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佛界之南,是玄奇畫宗的山門所在,作為繼縱橫劍派之後,又一證得大道的修士,畫宗之強,難以言喻,隻要明白,無法一擊必殺畫宗修士,便近乎沒有了取勝之機。


    此刻的畫宗山脈之上,天一劍霽月正斜躺在地上,百無聊賴得飲酒,風過無痕,卻是將他的衣衫鼓蕩翻飛。


    “喂,我說,你們畫宗的待客之道,實在有夠欠缺的。”


    霽月不滿的聲音,隨著山峰呼嘯,似乎要吵醒閉目的人。


    佇立在山巔,衣袂飄揚的畫宗當代宗主花痕,正感悟著屬於自己的道法,雙目並不因外界而動,始終僅僅閉著。


    年僅三十歲,便晉升神境,接管整個畫宗,花痕之強,震古爍今。


    儒道釋三宗,各有天一、拈花、君子三劍,林沐風更是早有了女兒,年近四十。可是在修為境界上,也是比不得畫宗花痕。


    坐擁三宗底蘊的弟子,卻是不如一個新興門派的修士,這也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所以,天一劍霽月很想試試花痕的斤兩,畢竟,他可是不懼怕尋常神境高手的。


    “霽月先生,宗主在領悟道法時,是不會見外客的。還是請回門內歇息吧。待宗主參悟完畢,自會去見你。“


    在霽月身旁,還有一名白衫少年,麵容白皙,手指蔥鬱,像是姑娘家的身段。


    “哇,我來畫宗都快半月了,你家宗主還沒悟道完成嗎?你們畫宗皆是如此修行嗎?“


    霽月等得不耐煩了。


    大挪移神符的丟失,畫宗大弟子的安危,這些本該畫宗考慮的事情,花痕卻像是事不關己。


    這也讓無為劍道的霽月十分鬱悶。


    那少年是畫宗的二弟子,年歲不大,已有六境畫聖修為,當真是驚世駭俗。


    “觀天地自然,悟成仙道法,循陰陽之理,證大道無極。畫宗的修行,躺著與坐著,睡著與醒著,並無太大的差別。或者說,悟不悟,皆是悟。”


    “這……”霽月一時默然,比道門經藏還要拗口難懂。“怕了你了。我再等兩天,兩天你們宗主還不醒,那我出手也是悟道。”


    畫宗二弟子捂臉,還真沒見過這樣無理的人。


    不過,這份寧靜,終於還是被打破了。


    從西天佛界傳來的元力波動,讓霽月眼神淩厲起來,那種威壓,即便是他的師門長輩也做不到,甚至可以說是超越承澤大陸的力量。


    同時,畫宗二弟子也是陡然看向西天佛界,眸中竟然流露出向往與欣喜,相當詭異。


    最令霽月動容的是,自他來到畫宗之後,始終沒有任何動靜的畫宗宗主花痕,睜開了雙眼。


    “筆墨!”


    簡短的兩個字,讓畫宗二弟子不敢絲毫怠慢,早已研好的墨,與早已潤好的筆在下一刻送上。


    白皙的紙張懸浮在半空,在花痕的意念之下,山風卷來塵土,滴落畫卷之上,化作萬裏黃沙,正是西天佛界的外圍地貌。


    同時,筆墨舒展,寥寥幾筆,佛門形象躍然紙上,而且,似乎能夠看到佛門從興盛到衰頹的跡象。


    這讓身後的霽月十分詫異,“你們家宗主是不是腦子有坑?”


    畫宗二弟子滿臉黑線,“霽月先生,這是怎麽說?”


    “好端端的,畫人家佛門幹嘛?莫不是早早蹲了點,要去劫掠一番?”


    “什麽啊?”畫宗二弟子精神都要崩潰了,這道門天一劍,著實有些難對付。


    “這是我們畫宗獨有的術法,能夠將所見所聞所感銘刻在卷軸之上,越是清晰,越是形神兼備,越是接近真實,則能發揮的實力便越強。“


    霽月似乎懂了,“你的意思是,若是你們宗主出手,直接用佛門砸死對手嗎?有點意思哈”


    “霽月先生,不是用砸的啊,哪有那麽粗淺啊。佛門地勢隻是簡單的運用,砸人倒是可以。但更玄妙的是,佛門還有生靈啊。”


    “啊?召喚佛門修士給你們作戰?”


    霽月眼睛都睜大了,那這也太強了,豈不是元力無窮,先天不敗?


    畫宗二弟子仰天長歎,隻望宗主趕緊悟道結束,自己快要崩潰了。


    “能不能召喚出佛門修士的幻影,又能保留多少實力,還是要看卷軸使用者的境界修為,以及畫道高低。而且,這還有一種弊端。”


    “弊端?是什麽?”霽月問道。


    “還要人家同意啊。總不能拿人家的形象作戰,還冠冕堂皇,義正詞嚴吧。”


    “那,你們家宗主現在在幹嘛?”


    “拓印此刻的佛門變故啊。”


    “不去幫忙嗎?”


    “霽月先生不是也沒去。”


    “去是無為,不去也是無為,無為無所為。”


    畫宗二弟子眉頭擰成疙瘩,“霽月先生分明就是記仇,故意刁難在下。”


    “被……看穿了嗎?”


    霽月故作虛弱,好似術法被破。


    畫宗二弟子懶得理他,“卷軸將成,霽月先生還是不要打擾宗主的好。”


    霽月知曉輕重,此刻也噤了聲,仔細觀摩畫宗術法。


    那畫宗宗主花痕,手中筆墨揮灑,恣意不羈,遠遠看去,不像是在作畫,而是在跳舞,種種詭異的姿勢,讓霽月大為不解。


    “飄忽若靈,刻畫名神。”


    隨著畫宗一脈的術法施展,霽月清晰得看到那卷軸之上,竟然浮現佛門的種種,從魔童鬼眼占據不離身體,到封禁之地千手魔童強悍進攻。再到為了拯救佛門,李庭君將縱橫劍道之力送入千手魔童體內。


    曆曆在目,像是在眼前重演。


    即便相隔千裏萬裏,也讓霽月感受到千手魔童帶來的絕望,還有劍尊李庭君的魄力與魅力。


    “李庭君,佛門,魔頭……這場變故,還真是始料未及啊。”霽月感慨著。


    就在此時,赫見畫宗宗主仰頭而倒,胸腔中噴出大量鮮紅的血液,點落在卷軸之上,就像是千手魔童被縱橫劍道解體後,灑落西天佛界的血肉精華。


    “啊這……你們家宗主,沒事吧?”


    霽月此話,實在是太過氣人,誰能噴出心頭血還安然無事的?


    不過,畫宗二弟子卻也沒有緊張的情緒,“啊,沒事,畢竟是自己創造的,需要用精血去點化。正常的畫宗修士行為,霽月先生不必憂慮。”


    “憂慮倒是沒有,就是覺得很有意思。還未與人對戰,自己就先重傷了。“


    “話不能這樣講。我畫宗修士與人對戰,也並不需要真身上陣,隨手扔幾幅卷軸,就夠敵人頭疼的了。畢竟那是我們早已準備好的術法。相當於,已經運轉好了神通,但是還沒有釋放出威力。用卷軸封印,隨時可以引爆。”


    “而且,你們可以用最少的元力,發揮出最強大的力量。先天不敗,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


    “霽月先生果然聰慧,的確如此。雖然在創造卷軸的時候,難免會有些損傷。但總好過真正對敵時再去擔憂的好。況且,有術法卷軸在,高境界修士也很難重傷我們。”


    霽月難得露出別的情緒來,輕輕歎了口氣,“很不錯的神通術法,要不教教我?”


    “霽月先生說笑了,您可是劍道天驕,我們這種旁枝末節的小道如何與劍道相比。”


    “怎麽,劍道一定穩壓畫道嗎?”


    畫宗二弟子道:“也不能這樣說吧,就是,畫道麵對劍道有一種無力感。”


    “哦?怎麽說?”霽月來了興趣。


    “麵對其他修士,但凡正常一點,也會因為卷軸而頭疼,甚至畫道越境殺敵也不是不可以,相當於用數量堆死高手。不過,劍道太變態了,你扔一張卷軸,人家一道劍光飄過,還要問你還有沒有,人家還沒玩夠。”


    “哈哈哈哈……”霽月不厚道得笑了,這倒是真的。


    畫宗卷軸的確強大,可以積攢神通之力,在一瞬間爆發,更是能同時催發,相當可怕。


    就像是很多殺傷性大的術法,需要醞釀,需要時間,有卷軸封印,則完全打破了這種顧慮。


    可是,偏偏有一個變態的劍道。


    哪怕有再多的卷軸,再強的力量,還能強過人家劍道?


    刀切牛油知道吧,不費吹灰之力啊。


    也由不得畫宗修士不鬱悶了。


    “咳咳,霽月先生笑夠了,就去見宗主吧。精血噴下,便代表這卷軸已經完成。在下先告退了。”


    說吧,那畫宗二弟子轉瞬離開,絲毫不想跟霽月多說任何話。


    “額,你是腳底生風了嗎?走那麽快。”


    終於完成了這一次的悟道,畫宗宗主花痕轉過身來,麵容俊朗,清逸脫塵,仿若世外高人,不然塵俗。


    霽月剛想說這可比自家師門長輩還唬人了,豈料花痕一開口,就讓霽月大跌眼鏡。


    “那個誰,你身上有錢沒?”


    什麽情況?堂堂畫宗宗主,神境高手,悟道結束之後,第一句話是要錢?要你妹啊?你家大弟子失蹤了啊有木有?宗門大挪移神符都沒了啊!


    你丫有沒有點良知啊?


    要錢?要錢幹啥?


    霽月心中浮現出這句話,畫宗宗主已經拉著他的手,直奔山腳村落而去。


    “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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