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之中,星辰浩瀚如沙礫,不到大羅境,想要跨越星域,無異於癡人說夢。


    客行飛舟這種龐然大物,在無垠星海之中也是如此。


    身在飛舟的最上層,李庭君能夠俯瞰所有景色,不僅感慨人族的渺小。


    相較於諸天萬界,雲泥之別尚不足以形容。


    不過,也就是看似微渺的人族成為了如今諸天萬界的主人,這實在是很令人唏噓。


    “李道友去往滄瀾仙界,是有何事情嗎?”


    玄仙莫離來到他身邊,開口問道。


    不是試探隻是做為劍修的尋常交談。


    李庭君回過神來,“遊曆吧。”


    “有點世家大族的意味了。但你的劍道,卻絕非溫室中可以領悟。”


    “莫離道友也不遑多讓。若非我劍道特殊絕無可能是你的對手。”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李道友賜教?”莫離終於表露出真正的意圖。


    李庭君微微一愣,“莫離道友可是玄仙,我沒有什麽可教你的。”


    “境界修為,也與問道長短有關。劍道領悟,則是天賦根骨所決定的了。”


    “既然天賦根骨能夠決定,莫離道友覺得我三言兩語,能幫到你什麽嗎?”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也與李道友會是我突破的契機。”


    李庭君搖搖頭,“我的劍道和你們的都不同,修行方法也南轅北轍。”


    “李道友真是爽快人,直截了當得拒絕,一點也忌憚我。”


    “你的劍道並不差,天下萬道皆可成,不用去追尋他人的腳步,按部就班。”


    玄仙莫離陷入沉思,這種心境體悟,他不是不明白。隻是始終放不下心中的執念,想要突破境界修為的桎梏。


    “是我唐突了!”


    “也不是,追求無上劍道,是每一名劍修的心裏執念。隻是,我覺得,可能莫離道友的劍道,有些不太純粹了。”


    “這…不夠純粹?”


    李庭君不該有這樣的口吻的,畢竟他隻是天仙,遠遠落於莫離一個大境界。


    “李道友去指什麽?”


    “我不知道莫離道友此前的修行方法。不過在我那一界,步入劍修的第一步,是明悟劍心。也就是要知道為何要修劍,修劍是為了什麽?”


    莫離瞬間心領神會,“劍心劍心!!!”


    李庭君繼續道“以人族的欲念為指引,這劍心可以是為了權勢,為了強大,為了複仇,為了飛升…可以是很多很多欲念的組合。”


    “所以呢?李道友是想問我的劍心嗎?”


    “莫離道友,為何修劍?”


    “不被欺淩算嗎?”


    “算!”


    “那就是如此吧。”


    李庭君道:“我對莫離道友的過往不感興趣,從你簡短的話語中,也能推測一二。不過,我再問一句,你如今的劍心,是什麽?”


    清淡的話語,卻是響徹在莫離心中。


    是啊,如今的他,究竟為何修劍呢?


    他的修為已經是玄仙了,在大羅已是界主,金仙為長老客卿的仙界,他以玄仙劍修,足以躋身任何門派,並且受到極大重視。


    他還能追求什麽呢?


    劍道之廣,一眼難尋其終。


    在無盡的刻苦修習中,莫離開始悖逆之前的劍心。


    他變得市儈,變得計較,變得失去銳利,進取。


    他會結交朋友,無論品性如何,隻要有價值。


    他會留戀風月,隻要能夠融入上層。


    他開始追求地位,開始尋求享受,開始,失去劍修的資格。


    在與莫離交手之後,李庭君瞬間就洞悉了他的劍心,早已偏頗。


    修劍,不是清心寡欲,不是清規戒律,不是克製欲念。


    隻是,要足夠純粹。


    一顆終生奉行劍道的決然心誌。


    而莫離無疑是已經漸行漸遠。


    “竟是因為如此嗎?劍心劍心,沒有劍心,又何來劍修?”


    “我不是說莫離道友去風月場所,會耽誤你的劍道。隻是點明,劍道需要純粹。而在與你交手的過程中,我能感覺到。你的劍,在不斷傾向於紅塵俗世。”


    莫離長歎一聲,“我在晉升玄仙之後,自覺再度精進無望。這些年已經有了放棄繼續修行的念頭。而且,長時間的苦修,讓我對歡樂無比渴望。”


    李庭君道:“所以,這就是有違你劍心的舉動,會一步步將你驅逐,直到有一天,你再也無法執劍。”


    “是我耽於酒色享受了!”


    “如果道友一開始修劍,就是為了享樂,那自然不用多說。倘若一開始是為了不被欺淩,道友現在要想的,應該是遇到高境界修士該如何?”


    玄仙莫離麵色青紅交替。


    是啊,這就是他最大的問題,失去了進取的銳利鋒芒,等同於劍沒了刃。


    如果繼續下去,很可能失去執劍的能力,再也不能稱之為劍修了。


    李庭君能夠以天仙修為克製他,其他仙人呢?就沒有特殊手段嗎?


    再次遇到超越自己實力的敵人,該當如何?


    是安逸太久了吧,竟是忘記了此前受到的屈辱。


    安於享樂,便是滅頂之災的前兆。


    “李道友,受教了!”


    玄仙莫離恭謹垂手。感恩李庭君的指引。


    李庭君擺擺手道:“不過是自己的修行體悟罷了。談不上指引。”


    “唉,看來,這一趟護送任務結束,我也要繼續劍道修行了,再不能蹉跎而過。”


    “往前走,或許會錯,但停留,絕不該是我輩修士所為。”


    “在下,感激不盡。”


    玄仙莫離帶著滿腹思緒離開。


    李庭君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


    進取雖然是正確的道路,可是眼見前途渺茫,能夠在玄仙境安心生活,既沒有墮入魔道,也沒有傷天害理,一個人逍遙自在,未嚐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唉,各人有各人的天命,希望我的話,不會催生不好的結果。”


    就在李庭君想要回返房間時,卻聽得下麵一陣喧嘩,許多人圍攏在一起,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


    而做為商會代表,錢方也是瞬間出現,展露出極其憤怒的神色。


    “是誰幹的?”


    “屬下正在查探”


    李庭君遙遙望去,飛舟底部竟然裂開了最大的縫隙,像是別人一劍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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