劉四好皺起了眉。 “對,被卷進了畫裏。我費了很大的勁才出來,不然就一直被困在裏麵。” 洛白心思比以前縝密了許多,沒有將楚予昭也被拉進畫裏的事說出來。 “不可能啊……據我所知,除了柳仙人,沒人能有這樣的本事,在畫作裏加上法術,將整幅畫變作一個法陣。那副雲霽秋韻圖是柳仙人生前之作,後來被陳侍郎家收藏,他作畫時隻用了類似我現在這種畫的畫技,並沒有加入法術,怎麽可能將你卷進去呢?” 洛白解釋:“不光是柳仙人的畫,有人在還在那副畫上蒙了一層紙。” 劉四好沉思片刻,一拍手道:“我明白了,畫還是那副畫,但可以罩上一層施過法術的透明紙。” “對,應該就是這樣。”洛白點頭道。 “柳仙人曾經對我說過,不允許我將這些畫流傳於世,便是這種畫和某種法術甚為契合,若是將那法術使用在畫上,便可形成某種法陣。不過當時他並未給我細說,所以具體是什麽法陣我也不清楚,但現在聽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 劉四好指著自己的那幾幅畫:“倘若有人能知曉那法術,並對著這種畫施法,那麽每幅畫都有了自己的空間,可以形成一個能將人吸入的法陣。” 洛白用袖子包住手指,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那兩隻蛐蛐:“雖然這蛐蛐看著活靈活現,但個頭都占了半張紙,那得是多大啊。我可不願意被吸進去,麵對小山包似的兩隻蛐蛐。” 劉四好笑笑:“我這畫沒有法術,把你吸不進去的。” 洛白瞥了他一眼,狀似不經意地問:“那您能給這些畫加上法術嗎?” 劉四好搖頭:“其實這些畫要畫出來並不難,懂得調製這種特殊顏料,作畫時再用上一點小法子就行了。我隻是一介普通人,能學得柳仙人作畫之法,已經是平生難得的奇遇了,如何還能使得法術?” “那您知道誰會使用這種法術嗎?” 劉四好沒有回答,隻將手上的畫卷好,洛白便幫著一起將那些畫軸抱回暗櫃裏,關好櫃門,上鎖。 兩人回到桌旁,洛白給劉四好滿上一杯酒,再給自己倒滿,舉起酒杯道:“劉爺爺,這杯酒謝您在冰天雪地裏載了我一段,若不是您,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及時趕到北境。” 洛白仰脖將那杯酒灌進嘴,明明辣得眼淚都在眼眶裏轉,喉頭上下滑動,卻也忍住了沒有顯露在臉上,眼睛隻看著劉四好。 劉四好默不作聲地端起酒,一口飲盡,再將空酒杯放在桌上。 洛白又給兩人的酒杯斟滿,雙手舉杯道:“這杯酒謝您給我了一個青布靠墊,讓我將身上的寒氣用炭火烤幹,若不是您,我要冷得夠嗆。” 說完又是一仰脖,將整杯酒都灌下了肚。這次他沒忍住,被辣得齜著牙,打了個哆嗦。 劉四好有些驚訝:“一個青布靠墊,一盆炭火,也要喝一杯?” “必須得喝,對您來說不值一提,對我的意義可就大了。”洛白鄭重道。 劉四好道:“行,那就喝。” 等到劉四好喝完,洛白又將酒杯滿上:“您在馬車上給我吃了碗飯,那滋味我還記得,是用雞湯泡著的,很香。” 言必又是一飲而盡,再伸著舌頭往嘴裏塞蠶豆壓味。 劉四好:“……” 瞧洛白臉上已經浮起了兩團紅暈,還在給兩人的酒杯斟酒,劉四好用手去蓋住酒杯,道:“行了行了,這酒可是邊境產的烈酒,嚐嚐可以,不能喝多了。” 洛白卻不依,伸手去奪酒杯,劉四好一個老人家,怎麽有他伸手敏捷,一下便被奪走,又滿上了杯。 “這一杯是我吃了您給的排骨,一塊排骨一杯,我幹了。” “這是第二杯排骨,哦不對,第二塊排骨的酒。” “第四塊排骨,錯了錯了,第,第三塊排骨,哈哈哈哈,幹了。” 劉四好看著洛白,無奈地問:“那你還要喝多少杯啊?這壺也不是咱們用的小壺,是邊境人慣用的大壺,總不可能一壺都喝光吧?” 洛白舌頭已經有些大了,眼睛也發直,卻依舊道:“還有,還有我吃了您多少烤黃豆,我,全都要喝的,一顆一顆的喝。” “……黃豆都全要喝?”劉四好問。 洛白將筷子拍在桌上:“對,全要喝,來,繼續。” 劉四好看著洛白斟酒,那酒線都有些對不穩,澆了一些在桌子上。倒到後麵酒壺空了,他便搖搖晃晃地起身,去牆角藏酒的角落拿酒壇。 “算了,別喝了。”劉四好突然提高了音量。 洛白正要蹲下去抱酒壇,聞言便沒有繼續動作,慢慢轉回了身。 劉四好沒有看他,隻盯著麵前的菜盤,嘴裏道:“小豹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在戰場上見過你,知道你當初要找的人正是陛下。” 洛白腳步不穩地走到劉四好麵前,蹲下,手肘就擱在他膝蓋上,仰頭看著他。 劉四好摸了摸他的發頂:“你想用這畫去辦一樁事,卻聽我剛才說應過柳仙人,不會將這些畫展示給世人,你知曉我劉四好重諾,應承過柳仙人的話便不會違背,所以不敢明著向我要,就用給自己灌酒的法子來將我對不?” 洛白眼睛通紅,看著劉四好不做聲。 “你這樣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我倘若不應承,你是不是就要一直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