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連山在論道台上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武者,要誠於自己的劍,誠於自己的心。《中庸》曾言: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人能達到至誠的境界,就可以神而明之,可以先知先覺。我們常講心誠則靈,其根源在此。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


    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讚天地之化育。可以讚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心中明淨,則無懼外魔,無有迷惑……”


    台下的秦言輕輕哼了一聲:“陳詞濫調。”


    玉寒煙笑道:“為何這麽說?吾家覺得他講得有點道理啊。”


    “那種道理太空泛!人有諸般雜念,怎麽可能做到真正的至誠。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不就成傻子了嗎?”


    “師弟覺得自己的道是什麽?”


    “我的道……”


    秦言一沉吟,剛要開口把心中所想描述一番,卻見玉寒煙一擺手道:“算啦,今天是賀公子的日子,我們就別搶他的風頭了。”


    這時候賀連山已經演說完畢,贏得了一片叫好聲。他引經據典,高談闊論,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論道台上的祝莊主還有幾位貴賓都連連點頭,表示讚許。


    “師姐,那個白胡子的老頭是誰,看起來都快要死了吧,怎麽也來湊這趟熱鬧?”


    玉寒煙循著他目光看去,道:“那位是劉曲風前輩,他老人家今年已有九十歲高壽,一手裴羅劍法仍不減當年之勇,在江湖上享譽盛名。”


    “都九十歲了,一手劍法還不減當年之勇?師姐你不是在說笑吧?”


    玉寒煙笑道:“大家都是這麽說的,所以吾家也就姑且這麽認為咯。”


    “我覺得他要是跟人家交手的話,別人都不用動手,他自己舞幾個劍花就會散架。”


    “不要這麽說人家嘛,劉前輩好歹也是裴羅山的掌門,你還是給他留點麵子吧!”“裴羅山……”秦言聽到這個門派,就想起了嶽夫人,以及現在被燕婆婆收為關門弟子的嶽靈。當初嶽四海夫婦是第一個真心誠意以朋友之道對待他的人,碧野城一戰時他沒能救下兩人,一直覺得心裏有所虧欠。而在岑關嶺上,裴羅山雖然也派人參加了圍攻,不過不是厲害人物,沒起到什麽作用,所以秦言寧願忘掉這件事。總的來說,他對


    裴羅山還是極具好感的。


    “那就不說劉前輩了。他旁邊那個一臉凶相的老頭又是誰啊?看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秦言話音剛落,台上他口中那個一臉凶相的老頭就有所感應地向他看來,陰狠的三角眼一瞪,似乎在警告他閉嘴。


    秦言對上他陰沉沉的目光,笑得更燦爛了:“貌似很拽嘛!師姐,你快說,這廝是什麽來頭,敢在本少爺麵前橫!”玉寒煙倚在秦言身旁,同樣在那老頭的逼視範圍之內,不過她的笑容比秦言更加柔和,嫣然道:“這位前輩的來頭還真不小,他叫周不平,是仰嘯堂堂主的師弟。嗯,還記


    得以前我們在秋金縣殺過的那個小丫頭嗎,就是用魔靈珠變身的那個,正是這位周前輩的獨生女兒哩!”


    “哦!”秦言恍然大悟,“雖然記不清你說的是那個小丫頭了,不過難怪我一看見這老頭就感覺特別討厭的樣子,原來是這麽回事!”


    “你真的記不清了嗎?那回吾家第一次在你麵前使出了撼天真劍,一下子斬斷了她的頭顱,你應該不會忘記才對啊!”


    “我想起來了!是她!”不過,師姐啊,你當著別人的麵談論怎麽殺別人女兒,還笑得這麽甜,真的沒問題嗎?“周前輩其實早就知道了吧……當時吾家殺那丫頭的時候,就感覺她身上有某種傳訊道具,把仇人的氣息送回了宗門。所以吾家一直都很小心謹慎,盡量避免跟仰嘯堂的人


    見麵,沒想到這回他也來到了這裏……”


    “不是吧,既然仇家是你,我怎麽感覺他老瞪著我呢?”


    “他也怕打草驚蛇呀!他裝作不認識我們的樣子,這樣才好找機會從背後下手……”


    “嘖!那他的演技也太差了!明明你才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人物,他卻老盯著我,不覺得有點假嗎?”


    “他大概是擔心一看到吾家就控製不住情緒,怕誤了大事吧……”


    “心浮氣躁,他還不如賀連山呢!”“師弟,別小看他,他是邪派宿老,一身修為已直逼天人之境,就算跟浩辰罡和歌行烈相比,也隻在伯仲之間。而且仰嘯堂是邪道第二大派,各種稀奇的法術層出不窮,你


    若掉以輕心,很可能會著了他們的道。”


    “聽你這麽一說,師姐,你也要多加小心啊!”


    “那是自然。”論道台上幾位貴賓的評論結束,兩名三古莊莊丁拿出紙筆,走入人群請大夥兒給賀少俠打分。評分等級分成從甲上到丁下十二級,很細致,一般人都至少會給個甲中或甲


    下的分數吧,這樣既能比出差距,又避免了尷尬。


    秦言看到這種評選規則,冷笑道:“幸好我們的那位快嘴甘兄沒有參加大會,不然憑他那一張嘴,拿到冠軍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吧!”


    “走吧,沒什麽好看的了。”玉寒煙道,“吾家請你吃肉。”


    “去哪?”


    “賭窩。”


    “等等,還是我來請你喝酒吧!”


    玉寒煙本來已經轉身,聽了這話又回過頭來,一雙顧盼生輝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秦言一向不喜歡喝酒,偶爾喝也隻是為了陪她,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邀請。


    “怎麽,開始享受到酒的滋味了?”


    秦言笑道:“當然不是。我來給賀公子打打分,讓他能更明白地認清自己。”兩人來到老高的酒擔子旁,要了兩碗酒,一人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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