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庭宮最後隻折了易家的一個易歡。  易家將與齊惠勾結的罪名全部推到了易家二公子的頭上,易後拖著太子在陛下宮外跪了一整夜陛下才鬆了口同意保住易家隻治易歡的罪。芳庭宮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他們給陛下遞了一把處置易家的刀被陛下輕輕放下了。  當真是為了太子和易後嗎?  沒有人能猜測到皇帝的心思。  易歡被收押,齊惠當日被問斬,齊家親眷判以流放之刑。第六十四章   在聖旨出來的當天,溫姝去死牢中見到了易歡。  此時的易歡形容狼狽,漂亮的麵孔落滿草灰,遠非當日欺辱溫姝時候盛氣淩人的模樣。  溫姝上下打量著易歡,“你也有今天?”  易歡站了起來,眼瞳紮在溫姝的身上一字一句道,“溫姝,你記住,再囂張也不過是曾經被我壓在身下的一個婊子。”  溫姝眨了眨眼睛,兩瓣桃花一樣的眼睛在昏燈下流轉著動人的顏色,“你被一個婊子害到如今的境地,豈不是連婊子都不如?”  易歡氣急敗壞,“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這麽不要臉?”  溫姝早已一無所有,臉麵要來何用?  溫姝沒有接易歡的話,而是另起了話頭。  他的聲音帶著蠱惑,“你要是想活,我這裏有一計。”  易歡冷笑,“你有那麽好心?”  溫姝勾唇,“我當然沒有那麽好心,我隻是想讓你再拖一個人下水罷了。易家自然會救你,可易家和陳家在陛下麵前孰輕孰重你不會不知道。多一方助力豈不是更好。”  易歡終於明白溫姝的意思。  他仔細瞧著溫姝畫一般的容貌垂睫笑道,“溫姝,既然做了婊子,就不要妄想當個人了。”  溫姝的背影一顫,卻始終沒有回頭看易歡一眼。  易歡在死牢中招認了種種罪行,甚至連與陳司禮當年一同犯下的案子也供了出來。  易歡將陳家拖下水,陳司禮被批捕。  而易歡吐露的案子隻是他與陳司禮所做所為的冰山一角。  陳家人生怕易歡在牢中再出驚天之言,徹底將陳司禮打入萬劫不複之地,隻能被迫與易家人一道奔走。最終兩家人合力在太後處求了一道大赦天下的懿旨,這道懿旨在年底太後的六十壽宴上由宮侍宣讀,陳易二人才得以死裏逃生。  若非陳家一門忠烈,又有兵權在手,隻怕這道懿旨易家人在太後麵前磕破了頭也求不來。而依據大晉律法,凡因大赦天下免於死罪者活罪難逃,貴族貶為庶民,庶民貶為賤籍,充軍發譴終身不得返鄉。  翠微直到事後才驚覺這一切都是溫姝的計劃。  芳庭宮遞了易家的把柄給陛下,陛下在易家出事後究竟會選擇順勢滅了易家亦或是留著易家無人能揣度。  溫姝要的就是易家最後為了自保將易歡推出去,易歡飽受親人背棄之苦,牢獄風霜之災,看著仇人踩著自己爬上去,豈不是生不如死?而易歡生性涼薄自私,為自保終將陳司禮也拖入泥沼。充軍發遣對易歡與陳司禮這種紮進皇城根的公子哥而言想必比死更難。  溫姝若還想對付這二人便要比他們在易家和陳家的庇護下容易許多了。  至此塵埃落定,民憤悉平。  在年底的宮宴上,曾經騎著五花馬讓溫姝望其項背的狀元郎何非舉杯過來,溫姝遙遙與之相敬,也算釋然當初的不甘。  當一個人失去了一切的時候將變得無所畏懼。  若這世道殺不死他,他便從血泊中爬起來殺了這世道。  宮宴上的天子並未飲酒,大監昌巳道,“陛下為什麽要保住易家?”  天子懶散道,“易家攬的錢財還不夠多,朕何必浪費力氣去抄家。”  還有一個原因皇帝並未明說。  祁睿此前與陳昭不和引芳庭宮按捺不住煽動易儲之言已經將自己的勢力暴露於人前,祁凜州已生打壓薛家之心,是以奪了薛家的監考之權,斷其收攬進士門生之念,而薛家仍舊不安分再次妄動易家,險些攪和了祁凜州用易家斂財的籌謀。連東宮都沒有表露出來的功利心薛家如此著急便表露出來反讓祁凜州心生不悅。若真無易家製衡隻怕薛家很快便會發展成燎原的野火。  這薛易兩家背後是中宮和芳庭宮,中宮與芳庭宮背後是儲位之爭,但凡有所拿捏製衡必得慎之又慎。  祁睿裝傻充愣,祁寧機關謀盡,二人皆以為算無遺策,卻不知貴為皇子,也不過是台上蹩腳的戲子唱了一出一出笑料。他們爭的你死我活,在皇帝的心中兩家皆不可留。  昌巳跟著祁凜州日久,心中已揣度到一二,便轉移了話題道,“陛下為何同意太後大赦天下的請求?”  祁凜州歎息,“陳司禮是陳老將軍的兒子,無論如何朕要保下來。”  昌巳了然,見皇帝的目光落在座下的溫姝身上遂道,“溫大人相貌生的好,即便是在一眾王公貴族中都出類拔萃。”  祁凜州笑了,“你這個老東西也有為色所迷的一天。”  昌巳奉承道,“是陛下眼光好。“  祁凜州挑眉,”你話裏有話。“  昌巳躬身笑了,“您覺得有話便是有話了。”  祁凜州瞧著座下的溫姝,無意識地轉動著手心的扳指。  作者:小易啊,人賤自有天收。  易歡:???  小溫:不,人賤自有我收。三章收拾一對賤人。  作者:???  陳司禮:一對是什麽鬼啦  總算進入主題了!第六十五章   年宴上溫姝喝了許多酒。  他喝醉了。  回來的時候頭埋進翠微的懷中說,“翠微,我不是婊子。”  溫姝自己不知道說了什麽,他陷入了昏沉迭夢中,夢中珠娘和蘭玉都活著,桑柔在遙遠的江南等著他。  翠微攬著溫姝不斷地落淚。  她低聲道,“公子睡吧,那些人都是無法其他方式來傷害你了,才來逞口舌之利。”  熬不過布滿荊棘的絕境,就得不到烈火烹油的榮膺。  興平十二年初,溫姝任職工部侍郎。  溫姝任職工部侍郎的當天,易歡與陳司禮北上充軍。  易歡心中不甘。  他口口聲聲說溫姝是婊子隻是為了羞辱他。  易歡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像溫姝這樣的人。  孱弱的像兔子,狠起來卻能一口咬斷猛獸的喉嚨。  易歡自願承擔易家的所有罪行,然而作為一枚棄子仍舊不免心存怨恨。  最恨的人就是溫姝。  溫姝揭開了易二公子眼中家庭和睦的假象,讓他真正看清楚人性趨利避害的本能。  易歡手中的鐵鏈晃動著,看起來依然是京城錦繡堆中養出來的公子哥,沒有人敢逼著易家的人換上囚服。充軍隻是緩兵之計,易歡總有一天會回來。  陳司禮也會。  陳司禮出身武將世家,常年被陳昭摔打慣了,並不比易歡金貴。在聽到了溫姝任職工部侍郎的消息時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也不知道又爬了誰的床。”  易歡揚眉,“你動心了?”  陳司禮麵色發紅,“你胡說什麽?”  易歡叼起狗尾巴草,手枕在腦後閉上了眼睛。  北方邊境大漠如煙,冰河如瀑,野草蔓延生長,人跡稀少罕見,時有劫匪與兵禍,乃不毛之地也。  而此時一行充軍隊伍從京城一路向北,犯下罪孽的人們終身不能返回家鄉,隻有腳印留了下來。  祁睿知道易歡陳司禮二人被發配充軍。  他身為儲君卻被芳庭宮如此算計險些連累了母家,遂與易家一同在朝堂上施壓,雙方明爭暗鬥,硝煙四起,溫姝受到波及,參奏的折子一本又一本。  他同時得罪了易家,陳家與顧家。  芳庭宮自顧不暇,長公主鞭長莫及,溫姝走投無路。  正如祁睿所言,這世界本就不公平。  他要如何才能將祁睿踩在腳下?  陛下是九州之主,上了陛下這條船何懼易家顧家和陳家?  可他要靠什麽才能得到陛下的庇護?  他還沒有報複顧家和祁睿。  易歡和陳司禮還沒有死。  他不能出事。  興平十二年五月初,北方去年因雪災而塌陷的橋梁由工部重新起草圖案負責修繕,可載數噸重,溫姝因之而得到了天子的賞識與同僚的詆毀。  隨著北方橋梁的新修,溫姝入宮的時候多了起來。  陛下很忙,溫姝去的時候大多數將公事與大監昌巳交代清楚,之後留下奏折便退了下去。  這一次卻同往日不同。  溫姝照舊想與大監交代時候,大監笑道,“溫大人請隨我入內,陛下此時正在。”  溫姝便跟在大監身後,隨著大監繞過漆紅梁柱,掀開精致珠簾,在青玉階梯下俯身跪下。  大監道,“陛下,溫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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