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幼年蕭陽已經醒來,眼神朦朧,呆坐在床上,腦子一片漿糊,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記得當時還在北荒與白熊抵擋太古族高手,後來神山之門發生變動,把他們卷入了進去。


    他仔細打量著附近,這間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壞境,陌生而熟悉的女子,她端著一碗藥,坐在邊上,正一勺一勺溫柔的喂進他的嘴中。


    清甜還有些許苦澀的藥味,女子如陽光般溫暖的笑容,輕柔的說著,“陽兒,怎麽了,是不是藥有點苦啊,娘加了不少糖進去,還苦的話我再去加點吧。”


    一切的一切如此真實,但在幼年蕭陽心中,還是將一切都視作為夢境。他努力的想要尋找些蛛絲馬跡,可什麽都發現不了。


    一個時辰後,天色徹底暗淡了下來,明月高高懸掛在天穹上,萬裏星河璀璨奪目。


    撲鼻的香味勾動人的味蕾,破舊的桌子上簡單的菜肴,女人擦拭著滿臉勞作的汗水,屋外傳來開門聲,隱約間聽見兩人的話語。


    “爹,今天真是收獲滿滿,這些挖藥賺的銀兩夠我們一家吃好一陣子了。”


    “哈哈哈,是啊,多虧了你那陷阱,還能逮著一隻野雞,剛好你弟弟身子骨弱,這回能好好補補了。”


    兩個男子緩緩走來,正是女人的大兒子蕭默和他的丈夫蕭雲天。


    蕭默一頭長發,身子飄逸,是個名副其實的美男子,不少姑娘都對其仰慕。


    蕭雲天則身材健碩,英姿颯爽,有著一股陽剛正氣,光是站在那裏就給人一種不敢招惹的無形壓迫,他的厲害小鎮有目共睹,一身神力可拳殺吃人虎,腳踩吞人蟒,山中一些道行低微的魑魅魍魎對他是聞風喪膽,避而遠之。


    “雲天,默兒,你們回來啦。”女人馬上迎了上去,稱等他們很久,飯菜都快涼了。


    “今天多挖了點藥,剛送到藥鋪,讓你們久等了。”蕭雲天滿臉笑容,風塵仆仆,卻遮掩不了他的英氣,兩人站在一起宛若神仙眷侶。


    一旁的少年也笑著提起手上四五斤重的野雞,晃了晃,說道:“娘,我們今天收獲可大了,不僅藥材換了好些銀兩,上次在山裏做的陷阱還有意外收獲。”


    這時,宅內傳來動靜,蕭陽似乎聽見了外麵的談話聲,緩緩走出。


    他扶著門檻,停在原地,看著院落裏有笑有談的三人,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心海動蕩,記憶翻湧,全部浮現。


    在那漆黑的時空通道,曾經的少年為了保護懷中嬰兒無懼生死,以肉身去扛毀滅法則,哪怕自身支離破碎,滿身鮮血,還要咬緊牙關,不讓嬰兒受到一點傷害。


    可惜造化弄人,兄弟倆最終在通道盡頭的碎片海洋分別,那時的少年已經奄奄一息,漂泊在海洋上,含著不甘的淚水想要伸手去抓住繈褓中的嬰兒,卻漸漸消失於黑暗中。


    他依稀記得,那時的少年多麽絕望,兩行血淚,滿臉痛苦與悲傷,從昏死中蘇醒,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卻無能為力,連呼喊都做不到,隻能看著彼此在黑暗中漸行漸遠,直至時空破碎,他漂泊進北荒長江,而他兄長,不知到了何方,生死不明。


    每每想到這些蕭陽都感覺到揪心的痛,拚死變強,隻為改變一切,他希望自己的兄長還活著,等待有一天再次相見。


    現在,他朝思暮想的三個人同時出現在眼前,於這似夢非夢的天地中,笑如花開。


    是夢嗎,到底是不是夢,蕭陽自己也有點分不清了,真的找不出一點痕跡,來證明這隻是一場夢。


    他糾結著,覺得是一場清醒的夢,卻又希望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夢。


    “爹,娘,哥哥。”他熟練的呼喊了三聲,因為在曾經的夢中,這樣的畫麵不止一次出現過,一家人有說有笑,歡樂喜慶。


    三人也同時看了過來,都不知道蕭陽是何時站在那裏的。


    “陽兒,你怎麽起來了,你身子弱,不能隨意走動,外麵風大,會著涼的。”女子擔心的說著,三人同時走了過去。


    “陽兒,聽阿香說你今天又昏倒了,都怪爹不好,當時沒有看好你。”身材魁梧的蕭雲天蹲下身來,撫摸著蕭陽臉蛋,很是愧疚。


    見蕭陽不作聲,妻子阿香也蹲下身,笑問,“怎麽了陽兒,是不是餓了,都怪你爹,回來這麽晚,害我們母子倆等這麽久。”


    “弟弟,你是不是不開心呀。”少年蕭默彎腰,似是瞧見了蕭陽眼中有淚。


    蕭陽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話。


    “肯定是餓著了,怪爹,怪爹回來的晚,走,吃飯吃飯。”蕭雲天一把抱起蕭陽,用手指刮了刮他的臉蛋,“都怪爹,把我的寶貝兒子都給餓著了。”


    飯桌上,香味撲鼻,阿香的手藝很好,簡單的菜肴也能做出山珍海味的味道。


    三人緊貼著蕭陽坐,將他夾在中間,不聽的往他碗裏夾菜,悉心照顧。


    “來,兒子,多吃點,身子弱就需要補,正好今天抓到隻野雞,明天早上啊,叫你娘給你熬雞湯喝,保管你的病很快就會好起來。”蕭雲天將一塊雞肉夾進蕭陽嘴中,笑哈哈的說著。


    阿香似乎想到了什麽,看著蕭雲天說道:“對了,我囑托你的事呢?”


    蕭雲天愣了愣,一時半會沒想起來,他拍了下自己腦門,“嘖,我這腦子,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唉,怪我怪我,都是我不好。”


    他突然想起來,阿香早上囑托回來時記得給蕭陽買糖葫蘆,結果忙來忙去,給搞忘了。


    蕭默做出無辜的樣子,他壓根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阿香給了蕭雲天一個白眼,埋怨道:“你這腦子啊,除了采藥,什麽都記不住,我可囑托了你兩三回,別整天除了采藥就是采藥,孩子的事,也要上點心。”


    “哈哈哈,阿香,我真是腦子糊塗了,怪我,怪我,明天,明天一定,明天買兩串大的。”蕭雲天嘻笑著臉,又看向了蕭陽,“陽兒,爹腦子有時候是不太好使,總忘事,明天一定帶,好不好啊。”


    “好。”蕭陽破天荒的開口了,三人頓時喜笑眉開,生怕他不高興。


    吃完飯後,阿香為蕭陽洗了把臉,而後送他上床,蓋好被子,坐在床邊講起了小故事。


    “從前啊有座山,居說那座山有好大好大,大到沒有盡頭,山裏麵魑魅魍魎,妖怪橫行,有一天………”


    當阿香以為蕭陽已經睡著了,便打算起身離開,走時還不忘為他好好蓋上被子,笑了笑。


    漆黑的房間,蕭陽睜開了眼睛,從故事到結束,他自始自終都沒有睡著,聽著女人溫柔的聲音,他的心從未有過的安寧。


    隱約間聽見了房外麵的談話聲。


    “唉,陽兒這孩子啊,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好起來,他一直這樣下去,我真的好心疼。”阿香的聲音帶著哭腔。


    “放心吧,會好起來的,大夫不是說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嗎,隻要我們好好照料,陽兒一定會回複到以前活蹦亂跳的模樣。”蕭雲天出聲安慰,“都怪我啊,當初沒看好孩子,被那河邊惡蛇得逞,害的我孩子受了三個月的苦。孩子昏迷的兩個月,我這當爹的時時悔恨啊。不過現在好了,總算是醒了,雖然成天渾渾噩噩,但至少開始好轉。我們也要相信許大夫,他醫術高超,妙手回春,按照藥方來,準沒錯。”


    聽著外麵的談話,蕭陽居然湧現出一個自己都不可能相信的想法,“難道現在才是真的,以前所經曆的一切,才是一場夢嗎?”


    “不可能。”蕭陽打消了這個荒繆想法,那怎麽可能是夢,他所遇到,所經曆種種,不可能是夢,現在才是夢,是心中最深處的執念。


    但他的心又動搖,這裏又真的是夢嗎?真實的無法質疑,一切都不像是虛幻。


    他突然覺得頭痛欲裂,到底是夢,還是夢?難去看清真假。


    這天夜裏,他沒能入睡,在這陌生的房間,回憶此前的點點滴滴,他開始運轉所有功法大道路線,但連一丁點反應都沒有,即便是天地間的靈氣也感受不到。


    月色明朗,已至午夜,當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他起床悄悄打開了房門,走出蕭家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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