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是就是在說,世事無常,命不可強求呢。  不管聽到消息的人怎麽想,顧家已發喪,這事無論再怎麽不敢相信,都已是事實。  蕭善換了件素淨的衣服,然後同謝追說了聲就騎馬去了顧家。他去的時候,顧府門前已經換上了白綢,門房也帶上了孝巾。  看到蕭善前來,門房紅著眼把人引了進去。  所經之處,人人素衣素麵容顏哀聲至極,所聽之聲,全是哭泣之音。  蕭善的心並不算柔軟,甚至可以說是有幾分薄涼,可他並不喜歡見人哭。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哭泣,都不是一件讓人歡喜的事兒。  蕭善同顧家的關係並不十分親密,可顧家到底是他的外家。  小的時候他也曾在顧家玩過耍,顧老爺子也曾拉著他的手給他講過故事。隻是長大後,彼此因為身份之故有了默契。  他不常往這裏跑,顧老爺子等人的眼睛也都看向蕭錦,也更加重視蕭錦。  隻是他同顧家關係淡淡,並不是說他們鬧翻了。  蕭善到來,顧宣和顧言帶著顧家小輩都迎了上來。  顧宣這些年掌管顧家,很個很沉穩的人,頗有顧老爺子的風範。此時他眼圈雖紅,但還勉強撐起了精神頭。  至於顧言,身材微胖,哭得很傷心,喉嚨裏都是幹嚎之聲,臉上的淚更是止也止不住,袖子則因擦眼淚而濕了半截。  蕭善懷疑,蘭妃之所以喜歡哭就是遺傳了他淚腺發達的體質。  蕭善阻止顧宣顧言等人上前給他行禮,他是來見顧老爺子最後一麵的,這個時候皇子的身份自然要放在一邊。  蕭善上了香,然後他看著滿臉悲痛之色的顧家人沒有說話。顧老爺子活的長久,顧家到現在光主子加起來就有很多,說實話,現在站在這裏的也不是每個人都真心實意的悲痛,也不是每個人都覺得他們該一同站在這裏。  以前顧家有顧老爺子在,顧宣和顧言並未分家。現在顧老爺子走了,兄弟二人都是有孫子外孫的人,斷然不會繼續住在一起,分家是必然。  分家事兒小,如今最關鍵的是守喪。  守喪期間,顧宣和顧言還有顧家那些小輩男兒勢必要退出朝堂沉靜幾年,至於女兒家的婚事也要因此耽擱三年。  到時肯定會有人趁機瓜分顧家在朝堂上的勢力,甚至會因顧家沒有人在朝堂上而故意打壓他們,有的事兒也許顧家做過,有的也許他們根本沒做過。可他們長時間不在皇帝跟前,想要辯論什麽都不容易。  這對太子蕭錦來說也不是什麽好事。  隻是這事誰也沒辦法,除非皇帝奪情,可奪情也不是說想奪就能奪的。  皇帝要找到合適的理由,要拿這個理由讓文武百官都滿意。最緊要的是,皇帝樂不樂意奪情。  若讓人知道蕭善在這種悲傷的場合還在想這些,肯定會罵他利欲熏心,為人冷酷無情,不是個好東西。好在這個世上沒有透視眼,沒有讀心術,而他也不是玻璃先生,腦子裏的任何想法都能被人輕易看透。  蕭善想著這些時,蕭錦也來了。  蕭錦也換下錦緞綾羅著了素衣,他一路騎馬而來,因跑的急促頭發被風吹的有些微亂。蕭錦和顧老爺子感情好,顧老爺子生前教過他不少東西,因此聽聞這事後蕭錦的眼圈都紅了。  比起蕭錦,沒有什麽表情也沒紅眼眶的蕭善顯得格外冷漠,與此地更是格格不入。  蕭錦看到蕭善,喊了聲三弟。  蕭善看他走路踉踉蹌蹌,怕他摔倒,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蕭錦虛虛一笑,道:“我沒事。”  蕭善點了點頭,放開他後,無聲退在一旁。  蕭錦去上香,他也攔住顧宣等人行禮。等他上完香安慰起眾人時,顧宣臉上的鎮定消散了些,他死死抓著蕭錦的手,眼淚從眼角流了出來,他真心實意的喊了聲太子殿下。  聲音裏滿是悲憤。  蕭錦紅著眼握住顧宣的手,啞著嗓子道:“父皇母後和蘭娘娘他們都知道了,都很傷心,父皇命我前來送外曾祖父一程……”  後麵他還想說什麽,卻是喉嚨一僵,再也說不出別的。  顧宣等人含著眼淚朝著皇宮的方向拜了拜,以示感謝皇恩,起身後顧宣道:“勞皇上、皇後娘娘、蘭妃娘娘掛念。”  顧言咬著牙嗚嗚的哭。  蕭錦又安慰了他們一番,然後同蕭善去了內院。  不說小輩,單說內院的雲氏、蔣氏,和一直借居在府上的安老夫人都在痛哭。  尤其是安老夫人,哭得肝腸寸斷,都哭暈過好幾次,急救丸都吃了兩顆。  她一直跪在地上,其他人無論怎麽勸,她都不願意起來。看到這一幕的顧家那些下人嘴上不說,心裏卻是感歎安老夫人一片孝心,可感天動地。  蕭錦和蕭善轉了一圈,看到這情況,心情也沉甸甸的。  兩人沒有過多打擾內院這些悲傷的人,回前院時,經過桃花苑中的水上廊橋。此時這裏無人經過最是安靜不過,蕭錦站在那裏不動。  蕭善站在他身邊無聲陪伴著他。  許久,蕭錦用手揉了揉臉,很小的聲音從手縫裏跑出來:“三弟,怎麽會這樣?”  蕭善不知道他是在問以後的局勢,還是在問顧老爺子的死。  蕭善想了下很認真的組織了下語言:“人總有一死,外曾祖父年歲大了,好在這些年沒大病沒大災,臨死沒受什麽病痛的折磨,走的也不痛苦。二哥,你不要太難受了,他老人家最疼你,你太難過會讓他有所牽掛,走的都不安心。”  蕭錦又揉搓了下臉頰,掌心劃過眼角使勁揉搓了一番才放下。他深深吸了口氣後,看著蕭善說了聲你呀,再沒有別的話。  又站了一會兒,等蕭錦整理好情緒,兩人才離開顧府。  顧家現在正亂,他們兩個皇子在那裏呆的久了,前來拜訪的人還要給兩人請安,更是亂。  離開了,顧家那些人也不用太顧及兩人。  回去的路上,蕭善道:“二哥,去我府上坐一會兒在回宮吧。”  在他那裏,蕭錦可以是蕭錦,可以隨便傷心。  回到宮裏,蕭錦隻能是太子,高興悲傷都不能隨便流露出來。  蕭錦聽到這話猶豫了下道:“這次就不去了,父皇還在宮裏等我回去回話呢。等以後有時間,我們兄弟二人好好說說話。”  蕭善也沒勉強他,而後同他一起入宮。蕭錦來的匆忙,侍衛都沒帶幾個,他不放心。  再者,他也要去入宮安慰蘭妃。  入宮後,蕭錦去皇帝那裏回話,蕭善去了景蘭殿。  不出他所料,蘭妃已經哭得喉嚨都啞了。  這次翠書也沒把人哄住,看到蕭善,蘭妃抓著他顫聲:“去顧府看過了嗎?”  蕭善點頭:“送了一程,外祖父他們還好,母妃不用太過掛念。”  “怎麽能不掛念呢。”蘭妃眼淚啪啪往下落,滿臉哀傷:“入了這宮門,每年同家人見麵都有次數。如今親人病逝,親自去上香都是奢侈,我也隻有哭這一會兒的權利。”  說罷這話,她嗚咽著哭出聲音。  蕭善也沒有繼續勸說她。  家人離世,總是讓人難過,勸說一個正傷心人讓她忍著不要哭,是非常沒禮且殘忍的事。  與其這樣,還不如趁著有機會讓她發泄發泄心中的悲傷呢。  真把心中的難過都哭出來,也就好了。  蕭善就那麽無聲的陪著蘭妃,一直到蘭妃哭累哭沉了,他才離開。  ***  回到王府,走到後院,一眼就看到了在門前等著的謝追。  看到他身影的那刻,謝追第一時間迎了上來。  謝追不善言語,知道蕭善心情肯定不怎麽好,他便沒有多問。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隻想在這種時候陪著蕭善。  謝追沒開口,蕭善倒是開口了,他說:“父皇、皇後娘娘和母妃都因為這事傷心著呢,你派人到大哥那邊說一聲,最近不要因為封爵的事讓下麵的人太鬧騰。”他倒不是不相信謝沉的為人,主要是謝沉的現實條件放在那裏。  謝沉剛被封伯,是京城最近風頭最盛的人,因為姻親關係,在外人眼裏謝沉就是太子一派。  謝沉雙目失明很多事都沒辦法用眼真實的看到,萬一謝府有人被豬油蒙了心,被人在暗地裏挑唆成功鬧騰起來,在這個節骨眼絕不是什麽好事。  蕭善了解皇帝的性子。  顧家對皇後對蘭妃甚至對皇帝來說都是特別的存在。  顧家辦喪事,其他人嬉笑,就等於在皇帝心上劃一道傷痕,指不定哪天就要因此吃掛落。  謝追忙道:“你回來之前,我已經讓吉安親自走一趟了。不巧的是,大哥眼睛疼的厲害,人也病的不輕,如今已經閉門謝客,下人不得隨意出入。”  聽到謝追這一番話,蕭善心想,這樣真好。  他一時沒想到的,謝追能想到。兩個人相互幫助,相互攙扶著往前走。  謝追看到蕭善對他笑了下,清清淡淡的一個笑,眼神卻無比真誠。  然後,謝追也笑了。  蕭善未說出來的話,他懂。  ***  顧老爺子為何突然離世,皇帝派人問了。顧老爺子是因心悸加重病故的,他突然病發,被人發現後還沒來得及把府上的大夫叫去,更不用說遞牌子請禦醫,人很快就沒了。  顧老爺子發病前,顧宣和顧言都曾去請過安,兩人都沒發現顧老爺子有問題,也不知道顧老爺子怎麽就發病了。  皇帝知道這些後歎了口氣,因是突然病發,他總不好去找太醫的麻煩。  這事兒也隻能這麽著了。  顧老爺子是五月二十六那天入葬的。  日子是皇帝命欽天監算好他拍案定下的,皇後和蘭妃都讓人送了不少東西,給顧老爺子抬棺的是親族最有聲名的小輩。  送葬時,蕭善也蕭錦也去了。  人人都說,顧老爺子生前死後榮耀萬分。  等顧老爺子入葬後,顧宣和顧言就上書請旨丁憂。好在顧家祖籍就在京城,也用不著往別的地方跑。  顧言在官場上沒什麽建樹,他也沒什麽特別大的抱負,就身上那個五品小官還是捐來的呢,兩個兒子都在外放做父母官。  相比之下,顧宣就比較得皇帝器重,顧宣掌管戶部,抓著大周的錢袋子,嫡子顧印在江南做知府。  顧言遞上去的折子皇帝很快就批了,顧宣的折子卻被皇帝暫時給留了下來還沒有批複。  皇帝心裏也很糾結。  顧老爺子身上還有一個安國公的爵位,勢必要傳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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