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有些驚訝,“你這人還真是,都被大昭用來和親了,還這麽關心社稷平安?”  楚無沒解釋他謝的是顧白極因此不必上戰場。  金玉見他不說話,雖然有些失望,但難得楚無願意和她說幾句話,又有些舍不得離開,便靠在他身邊的欄杆上,嘀咕道:  “說起來這名震天下的顧大將軍也挺奇怪,竟然能被氣到直接離京。”  她有些疑惑,難道顧白極浪得虛名,其實不過是個膽小怕事的懦夫?  這位公主性格頗為直爽,心裏想什麽都表現在臉上了。  楚無沒說話,金玉公主卻有些靜不住,問他道:“你們感情真的有傳聞的那麽好?”  楚無點頭:“有。”  金玉聞言更是好奇,“這也不像呀!”  楚無笑了笑,沒說話。  不久之後,在歡歡喜喜迎親的路上,金玉總算是解惑了今日疑問。  因為不用打仗,宮裏又恢複一片盛世清平的浮華景象,沒人注意到,就在顧將軍離京幾日後,將軍府以及京城的某一戶人家裏,同時少了一個孩子。  月餘過後,玉玆國主幾次來信催促,和親的隊伍該啟程了。  但就在這時,皇帝再次病倒,且此次來勢洶洶,與此前偶爾好轉的形勢不同。  朝廷上下一片低迷,禮部已經籌備下各種後續事宜。  和親隊伍因此被迫耽擱了幾日,然而近幾日,皇宮裏竟然有了皇帝病重是因為服用了毒藥的傳言,與此同時玉玆國主再次來信催促,金玉公主怕大昭的這些謠言傳到自己身上,忙催促著楚無盡快啟程離開。  自從離開將軍府後,楚無便一直被扣在宮裏,幾乎是被監視起來的,和楚鈺見麵還是在臨行前幾日,借著楚鈺進宮看望皇帝的機會。  “怎麽好好的又消瘦了?”楚無打量著楚鈺,言語裏滿是擔憂。  “我沒事,隻是這些時日天氣不好,飲食也差了些。”楚鈺道,“哥你進宮之前托人帶的藥我收到了,一直在好好吃著。”  “如此才好。”楚無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發現除了消瘦些精神還好,便也放心了些,“那些藥一定不能斷,藥方我讓人一並送去了,你先調養著,下次再見我會好好檢查的。”  楚鈺點頭,也不懷疑兩人此次一別何年馬月才會再見。  宮裏處處眼線,也不能相處太久,臨離開前,楚無低聲道:“見蘇,哥知道你一直是個聰明人,風雨將至,記得護好自己。”  “我會的,哥你放心吧!”  楚鈺是一個皇子,還是封王的王爺,自是不能輕易離開京城,但麗妃若是願意離開,雖然要冒險些,應該是可以的。  她在宮中本就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現在皇帝病重,假死之後再不聲不響的離開,也不會引起太大的波動。  但就在離開大昭前一刻,楚無終於找到和麗妃說話的機會,告訴她想要帶她離開的打算時,麗妃卻搖頭拒絕了。  “母妃……”楚無有些心急,低聲道,“這宮殿周圍現在都是將軍的人,要離開並不費力。”  “阿有。”麗妃輕輕搖頭,有些不舍的整理著他的衣物,緩緩道,“你若是連我也帶走了,豈不是讓人知曉你們的打算了嗎?”  楚無和親本就順利得讓人不放心,若此時麗妃也同時假死暴斃,隻怕他們根本走不出京城就會被懷疑。  “母妃……”  楚無還要再勸,麗妃輕聲道,“阿有,你這輩子太苦了。”  小時候被父母遺棄,後來被皇帝仇視,甚至作為皇帝的籌碼,以男子之身出嫁兩次。  所以,麗妃絕對不容許他最後離開的計劃,因為自己有了一絲一毫的差池。  “我不會有事的。”麗妃說道,“宮裏這麽多妃子,你我又一直表現得那般冷淡,就算皇帝去了,也不會有人把視線放在我身上。”  楚無知道麗妃說的沒錯,但心裏終究還是有些擔憂。  “阿有,去吧!”麗妃道,“等你一切安定下來,再來接我。”  知道麗妃心意已決,楚無無奈,想到那個已經不在京城的孩子,正想和麗妃開口,殿門外匆匆進來一人,“九殿下,陛下召你速去覲見!”  楚無和麗妃對視一眼,他走到門邊後忽然又轉身回去,從袖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木盒放在麗妃懷中,低聲道:  “母妃,無人時再打開,一定要好好活著,等我回來接你。”  說完匆匆離去。  麗妃點了點頭,等楚無離開,宮門再次緩緩關上,麗妃方才打開手中不大的盒子。  這個盒子是楚無早已備下,準備有機會便給麗妃的,隻是他在宮裏待了許久,被皇帝監視著,一直沒有機會於麗妃相見。  隻一眼,便徹底愣住。  一雙不過小指長短的虎頭鞋,麗妃幾乎一眼便認出來,這是當初她親手縫的。  隻是與那個孩子緣淺,直到最後她也沒看他穿上,然而此時她手裏的這一雙小小的鞋子,分明是穿舊了的。  麗妃雙手顫抖,又將盒子底部的一張小紙條拿起:  母妃,絨絨安,此前藏於冷宮,現已被將軍先行接走。  麗妃幾乎用了最大的力氣,才壓抑住哭泣的聲音:“阿有,絨絨,我的孩子啊……”  她不敢想象,楚無當初為了留下這麽這個孩子,花費了多少心思。第一一七章 有一味毒藥  皇帝如今的狀態已近油盡燈枯,朝堂上下的人都清楚,賓天不過遲早的事。  現在他忽然清醒過來,還要召見楚無,眾人皆是一驚,又一喜,以為皇帝就像之前那幾次一般,恢複過來了。  楚無卻知道,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皇帝昏睡的這段時日,明明該是沒有意識的,但就像是冥冥之中知道了什麽,或者說,是有人在他清醒的間隙告知過什麽,讓他決定在最後清醒的時間裏,見一見自己這個恨不能置之死地的孩子。  看見龍榻旁的楚無,皇帝混濁的目光中帶著探究的意味,沒有什麽彌留之際父子間的不舍與叮囑,皇帝的語氣中帶著些質問的口吻:  “關於朕服用毒藥的謠言,你可知曉?”  楚無並不意外皇帝質問自己,皇帝推己度人,他厭憎楚無,便覺得如果這皇宮裏有人居心叵測,那一定也是楚無。  楚無搖了搖頭,並不曾開口,蕭公公端著藥碗過來,若是往常,楚無會接過來親自伺奉湯藥,但此時許是因為此前茶水下毒的風波,故而他隻是轉身讓開了些,垂眸不語。  皇帝雖說精神好了些,但也喝不下湯藥,他就那樣直直的看著楚無,莫名的,忽然就想起了以前楚無陪在膝前安安靜靜煮茶的模樣。  “阿九,你是不是怨恨朕?”  楚無像是有些詫異他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抬起眼睛看了皇帝一眼,又很快垂下眼去,淡聲道:“父皇多慮了。”  從來不曾抱有希望,又何談一個“恨”字?最多也就是,有仇罷了!  皇帝看著他,像是人之將死,突然就想釋懷一些東西,又說道:“你心思狠毒,謀害朕的瓏心,朕也沒要了你的命。”  楚無像是有些好笑,語氣卻依舊平淡,他看了這個屋子裏唯一的一個外人一眼,不待蕭公公退下,就開口道:  “父皇,你帳篷裏的那盆花死了吧?”  皇帝還沒反應,蕭公公突然就驚訝的抬頭看向他,顯然確實如他所說。  楚無繼續道:“花會死,是因為第一天我就把被下了毒的茶偷偷倒在裏麵了,所以父皇後來喝的,是沒有毒的。”  “你……”皇帝眼睛睜大,不敢置信看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楚無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若他沒有換那一碗茶,那時候死的就不是瓏心,而是他了。  “父皇大概不知道吧!”與皇帝和蕭公公的驚訝不同,楚無語氣緩緩的,如溪水潺潺,帶著讓人心情平靜的魔力,“我善於用醫,自然也識毒,第一日那毒才入茶水,我便看出來了,不敢聲張,隻能倒在那盆花裏。”  蕭公公忍了半響,終於沒忍住開口道,“恪王……九殿下既然知道,為何不說?”  “誰喜歡被人冤枉呢?”楚無道,“隻是說了,想來公公也能想象得到,最多也隻是多個陷害嫡公主的罪名罷了?”  “你……”皇帝想斥責他胡說八道,卻發現無言可說,楚無說的,確實是事實。  “你們既然知道那盆花死了,便該能猜到不是我下的毒,畢竟即便我不會醫,也不該笨到留下這麽一個明顯的證據。但陛下沒有去查,是因為瓏心死了,陛下心裏不暢快,便需要有人來承擔這份怒意。”  皇帝聽他一口一個陛下,生分得竟好似一個毫不相關的陌生人一般。或許身體功能已經接近停止,竟然一點氣都生不起來,隻是有些恍惚的想,這些年,他厭憎這個兒子,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施舍給他作為一個皇子該享有的榮華富貴,卻沒有想過,這個被他憎惡了十幾年的孩子,是不是渴求這些東西。  皇帝晃晃悠悠回過神來,看著神色淡漠的楚無,心裏忽然便有些無來由的怒氣,這個兒子,似乎從來不在他的控製之中:  “楚無,你想說什麽?這毒難不成是瓏心自己下的不成?”  “是她下的,陛下。”楚無抬眼看著他,神色冷淡,一字一句清晰緩慢,“她手環上的那個鏤空小球裏,放了毒藥,借著端茶的機會,瓏心將那個小球浸泡在茶水裏是很容易的事,且很難讓的察覺,因為……”  他頓了頓,幹脆利落的把皇帝一直在逃避的道真相攤在他麵前,“陛下若是喝茶出了事,一般人也隻會懷疑到我,這是個一個很巧妙的陷害手段,畢竟,想來陛下也還記得,那日瓏心很是乖巧,特別是為陛下奉茶時,除了我之外,她也是唯一碰過茶盞的人。”  蕭公公大驚,幾乎捧不住手上的藥碗,皇帝更是怒急,一口氣幾乎喘不上來,抬手指著楚無,斷斷續續的怒道:“胡說,瓏心是朕最寵愛的女兒,她怎麽可能……可能害朕?”  這個真相太過殘酷,於皇帝而言,甚至比親眼看見瓏心死亡還要殘忍,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用心疼愛的女兒,會幾次三番的害自己。這種挫敗感,像是把他前半生唯一的哪一點真心都給否定了。  皇帝眼睛翻白,幾乎就此背過氣去,蕭公公忙上前給他順氣,楚無垂眸不言語,正欲告退離開,就聽見再次緩過氣來的皇帝忽然掙紮著起身,抬手顫顫巍巍的指著楚無開口:  “朕再問你一遍,你若真的善岐黃,朕這病,究竟是不是毒?”  問完這句話,皇帝再次躺回床榻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這次楚無沒有否認,他點了點頭,他甚至在床榻前的圓凳上坐下,從旁邊小盤子裏拿出皇帝常吃的那個丹藥,一點點捏碎之後攤在掌心給皇帝看:  “這丹藥裏,有一味毒藥止素子。”  蕭公公聞言,猛的一下跌跪在地上,不敢置信的問道:  “九殿下的道意思是,陛下用的丹藥裏被人放了毒?”  “單這個,也不能算是毒藥。”楚無轉向皇帝,緩緩開口道,“皇貴妃的寢宮裏,是不是放了一盆奇株,綠色偏紫的葉片,藍綠的花,花瓣七層,極為好看。”  雖是問句,但楚無用的儼然是肯定的語氣,他雖沒去過皇貴妃的宮裏,但就好像親眼所見一般。  “是……是有這麽一盆。”意識到楚無接下來想說什麽,蕭公公話都說不利索了,嘴唇都跟著顫抖起來,“這花……花怎麽了?”第一一八章 因果  楚無道:“花叫誦蹄,本也無毒,但若是和止素子相互作用,便是一味難尋痕跡的奇毒,憑借宮裏這些禦醫的本事,莫說解毒,怕是其中一味都看不出來。”  “不……不可能。”蕭公公滿眼的恐懼與不敢置信,“皇貴妃可是陛下寵妃,怎麽可能呢!”  皇帝雖然不能動,但顯然聽見了到楚無說什麽,眼眸瞪大,渾身顫抖著,半響方才掙紮著說出一句,“不……可能!”  楚無道:“陛下可以回想一下,那盆花出現在皇貴妃屋裏的時間,是不是和陛下開始吃丹藥的時間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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