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陣衣帶破風的聲音,嚴曦重新睜開眼,翻了個身,手背搭在額頭上,低喃了一句,“藺容宸,你也太欺負人了。”梁硯文翻出文王府的牆,站在牆根下手足無措,他現在該怎麽辦?嚴曦好像徹底對他失去了信任,寧願待在文王府,被四殿下變相囚禁都不願意跟他走。梁硯文想,無論如何,他應該去一趟雲楚,或許事情會有轉機。嚴曦消失的當天,藺容宸原想回京去找人,沒料想北周皇帝竟然禦駕親征,還任命了新的統帥,於是二十萬人馬,士氣高漲地殺到函關城。藺容宸整合城中軍隊,死守七日,彈盡力竭之前,沈璧終於趕到了。他繃了七天的弦終於可以鬆一下了,那知鬆口氣的瞬間,敵方一隻箭矢破空而來,刺中他的胸口!沈璧大怒,暴喝一聲,“敢傷吾皇,兄弟們,上!幹死他們!”隨即揮劍殺入敵營。沈璧這三萬人馬可是能抵六萬人用的,雖說長時間行軍疲累不堪,可總比對方連著攻了七日的城要好得多。不消半天的功夫,北周人口中的二十萬人馬已經人仰馬翻,四散潰逃,主帥更是護著皇帝跑路了。沈璧是激進派的,打仗素來喜歡乘勝追擊,帶著三萬人又追出五十多裏地,殺敵八千,這才心滿意足地鳴金收兵,回到函關。這一戰,北周損失了近兩萬士兵卻沒從雲楚得到半分好處,想來短時間內不會再來了。藺容宸時而昏迷,時而清醒。每次昏迷前都交代沈璧務必要找到嚴曦,每次清醒後的第一句話都是“嚴曦找到了嗎?”沈璧挑眉,問左右,“可是那個什麽狀元?”駱羽點頭,“正是去年的狀元郎。”沈璧聽完駱羽所言,摸著下巴,沉吟了半晌,“回去張榜,懸賞黃金千兩,尋找嚴曦!”駱羽勸道:“沈將軍,不用這麽明火執杖吧?皇上希望秘密尋找……”“駱將軍,你確定‘明火執仗’是這麽個用法?怪不得都察院的老匹夫們都覺得武官有勇無謀,頭腦簡單,四肢發達。”沈璧睨他一眼,“一張榜就能搞定的事,你非得跟個瞎子似的亂撞。”駱羽汗顏,他對沈璧這個雲楚公認的人美嘴毒將軍的人設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沒讓他失望。嘴一張,說出的話真真刻薄的緊,可偏生人家說的頭頭是道,十分在理,連反駁都找不到突破口。藺容宸重傷在身,不宜趕路,他們這些人就一直駐守在函關,等待皇上醒來。季北城從西境送來戰報,大致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況。為了不至於生靈塗炭,波及更多百姓,他和赫連瑾合力將戰場控製在西北,能在符卓的地盤解決的事,就不連累旁人了。果然不出藺容宸所料,符卓假傳聖旨,命令太醫們優先治療染病的將士和礦工,對三郡的百姓棄之不顧。這就給了季北城可乘之機,他登高一呼,集合勤王將士十萬人,殺向太醫們的所在地。當然,這十萬人包括赫連瑾從函關帶走的軍隊。還有一些牆頭草正兩麵觀望,不過那些人戰鬥力都不怎麽樣,季北城也看不上。藺容宸曾有旨,務必速戰速決。可偏偏眼下戰事進入了膠著狀態,似乎將是一場耗時極長的拉鋸戰。季北城這次寫信過來就是想問問藺容宸,有沒有什麽讓人耳目一新的退敵之法,反正他能想到的,都被赫連瑾否決了。也不知道這個赫連瑾是不是真的跟他統一戰線。沈璧看他被符卓打壓,又被赫連瑾欺壓,十分不爽,交代駱羽守城之後,帶著幾十騎精兵,一路奔往西境救急。據說急是這樣救的:沈璧不遠千裏趕去西北,先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譏諷了季北城一番,隨即將符卓和赫連瑾罵了個狗血淋頭之後,才說出他的辦法,既然打不贏,不如直接幹掉符卓再說。於是兩人扮作婢女,半夜闖進符卓的大本營,一通騷操作,居然也混到了符卓床前。這其中狗血的經曆也隻有兩位當事人知道了。符卓看到眼前男扮女裝的兩名惡煞,愣個了神。就是這個時候,季北城使出他片羊肉的拿手絕活,手起刀落……濺了沈璧一臉的血。“搞定!”季北城提著符卓的頭,丟給沈璧。沈璧如一頭受驚的鹿,猛地跳開,任由那頭咕嚕嚕滾在賬角。“……”季北城脫了女裝,將頭顱撿了起來,吹吹他臉上的灰,“沈將軍,這顆頭很值錢的!這麽大的功勞,你確定不要?”沈璧白他一眼,“你喜歡,給你好了。”說著將女裝脫下,走到門口,抬起修長的右腿,堵住門,“姓季的,商量個事!”季北城沒想到沈璧居然會跟他商量,他難道不是能打就不說的實幹派嗎?遂一臉難以置信,“沈將軍吩咐便是。”“今日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沈璧看看地上的衣服,覺得實在丟人顯眼。季北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點了點頭,“剛才發生了什麽,我忘了,將軍你還記得?”“……不記得!”沈璧丟下三個字,走出賬外。外麵殺聲震天,這個赫連瑾來的倒真是時候!一直困擾季北城和赫連瑾的叛軍就因為沈璧這不著調的一頓攪和,迅速成了一盤散沙,兵敗隻是遲早的事罷了。但讓季北城他們想不到的是,這一群烏合之眾裏,居然還有延丹四皇子文王的人馬……這就很尷尬了。季北城看看雙腳敲在台案上,背靠著椅子,懶散的快要睡著的沈璧,和一旁冷著臉一語不發的赫連瑾,決定打破軍帳裏詭異的沉默,“二位將軍覺得文王的軍隊該如何處置?”“殺了!”兩人異口同聲。季北城欣慰,“難得我們三個頭一回這麽有默契!”沈璧:“……”赫連瑾:“……”於是沒多久,之前在嚴曦麵前還說要尋點福利的文王摔了好幾個茶盞。嚴曦聽說之後,出於禮貌,不得不去勸慰幾句。畢竟在人家府上住了這麽久,吃人家的,喝人家的,用人家的,太過清高也不太好。沒等嚴曦張口,文王已從雲楚的高祖皇帝罵到先帝,愣是把藺容宸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嚴曦聽了半晌,算是明白了,一句話偷雞不成蝕把米。他心中苦笑,這快成他們延丹皇子的專用話術了。文王出完氣,才想起麵前坐著一位曾深入敵營的皇弟,帶了抹假笑道:“小九,你在雲楚也呆了那麽長時間……”嚴曦知道他想問什麽,便截了他的話,“一個季北城已經很不好對付了。再加上赫連瑾和沈璧,符卓會輸也不奇怪。”文王聽見這三個名字便頭疼的緊,恨道:“就算贏了符卓又如何?他藺容宸有命平亂,卻沒命享盛世!”藺容宸……嚴曦聽到這個名字,像被人挑開了傷口上的紗布,他忙按了按那塊布,“如今宮中爭儲已快塵埃落定,四皇兄為何在這節骨眼上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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