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儒聖林墨作出何等匪夷所思之事,終究是為了鎮壓域外生靈,守護承澤一方百姓。


    出於這個前提,李庭君並不擔憂此次的翠竹林之行,甚至覺得這隻是儒聖林墨對於景承的考驗。


    畢竟,他經曆過佛門與道門的變故,已經逐漸能夠接受這種先有犧牲,而後守護的前後關係。


    隻是,李庭君錯了,錯得非常離譜。


    他天真得以為所有神境巔峰修士,都應該為了承澤大陸的億萬萬生靈而甘願獻祭自身。


    可是,如果真的能夠做到大公無私,隻怕早已勘破紅塵迷障,飛升仙界了吧?


    盡管李庭君瞧不上仙界,認為那隻是自我蒙蔽情感的手段。可是,也隻有仙人能夠坐視生靈災劫了吧。


    “儒門修士化作翠竹林,鎮壓域外生靈,是真。但是你,殺害如此之多的儒門修士也是真。”李庭君義憤填膺,幾乎就要舉劍攻殺向儒聖林墨了。


    儒聖林墨則是淡然道:“你的憤怒我能理解,隻不過,你不是我的對手。”


    “是嗎?如果我身後的人出手呢?”


    “或可一戰,勝負難料。”


    “那他絕不會坐視你肆意妄為。”


    “哈哈哈……”儒聖林墨仰天大笑,“你以為,如今的縱橫劍派能夠明哲保身,獨善其身嗎?”


    李庭君心神一縮,眉頭一緊,“難道,縱橫劍派之下……”


    “你終於想到了,沒錯。你的師傅周言,之所以不會輕易離開縱橫峰,便是因為那裏,也鎮壓著域外生靈。再告訴你一個可怕的事實,一宗一派的興衰,從來不在人為。鎮壓域外生靈,則得天道眷顧。”


    “縱橫劍派,就是因為鎮壓了一方域外勢力,所以才成就了今天的地位嗎?”李庭君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前半生了。


    “是因為縱橫劍派過於強大,才鎮壓了域外生靈,還是鎮壓了域外生靈,才顯得過於強大,因果關係,你要弄清楚。”


    “嗬嗬嗬……”李庭君淒厲一笑,他的胸有成竹,他的一切推斷,在儒聖林墨的眼中,是那麽的可笑。他的見識與閱曆,根本不值一提。


    “怎麽,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後,你有什麽看法?要對我出手嗎?”儒聖林墨似乎在刺激李庭君。


    李庭君道:“如果你死了,儒門的封印會怎樣?”


    “哈,原來你是在顧慮這個。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生命,和儒門封印並沒有關係。真正封印域外生靈的,是這些儒門的修士。我隻是在其中起到一個施展術法,將他們變為竹林的作用。”


    “好,無論你前塵有多少功勞,濫殺無辜,以謀奪長生不死,我都無法原諒你的所為。無論你是什麽身份,今日,我都必殺你。至於儒門封印,我會一肩抗下。”李庭君怒極,已然下定決心,要與儒聖林墨一戰。


    “嘖嘖嘖……”儒聖林墨帶著輕蔑,“你真的以為自己有斬仙之力嗎?血煞天的千手魔君,是縱橫劍道之力。天一府的瀾小川,是縱劍神周言的豁命出手。而即便是周言,也未必是我的對手。你,真的確定,要與我為敵嗎?”


    李庭君拔出拈花劍,他這才發現,原本通體幽藍的拈花劍,竟然開始有金色光華流轉,像是鑲嵌了絲線。


    “難道說,這就是吞噬了天一劍之後的變化嗎?看來道門之行不枉。”


    心中如此想著,李庭君更添信心,“無論我麵前的對手是誰,我都未曾退卻過。”


    “好,那我就替周言,來考察考察你的實力,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話一說盡,道已兩分,剩下的,唯有不死不休的,酣戰。


    “劍尊,縱往來之英傑!”


    既是在儒門境內,自然也有劍修,李庭君因地製宜,以劍尊之道,召喚無數儒門英烈前來響應。千年曆史,儒門劍修無數,此刻竟是從一根根竹子中,顯露出生前的影像,而後施展自己最強的劍招,融入進拈花劍內。


    同時,已達七境劍聖的李庭君全力出手,七色劍光絢爛,宛如九天彩虹垂落,壓塌承澤。


    劍尊之道,縱劍術之招,往來劍修英傑,越境斬仙之力,拈花天一的融合,種種術法疊加之下,即便是再見仙人瀾小川,李庭君也有信心一戰了。


    如此強大的劍招,引得天地共鳴,乾坤劇震,這已經無限接近超越承澤大陸的力量了。


    若非強大的神境巔峰修士,亦或者是上界的生靈降臨,絕對無法抵擋這一招。


    儒聖林墨眸中流露出欣賞,“不錯不錯,頗有幾分周言的影子,也很有氣勢。隻不過。對於道的領悟太過膚淺,隻得其力,而不得其道。可惜可惜。”


    就在李庭君以為儒聖林墨再托大時,卻見他隻是隨手拂袖,沒有燦爛的元力流轉,沒有術法神通的運轉,也沒有任何的法寶,就隻是像凡人那樣,揮去眼前塵埃的,輕描淡寫。


    於是,那些儒門劍修英傑重回翠竹林,拈花天一的融合鏗鏘作響,似乎要分裂開來。同時,李庭君引以為傲的劍尊之道,竟好似受到壓製,難以發揮效用。


    隻是一招而已,李庭君便感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以及絕望。


    哪怕是血煞天千手魔君,哪怕是天一府瀾小川,都沒有讓李庭君沒有再戰之力的絕望。


    現在,李庭君隻想罵一句,“這還怎麽玩啊?”


    本該是殺伐強絕的劍招,卻是連人家的衣袖都碰不得,這種戰力對比,就像是仙人,與凡人。都不是修士與凡人了。


    儒聖林墨道:“不繼續了嗎?”


    李庭君有些忙明白緣由,“儒道已經融合進天道之內,無論使用怎樣的術法,你都有口含天憲的大神通,一語就可破解。後續我的任何招數,都是徒勞無功。我算是明白了,為何你會說,即便是我的師傅,也不見得是你的對手。”


    “不見得,不是一定。如果儒門數百年來的積累,都被消耗一空,我還是不敵你的師傅的。”


    “淦。數百年的積累,這個計劃延續了那麽久,又豈是我能耗盡的。認輸了!”


    李庭君幹脆收起劍,一幅認命了的樣子。


    饒是儒聖林墨見多識廣,這第一招過後就幹脆利落得投降認輸,還真是不多見。


    “不錯不錯,識時務者為俊傑,拿得起放得下,是個漢子。”


    “你怎麽老是誇我啊?是不是想讓我給你賣命?還是有啥好處可以一起分享?”


    “你想多了。域外生靈存在一日,這翠竹林的鎮壓便會持續一日,而我的壽元,也會延長一日。你如果耗不盡我的儒道之力,也可以把這翠竹林全部拔除,我自然就死翹翹咯。”


    儒聖林墨的話,讓李庭君更為詫異。這樣深的城府,這樣灑脫的性格,乖戾的脾氣,怎麽會是為了自身壽元,而濫殺無辜的人呢?況且,他此前也沒有這樣做過啊?


    “出第二招吧,我不動用儒道之力,僅以自身術法對抗,如何?”儒聖林墨再出驚奇之語。


    李庭君心頭疑惑,卻是沒有拒絕,“耍賴的是小狗!劍尊,縱往來之英傑,橫當世為劍尊,縱橫無敵。”


    第二招,雙式齊出,拈花與天一,縱與橫,儒與道,生與死,善與惡,黑與白,交錯的劍光,迸射的劍道,無雙的殺伐,隻為一誅眼前人麵獸心的,儒聖林墨。


    天穹劇烈震顫,大地劇烈晃動,山嶽蹦摧,僅僅是劍威而已,便是承澤極限之力。


    隨即,天地現巨劍,掌殺無赦。直襲儒聖林墨眉心。


    “縱橫劍道,你已掌握其中精髓。換做其他人,已經無法在正麵上,硬接你這一招了。不過,縱與橫,乃是承澤天道最強殺伐之道,破解之法,便是雜亂無序之道。儒以文犯禁,術以法更則。縱,不為垂也,橫亦斜之。”


    淡淡一段話,這一刻的儒聖林墨,甚至沒有動作,沒有天道之力的加持,依然是,毫無懸念得,一語破縱橫合招。


    似乎隻是破解劍招,而沒有多餘的威力橫掃,李庭君隻是退出百步便停了下來,“你,為何不殺我?”


    “螻蟻而已,還不值得我親自出手。”


    嘲弄的話語,是儒聖林墨的的確有這樣的底氣。


    “真是,比我還要拽哦。”李庭君氣不過。


    “擁有絕對的實力,你也可以這樣。”


    “算了,今日算是栽了。沒想到會折在儒門啊。”


    儒聖林墨道:“不然,你雖然沒有勝算,卻不代表景承沒有。”


    “嗯?”李庭君疑惑得看向景承,卻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景承還是神境啊。


    景承上前一步道:“因為我的體內,有著父親的文心雕龍,而承澤天道中的儒道之力,我也可以動用。”


    “哈哈哈,你總算明白過來了。這就是我想要得到的力量。你的父親竟然敢私藏儒道之力,若非我及時發現,加固封印,隻怕域外生靈已經進入我們承澤大陸了。”


    “無論父親是因為什麽私藏了儒道之力,你的罪孽,卻是洗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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