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冰麵上裂開了一道道的細紋。餘豐寶調整了下姿勢,將冰麵鑿出了一個圓形的孔洞。然後將袋子裏的饅頭屑撒在了水麵上,跟著便安心的等了起來。從前在家的時候,因著家裏窮,孩子又多,每到冬日糧食就不夠吃,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他就跟爹一起進山打獵,或者是去河裏鑿冰捕魚。就這樣熬過了一個又一個年頭。若不是今年河東大旱,他們家顆粒無收,而且兩個哥哥年歲也大了,他寧願相信父母是不願也不會將他送進宮來當太監的。一想到家裏,餘豐寶便垂下了眸子。如今已是臘月末,再過幾日便是除夕夜了。往年就算家計再艱難,但是好歹也是一家人守在一起,大家樂樂嗬嗬的過個團圓年。可今年…他既然已入宮,生死都隻能在這個宮裏,往後的每一年他都不能跟家人團聚了。餘豐寶吸了吸鼻子。不見就不見吧,免得見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冬日裏的魚被封在冰麵之下早就餓急了,不過片刻的功夫,便傳出了水花聲。餘豐寶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睜的溜圓,死死的盯著水麵,他瞅準了那隻個頭最大的青鯉魚,屏氣凝神舉起了手中的鐵簽子。就在青鯉魚浮上水麵張嘴吃饅頭屑的一瞬間,餘豐寶手中的鐵簽子狠狠的插進了水麵裏。他的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一般。果然手上傳來了大青鯉魚掙紮的巨大力道,餘豐寶唇角微微揚起,穩住手上的力道,然後快速的將鐵簽子提出水麵。大青鯉擺著魚尾,帶起了一長串的水珠,水珠在日頭下泛著七彩的光。餘豐寶將大青鯉魚壓在身下,待到身下沒了動靜才起了身,將魚捧在手裏掂了掂,這魚少說也得有六七斤重。等回去做上一鍋熱騰騰的魚湯。一準會讓謝承安對他讚不絕口。餘豐寶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唇,將魚兒直接塞進了寬大的太監服裏。剛從假山裏鑽出來,忽的就聽到一聲尖聲的厲喝。“誰在那裏?”隻見一個麵無白須的太監揮著手中的拂塵,滿臉驚慌的喊。“有刺客,護駕,快護駕……”還未等餘豐寶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侍衛按在了地上。藏在懷中的大青鯉魚,也從他的領口滑了出去,落在了一雙繡著暗紋的黑色雲靴前。作者有話要說: 餘豐寶大哭:我的魚,我的魚……謝承安:哼,就你事多。餘豐寶:有本事做好了,你別吃。謝承安:emmmm,不吃是不可能的。第8章 禦前的人行事向來狂悖,更別提是抓一個“刺客”了。餘豐寶被兩個侍衛死死的壓在地上,半張臉貼在冰冷的地麵上,漂亮的五官因為劇烈的疼痛而皺成了一團。李金水是伺候乾元帝幾十年的老人了,他悄悄的打量了下乾元帝的神色,疾步走到了餘豐寶的跟前,將手裏的拂塵繞成了長條狀,狠狠的抽在了餘豐寶的背上。“哪裏來的不長眼的狗奴才,膽敢盜取宮中財物,來人啊,將人拖去慎刑司。”餘豐寶知道慎刑司是什麽地方,但凡是隻要進去了,不死也得脫層皮,他向來怕疼,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送去那種地方。他哭喊著求饒道:“還請皇上明鑒,奴才並非刻意偷太液池的鯉魚,隻是太子殿下病重,既無醫藥,也無吃食,奴才念著伺候殿下一場,想在殿下臨終前給他做一頓魚湯,也算是全了主仆一場的情分。”乾元帝腳下步子一頓。李金水瞪了餘豐寶一眼,前太子那可是整個皇宮裏的禁忌,先頭有個妃嬪偶爾提及前太子一句,便被活活打殘扔進冷宮裏去了。偏眼前這個小賊竟敢這般大膽,若是惹的龍顏震怒,連帶著他們禦前的人也得受不少的閑氣。他走了過去,抬手便是兩個耳光。“大膽,皇上已經下旨廢太子,這宮裏哪裏來的太子殿下?”餘豐寶白皙的麵上,登時便染上了兩個巴掌印,李金水還欲再打,餘豐寶忙彎下身子,不住的磕著響頭。額頭撞在冰冷的磚石時,發出悶悶的響聲。他能不能活命,就看乾元帝這個當父親的對兒子可還有一絲絲的父子之情。乾元帝年逾五十,謝承安是他的次長子,先頭他跟皇後所生的大皇子養到六、七歲的時候因病歿了,後來才生下的謝承安。他原本對謝承安寄予厚望,諸位皇子中,唯有謝承安的騎射是他手把手教的。不想這個畜生居然做出那種弑君弑父的混賬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