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已經確定了這不是睚眥教徒,要麽就是根本不在意他手下還有多少人活著,那一下相當用勁,震得胥挽楓右臂麻了大半。他側身看向胥野嵐,問道:“這位是誰?野嵐,是他對吧?是你家的哪位弟弟?”胥挽楓撇撇嘴,幹脆將頗為礙事的袍子扯拉下去,捋了捋有些雜亂的發絲:“眾人隻曉得我在胥家排老三。不過你一定認識我母親。”燕星何方才被他推了開去,好巧不巧磕在了牆上,此時正緩緩扶著牆起來。他死死盯著胥挽楓,抿著唇在兜帽底下觀察著情況。若有什麽萬一,還得他收拾。“你母親?又是位母親?”那人歪了歪頭,笑道,“莫非你吃了你母親?”胥野嵐的表情愈發猙獰。他們都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若不是他臨時起意,要來收拾胥挽楓,此刻說不準就逼著胥野嵐將以他母親煉成的藥吞下去。“那倒不是,這事兒我倒想問問你。”胥挽楓從領口裏拿出一枚金黃的石頭來,正是他先前在鄧蓮茵的房中木盒裏翻找到的近似琥珀的東西,“這個,是你給我娘的吧?”對方的臉色瞬時就黑了下來,他毫不猶豫地丟開手裏的其中一把短刃,如不大在意手頭的護命兵器似的,劈手來奪那塊石頭。胥挽楓意識到自己說不定觸到了他的逆鱗,攥緊了石頭往後一退,笑道:“阿甘多,是吧?”“你同小姐究竟是什麽關係?!”“我說了,她是我的母親。告訴你個好消息吧,我外祖對你還有印象,”胥挽楓一麵去擋他劈來的刀鋒,一麵狀似悠閑道,“不過也僅限於有印象。回去後我定會告訴他們真相,告訴他們你究竟是怎樣一個與他們印象裏的老實善良多麽大相徑庭的混蛋。”“那就不能放你回去了。把東西給我!”“這東西是玄武炭木的樹脂吧?”胥挽楓看了一眼,抬眼突然向他劈去,流月上成堆的蝴蝶颯颯作響,好不熱鬧,“你當這是什麽,定情信物?”“我說怎麽小姐死活拿不出來,感情是被你這個狗東西拿走了!還給我!”他那一刀是對準了他的腦袋下去的,雖被胥挽楓後撤躲開了些許,卻也傷及了他的臉,那根燕星何送與他的蒙眼的帶子從中間裂了開來,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胥挽楓捂住了或許被波及了的左眼,瞪向阿甘多。“你什麽意思?我娘果然沒死,對吧?”胥挽楓將沾在手上的臉上傷口中溢出的血隨意揩在了烏黑的衣袍上,嗤笑一聲,“狗東西?我娘這麽喜歡我,她知道你這麽罵我麽?”“喜歡你?!笑話!她對胥目璋這個畜生恨之入骨!”“自然。若不是他,我怎麽會離開我娘,又怎麽會讓你乘虛而入?!”阿甘多被氣昏了頭,一心隻想要奪回那枚樹脂,誰料胥挽楓突然逼向他的脖頸,一時不察,被流月切出了一個駭人的口子來,當即慘叫出來。胥挽楓的脊背劇烈地上下伏動著,吼道:“我也恨他!但你不該害人!”“害人?嗬……害人哈哈哈哈……”阿甘多跪在地上,低聲笑道,“那我哪有你們辟邪塢害人!”燕星何正猶豫著要不要有動作,誰知他倏地聽見了一陣笛聲,與橫笛倒不相像,卻有幾分像是哨子。洞裏分明沒風,頭頂上的葉子卻在這時也開始簌簌地發響,緊接著從那頭頂的圓洞飛進來一團黑漆漆的風,帶著惱人的嗡鳴聲,吵得人耳朵裏頭疼,細看才能發覺,那是一團黑色的飛蟲。那些飛蟲凶狠異常,直衝胥挽楓,因他們並不是為一體,因而從四方而來,幾乎裹挾住了胥挽楓的上半身。燕星何一咬牙,兩指放到唇邊,吹出了一聲尖銳的長哨,同時將懷中的海鳥放了出去。海鳥從石椅正對著的洞口如一道黑光一般掠了出去,反觀這頭,卻是從頭頂的圓洞黑壓壓地衝進二十來隻的海鳥。他們落在胥挽楓周身,張開尖銳的喙,張口便是好幾隻飛蟲,且因根本沒留情,次次皆是一下便全咬死了。這般咬完即丟,不待阿甘多緩過神來,他用那笛子叫來的蟲子便死了個幹淨。阿甘多被這群邪門的禽鳥嚇住了,氣急敗壞道:“繼續!”燕星何這下反應過來了他那蟲子是靠別人叫的。他環視一圈,猛地一推擋在他跟前的睚眥教徒,掠向站在不遠的陰影之中的一人,甩出一片刀片,又立即去找下一人。胥挽楓見燕星何有動作了便也沒閑著。他死死攥住了流月的刀把,挽了個花將沾上刀身的血甩去了些許,捅向阿甘多。見狀,阿甘多急匆匆掃了眼一旁,猝不及防地將毫無防備的胥野嵐拉了過來。胥挽楓可太熟悉流月捅進血肉裏的手感了,像是他捅過的那些動物,還有那些人,即便是他的兄長,這手感可見也並無兩樣。串在刀刃上的胥野嵐握著藥丸,抓著刀身,一口鮮血從他的喉中湧了上來,自他的嘴角溢出,淅淅瀝瀝地落在了流月上,而胥挽楓則是被他心口飆出來的鮮血噴了一半的臉。胥野嵐喘了一口氣,抬眼看向胥挽楓。胥挽楓愣住了,急急想抽出流月來,卻被他死死抓住,力道竟然大得他根本抽不動。“你們,活該。”阿甘多一字一頓道,臉上的表情愈發瘋狂,襯著沾在臉上將落不落的血滴更是恐怖,“胥家人都該死。”燕星何剛解決掉最後一個圍上來的教徒,喊道:“阿楓!”“你們奪走了我的族人,還搶走了我的愛人。”溫熱的血順著刀刃淌了下來,滴落在胥挽楓的黑靴上。胥野嵐伸出手來,抱住了胥挽楓的頭,將他攏向自己,同他額頭貼著額頭,眼中卻清明了不少。“弟弟……給我帶個話給雨絮……”胥挽楓的目光下移,看向胥野嵐。他好像說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說。他隻記得胥野嵐很對不起晏雨絮,又似乎很對不起他。對不起?有什麽好對不起的?胥挽楓想道。他再一次傷到了自己的親人,他卻從未對他們說過對不起。不過硬要說的話,他也已經習慣了背負無辜的人命和糾葛的恩怨了。被他抓在手裏的流月動了動,胥挽楓看到流月的刀刃又飛快地向胥野嵐的胸口裏沒入了幾寸,以及他背後猛地一震的阿甘多。“哥……?”“殺了他,之明。”胥野嵐拚起自己最後的氣力,吼道,“殺了他啊!”阿甘多咬牙低頭看向埋進自己胸口的流月的刀尖,終是沒能把持住那副氣定神閑的態度,尖叫道:“你們這群該死的明翰人……胥家人!”他們聽到阿甘多開始用他們聽不懂的語言氣急敗壞地胡言亂語,大概是在咒罵。胥挽楓的雙眼本就有略微的赤紅,此刻更是紅得如凶獸一般。他的雙手都抓住了流月的刀把,可此時阿甘多亦在不管不顧地想將自己從流月上推下去,兩廂反倒是僵持住了。“阿楓!走開!”胥挽楓側目看了一眼衝向他們的燕星何,微一點頭,抱住了胥野嵐突然後退,讓刀尖離開了阿甘多。阿甘多沒想到他們這一出,一時沒有站穩,向後翻去,也正是此時,一陣尖銳的刺痛從他的腹部湧了上來。第128章 燕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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