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處藏匿的黑衣暗衛倏爾現身,拱手道:“回王爺,屬下失職,未發覺房中異樣,侍女尋來正撞上他行凶殺人,屬下聞聲趕至,那人便舉刀自盡,還……似是狂喜之態,說他是為主上而死。”“查查他是什麽人。”梅庚與楚策交換了個眼神,又睨眼那具屍體,眸光微沉,心裏已然有了猜測。在此時殺人滅口的想必隻有林書俞,隻是這手段著實粗劣。梅庚是久經沙場的老狐狸,自然發現了這場行凶中的微妙違和。梅庚退回到門檻處,偏頭瞧向楚策,溫聲:“容家人,你打算怎麽辦?”楚策靜默片刻,說了句:“亂葬崗。”淑妃病逝,連口薄棺都不曾有,宮人施舍一襲草席,卷了當做染病宮女丟棄在亂葬崗,前些年楚策曾為母建了座衣冠塚,但有些舊事總歸不能原諒。“好。”梅庚溫聲,牽了他的手將人往外帶。人死事了,誰還在意是厚葬還是草席裹屍?在乎的是活人。梅庚很早便明白,無論楚策有多冷靜睿智,他始終不是無欲無求的神,寬仁卻不慷他人之慨,怎能不疼惜不喜歡?——是夜,萬家燈火時,一紙詔書將淮王殿下傳入宮中,傳旨的是楚恒之身邊的心腹太監,隻說要傳淮王一人進宮,不準任何人同行。白日裏容家人剛被滅口,晚間楚策便被傳入宮中,梅庚端坐書房內,燭火顫曳,心思幾經翻轉,猜得出大抵是與他身世有關。男人麵色冷峻,忽而開口道:“來人。”黑衣暗衛倏爾現身,“主子。”“告訴風承玉,尋樞密使,就說本王已將西北半數兵權交予淮王殿下。”梅庚冷聲。“是。”暗衛又悄然退去。梅庚起身推門,佇立簷下,萬千星子入了深邃墨色眸中,長身玉立的身影隱沒於夜色,掩去唇角一抹冷意甚濃的笑。半晌,忽而有腳步聲接近,得知淮王殿下獨身被宮中召去的五味步履匆匆,滿眼擔憂,“王爺,我家王爺他……”“放心。”梅庚打斷了他,睨去一眼,“你與淑妃交好,可知小策究竟是不是皇嗣?”“自然是!”五味氣得臉頰漲紅,語速極快,“陛下酒醉貪歡,當初娘娘有孕二月有餘方才受封,從一介宮女封了淑妃,是廢後與婉貴妃一幹人聯手,汙蔑娘娘與奸夫苟合有孕爭寵,娘娘向來潔身自好,淮王殿下是陛下親生。”“哦。”梅庚隨口應道,旋即斂下眼,“無人敢動小策。”五味怔住,“王爺何意?”梅庚得意挑眉,“因為他有本王護著啊。”五味:“……”王爺您是不是忘了,沒有傳召您連宮門都進不去?——宮燈明豔,禦書房內氣氛冰冷緊繃。“孽種!你自己看看!”斥責帶了滔天怒意,泛黃信箋被甩出,飄落在地,楚恒之麵色陰沉,“你那個生母做下的醜事!竟敢混淆我大楚皇室血統!”楚策斂眸,俯身撿起信箋,一目十行地掃過娟秀字跡——是家書。家書中淑妃提及鍾情於宮中侍衛,已私定終身。“信箋亦可偽造。”楚策淡淡瞥了眼一旁痛心疾首的楚洛,笑意寡淡,“不可輕信。”“啟稟父皇。”楚洛當即道,“兒臣尚有人證。”楚恒之雙目內噙著怨毒,近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傳。”小廝模樣的少年被帶了上來,唯唯諾諾連頭都不敢抬,楚洛溫聲道:“將你告訴本王的,同陛下再說一遍。”“陛……陛下。”小廝似是愣住片刻,旋即猛地哭出聲來,邊哭邊說:“陛下要為我們家主子做主啊!前兩日府中收著淮王府的信箋,要老爺攜家眷入永安認親,小人路上患疾,誰知趕來永安時便聽聞,老爺一家四口入了淮王府便再沒了消息,今日,今日方才在亂葬崗尋著屍身啊!”好個忠仆。楚策眸光乍現冷色,前後關節刹那便明了。容氏一家人不過是餌,這小廝才是真正的殺招。“孽種!你還有什麽話好說?!”楚恒之氣急,隨手抄起硯台便要砸。楚策側身閃躲,那本該砸向額心的硯台落在肩頭,腳下踉蹌勉強穩住,斯文清俊的麵容當即褪去血色,因痛悶哼,旋即猛然抬頭,滿眸僵冷森寒。此刻示弱絲毫無用,楚策心知肚明,蒼白的唇勾起一抹譏諷笑意,單手扶著肩頭,挺直脊背,冷冷道:“此人可買通,信件可偽造,不過兒臣勸父皇莫要動怒,您還當我是深宮中連名字都不配有的五皇子嗎?!”滿室寂靜,鴉雀無聲。楚洛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瞧著楚策,強忍著一絲幸災樂禍。敢如此頂撞大楚天子,怕是不想活了。楚恒之麵色因怒近乎扭曲,連聲道:“好,好,你好大的膽子!來人,將這孽種給朕拖下去,亂棍打死!”侍衛循聲衝進來,麵色蒼白的淮王殿下卻狠聲斥道:“放肆!誰敢!”他並非怯懦文弱的書生,而是曾經萬人之上的帝王,殺伐果斷,冷厲狠辣。進門的侍衛僵在原地,麵麵相覷,一時間竟無人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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