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梨:“......”  “可以的吧!令君既然說了喜歡我,也是不討厭我的吧?”還沒等杜梨回答,他又問。  言語間竟是已經替杜梨答應了。  早春阡陌上輕軟的花香,似有若無地撩動心扉,杜梨感受到他的氣息,甜膩膩地的撲在臉上,像盤踞樹上的毒蛇,危險又迷人,心不禁跳了起來,手上也忘了拉韁繩。  杜梨在明白自己心意之前就無法抵擋這份誘惑,如今對他,更是狠不下心來拒絕。  他們已經是這樣的關係,晏兮現在這樣的要求也不算過分,隻是這光天化日,阡陌小道,時不時有漁樵走過,杜梨覺得有些尷尬。  晏兮見杜梨沒有動,也沒拒絕,對他來說,沒有拒絕就等於默認。他鬆開韁繩,抬手撩起杜梨微垂耳邊的發絲,輕捧他的臉,微微遲疑了一下,靠過去蹭了蹭杜梨的嘴角。  杜梨隻覺得心跳地像舂米似的,一時間不知是進是退,也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晏兮見他身體微僵,嘴唇也下意識抿緊了,卻是沒有推開。  沒有推拒就是接受,晏兮慣會得寸進尺,他嚐試著在他嘴唇上啄吻了幾下,見令君也沒有反感的意思,抿嘴微微一笑,又吻了上去。  杜梨最受不了別人的溫柔好意,晏兮小心翼翼,帶著若有若無的卑微與討好。  晏兮感受到他的軟化,哪怕是一頭熱也是心動滿足。  晏兮也不敢太過分,其實,他們之間已經親了好幾次了,杜梨知道的,或是杜梨不知道的。  上次的吻太過於粗暴,既然這次杜梨接受了,就不著急,別嚇著令君,晏兮伸了伸舌頭停了下來,意猶未盡離開杜梨的嘴唇,喘著氣,低著眼。  杜梨半張著嘴,舌尖還殘留著橘子餅甜蜜的味道,頗有些不知所措。  這時馬車顛了一下,想是路況不太好,杜梨如蒙大赦,輕咳一聲伸手去拉韁繩。  黃驄駒長長嘶鳴一聲,穩穩地向前奔去。  晏兮早就站起身來,旋身一躍,攀上車頂,自去吹風。  橘子餅的味道甜蜜又霸道,在嘴裏不停地叫囂,讓他接受,讓他直麵心中的渴望。  杜梨一直不喜歡吃太甜膩的食物,可是晏兮喜歡,既然這樣,他要,杜梨就給他買,隻要他能學乖一些。  杜梨想許是他的過去太難,如今嘴裏更是一點苦也碰不得。  杜梨聽他利索上車頂的動靜,判斷他的腿傷是好全了。  他覺得把著渾小子留在身邊也不算太壞,這半身仙骨,還可以為他略略遮擋一些人間風雨,不讓他一個人在苦難麵前彷徨無依。  遠遠敷春城初露崢嶸。  前路茫茫,道阻且險,且互為庇佑,不要走丟。  ****  敷春城之所以被稱為敷春城,是由於此城年年歲歲好景在,萬紫千紅花不謝。  聞言此城建於潤海石上。  其乃天地至寶,有調和陰陽,潤轉萬物之效。  有了它,可保敷春城方圓百裏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敷春城名動天下,前敷春城隍功不可沒。  裴晉肖,字世歡,曾經西邊萬妖聯合百鬼作亂,混沌陰陽,民不聊生。  此人青眼寒骨淬忠義,執一柄錐棱透甲槍,橫掃西北,威震西錘,奠定敷春城太平盛世。  敷春城身懷異寶,城內萬靈滋發,引得眾多修煉邪功的妖物垂涎。  西南山間有妖獸,是名獓狠,此獸頭生四角,身披蓑衣,乃上古奇獸。獓狠遁生於幽冥,以食活物為生,最喜吃人,曾一度為禍世間。  裴晉肖半生戎馬,護城庇民,熟料天妒英才,在獓狠之禍中,舊傷複發,血染槍纓,以戰死城下的代價逼退妖獸......  一路馬車代步。  臨近敷春,天下太平,四處也不見作亂的妖鬼,這一趟比預計地要快,杜梨他們到達敷春城的時候,離隍朝會地舉辦還有相當充足的時間。  晏兮先一步跳下馬車,杜梨下來的時候,他張開雙手正好接了個滿懷,然後對著杜梨耳語,“令君,你這算不算是投懷送抱。”  杜梨覺得這個人好沒個正經,他聽著耳邊熙攘的聲音,沒好氣地在晏兮左手掌心的肉上一擰。  晏兮覺得不疼不癢的,嘻嘻一笑,撤了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扶住了他。  隆闕朝的城郭,按照人口的密度、經濟的發展水平,自下而上分別是縣、州、府,最上一級是天子居住的城市—盛京城。  隍朝會由敷春城和盛京城輪流舉辦,敷春城一座府城,卻與都城盛京齊名,她的地位可見一斑。  兩人下車後,陽光打在身上,暖得眩暈。  此地人丁興旺,亭台樓閣,彩錦霞幄,樊花橘河,畫舫流江,路邊胡姬酒肆,壓酒勸客。  有茶客二三知己入茶肆,更有流連,樂而忘返之人,多有富貴郎君側身其間,並提鳥籠,曳長裾、就廣座,飲茶休閑,消磨時光。  更有十裏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  坊內金鼎烹羊添肉桂,牡丹輕撓美人背,各路風流才子黃金銷盡,隻為一宿溫香軟魅。  杜梨感知堪輿風水,抿唇笑道:“此城正朝夕,主生靈興旺,福地也。”  晏兮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不住眼地左看看右看看,興奮地打量著這邊的街道,在馬車上悶了半月,都要憋死了。  不同於清河縣的市井清朗,敷春城是另一種雍容顧盼,盛世風流。  晏兮見此處繁華有趣,焉有不樂意的,他興衝衝地拉著杜梨的手說:“趕了這麽些天的路,令君也累了,既然隍朝會還早,何不好好修整一番?”  杜梨哪裏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心裏忖度著既然比計劃早一些,遊覽一番也無可厚非。  杜梨原來就不是個教條的人,敷春城如此生機勃勃,他也生了向往之心。  兩人一商量,打算先找個地方住下來。  那住哪裏呢?  這邊遍地是客棧,飛簷挨著飛簷,精致的梁架,描紅戴翠,層層疊疊,壯觀又絢爛。  兩人在街上走一圈,聽見各家的堂倌站在門口吆喝著招攬客人。  “哎,客官裏麵請嘞。”  “哎,這位大爺,來咱們店賞個光唄!南方的米北方的麵,想吃啥都隨您的便。”  “客人哪裏來,快進店裏來轉一轉,祖傳手藝,今日八折,實惠實惠。”  招呼聲不絕於耳。  “擰君,窩悶竹哪裏?”晏兮口中銜著一塊橘子餅,窸窸窣窣地吃著,語氣囫圇地問身邊的杜梨。  這幾天他橘子餅不離口,像是倔強地要留住這一抹甜蜜的滋味,杜梨多次在他的睡夢中,拿下他銜在口中的半塊橘子餅。  杜梨竟然聽懂了他的意思,周身熙熙攘攘,他辨不清客棧的樣子,把這個機會留給了晏兮:“你拿主意就是了。”  晏兮看了一圈,拉著杜梨走進一家叫“毓棉閣”的客棧。  無他,因為這家堂倌方才在門前在吆喝著:“南北精華,川西一把刀,特級廚師,百吃不厭。”  那還等什麽,就這家了。  及進了客棧,晏兮打眼瞧去,這邊堂宇寬敞,廳堂中擺放盆景花卉,另有精雅包廂,別致生靜。  這樣看來,的確不錯。  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迎上來,笑眯眯地招呼:“哎呦,一杯水酒洗風塵,兩位小郎君,這是打尖還是住店呐?”  她扭著水桶腰,笑起來的時候靨邊陷出兩個深深的梨渦。  “住店住店,少囉嗦,你們這裏應該隻剩一間房了吧!” 晏兮伸出手指叩叩櫃台,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隨後他眼睛一眯,還沒定房間,手在櫃台麵上不動聲色地一劃,推過去一塊沉甸甸的銀子。  那個老板娘和人精似的,做這種南來北往的生意,慣會察言觀色。一進門就察覺到杜梨眼睛的問題,再和晏兮一對眼,哪裏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她朝晏兮揚了揚眉毛,表示包在我身上。  旁邊那個新來的夥計不懂事,聽他這樣說,趕上來笑嗬嗬地招呼:“客官說的哪裏話,我們毓棉閣是這條街上數一數二的高檔客棧,裏頭寬敞著呢,哪裏會沒有房間,小人這就給兩位開兩間上好的房間,再燒一桶水,給二位好好洗洗臉通通頭,保證二位賓至如歸。”  “......”  老板娘正想劃過銀子,晏兮一把扣住她的手不給,兩人在台麵上無聲地拉扯起來。  其實無論在清河,還是馬車上,他們二人一直都是一起住的,但畢竟是客觀的條件不允許。  現在到了外地的客棧,兩個男人住一間會不會有些奇怪?  晏兮心裏一百個想和杜梨一起住,但是不知道杜梨怎麽想,令君若是在意別人怎麽看,或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無奈之下,隻好創造條件自己成全自己。  杜梨哪裏知道他怎麽想,聽如此說,自然而然地要了兩間房,一路奔波,該是好好休息一下了。  那夥計又點頭哈腰地去給他們牽馬,如果說此時晏兮的眼神能殺人,那個夥計估計已經被千刀萬剮了。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周末,早更早更,多更多更。  ☆、恃寵生嬌  杜梨的房間在樓上,吊窗花竹,各垂幕簾,氣味也清雅。  那個圓臉的夥計看他眼睛似乎不方便,甚是殷勤小心地引著他走。  杜梨進了屋,含笑和他道謝。夥計問他還有什麽吩咐,杜梨和顏悅色地叫他自去忙碌,這邊沒有什麽需要照顧的。  杜梨簡單洗漱後,換下身上的狩嶽袍,另換了一件簡約的白衫,裏麵配著雪白的繭綢中衣,褪去一路奔波的風塵仆仆,然後在屋內的三角月桌旁坐下來。  桌上放了一個插花的青瓷玉壺春瓶,杜梨聞著這個氣味……是先聲奪人的牡丹。  牡丹絢麗燦爛,氣味卻是雍容清麗,仿佛知道了自己是百花之王,因此格外從容,已經不需要旁的氣味來詮釋自己。  花本身有品命格調,牡丹屬一品九命,在清供時可配以梔子佐襯,習花得先弄明白其中的規矩傳統,方可自在暢遊。  杜梨喝了一杯茶水,坐了一會,判斷天色已晚,他摸索著屋內的陳設,找到暖閣的窗戶,把花挪了過去.  每到晚間,需要把瓶花移到室外無風的地方接受露水的滋養,這樣花木就會維持生機,能多觀賞幾天。  植蒲定性,養蒲定心。  從前在清河縣,杜梨供養菖蒲,對花木之道甚是喜愛,常常不辭辛勞地引泉供之。  晏兮雖然不明白杜梨在這方麵付出的勤謹與耐心,一邊抱怨一邊搶在杜梨之前修了一條長長的水管,從泉眼處引泉入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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