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皇帝侄兒拿我毫無辦法 作者:存活確認/潑蓮池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紛雜心思之下,我如此迷迷糊糊地煩惱了大半夜,也不知何時睡著的,隻覺剛閉了一下眼,天便亮了。我懷著千鈞重的心事梳洗穿著之後,便出了宮,去京都府西門驛站與謝時賢的使團會和。謝時賢這人有一點好,就是從來不生隔夜仇,他那日勸我不假,但是既然沒勸動,今日便權做沒說過,見到我就笑嘻嘻地打了招呼,隨後命人下去清點隊伍和行裝,過不多久,齊國使團出發了。我驅使著胯下的汗血寶馬隨行在長長的隊伍一側。身後是萬丈朝陽,我心中向往著鮮卑,但是不知為何總也忍不住頻頻回望,巍峨的京都府立在日出之處,隊伍行進速度並不快,卻不妨礙那座古老的都城在我目光中一寸寸變得遙遠。我沒來由的想著,太子哥哥……此時是不是也在東宮目送我?謝時賢翻臉如同翻書一樣快,他正對我興致勃勃地描繪著鮮卑女子有多少風情,可是當我這個念頭冒出來,我便猛地一勒韁繩,足足嚇了他一跳。我使馬立住了,整個人像是僵住了一般,久久沒有能行進一步。謝時賢在一旁挑眉看我,他此時收了嬉鬧神情,揮住了使團,一時間這條長隊如同被使了定身術,詭異緘默的停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我張了張口,好容易才從喉嚨中擠出艱澀的一句,“三哥哥,我……我不去了。”謝時賢半意外不意外道:“怎麽了?”我想解釋,卻又半句也說不出口,隻是一味地搖頭,一邊搖頭,一邊勒著韁繩調轉馬頭,沒頭沒尾道:“是我心甘情願的。”我在心中亦是默念道:是我心甘情願的。如此想著,我不顧謝時賢在我身後說了些什麽,隻是自顧自揮了一鞭,向著那朝陽下的都城狂奔而去。鮮卑是我母妃畢生魂牽夢縈的故鄉,亦是她在我心中早已種下的自由種子,如今我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機會……卻全由得我一句心甘情願。我迎著狂風奔馳,仿佛有什麽在一次次重擊著我的心扉,隻是那時我還太年輕,並分不清明那是什麽。我隻是抬著袖口拭去了一行又一行的淚珠。第41章 番外千秋節謝明瀾登基後的首個壽辰,這個千秋節過的很不開心。彼時前朝剛剛塵埃落定,邊境雖然動蕩,但好在晉王謝時賢適時展現出了他忠君愛國的一麵,他自請鎮守艱苦偏遠的太原郡,終於為齊國穩住了局勢。於是齊國上下都以一種全新的氣象迎來他們新君主的千秋節,一時間各地乃至各國的奇珍異寶與賀表如流水般送進宮中。入了夜,宮中酒宴開席,謝明瀾對此無甚所謂,他是冷清慣了的,畢竟直至三年前,他都一直獨居在別苑中,從未熱鬧過。隻是經不住禮部的苦勸,都道這是新皇登基後的首個千秋節宴,也不能辦的太寒酸,故而最後定了,不但邀了京都府中的謝氏宗親與誥命們來赴宴,連同朝中幾家與天家走得近的重臣亦在受邀之列。人一多,便顯得熱鬧,何況謝家的人各個身段頎長,樣貌也是各有各的漂亮,十分賞心悅目,還未開席便先放了兩輪煙火,那萬紫千紅綻在這深冬夜空中,好一番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美景。年少的君主已換過了常服,彼時他還有些壓不住那墨底朱紋的顏色,那蘇繡長袍穿在他身上隻襯得他俊美無匹,是一種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模糊好看。謝明瀾漠然坐在首席,他向下望去,左右按爵位官職各排了幾十桌長案,此時有些已入了席,有些年紀小的被他恩準還在廊外看煙花。隻因為他左手邊那張案子空空如也,這京都府中唯一的親王不見人影。臨近開席,程恩趕了回來,湊在謝明瀾耳邊低低道:“九王府派人來傳了話,說是王爺舊疾犯了,來不得了,已是再三告了罪。”謝明瀾的黑眸沉了片刻,簡短道:“再請。”程恩剛領命退下,又被謝明瀾喚住,他吩咐道:“帶上張禦醫去請。”這情景被大家看在眼裏,大總管與這位君主在說什麽,有些知曉一二分內情的,再掃一眼那張空空如也的席位,也猜得了幾分。其實除了區區幾個人以外,在座的大多數人都不太希望那個人出現在此處。若是能說的緣故,倒也簡單,隻因那個人天生一副促狹心腸,若是他不痛快,便有那本事攪得所有人陪他一起不痛快。偏偏他大多時候都不大痛快,尤其是今日。若是那不該說不能說的緣故,便是因為今天這個日子很是微妙。當今聖上的生父也就是已薨的聖英太子,三年前就是駕薨在這樣一個深冬,如今三年熱孝已過,又是新君登基後的首個千秋節,大操大辦些也是應該,但是回想起當年滿城素縞的景象,於今一對比,多少讓人生了些物是人非人心易變的感觸。故而,倘若這個與先太子兄弟情深的九殿下來了,那想都不必想,定是一萬個不痛快,一肚子冷嘲熱諷等著了。這個道理,在座的王孫公卿都心知肚明,奈何拗不過被蒙在鼓裏的新君,才一再上趕著去請他來找不痛快。謝明瀾也不知道是在和誰賭氣,宮人再三來問詢了是否開宴,他都沉著麵容不語,眾人與這位多年養在別苑的新君很是不熟,見狀更是摸不清他的心思,頓時紛紛斂了神情,皆自屏息凝神起來。就在僵持之際,不知是否有機靈的內侍溜去搬了救兵,忽有太後的貼身宮女傳了懿旨出來,命國師玉和走一趟九王府,去請九王爺謝時舒。玉和應聲自長案後繞出來,在謝明瀾黑沉沉的目光下,迤迤然行了禮,領旨而去。過不多久,他果然同一人並肩行了過來,臨進入堂,玉和才像是突然想起規矩禮儀,放慢了一步跟在那人的身側後方。這人一進來,就抬起那湛灰的眸子有意無意地向在座諸公中掃了一眼,也不知他在看誰,但場麵頓時鴉雀無聲了。謝明瀾直視著他,見他今日一身素白,腰間用一條玉係了,配飾也是簡單得近乎寒酸,整個人素淨得過分,說是來參加新君壽辰宴有些勉強,倒像是來上香祭拜的。如此倒也罷了,隻是這位九王爺因有著一半鮮卑血脈,生得眉目濃秀,深邃得近乎帶了幾分狠戾,如今即便配上這身素淨的,也總會讓人產生下一瞬就有鮮紅濺在他的白衣上的錯覺。他行至近前,緩緩跪下行了禮,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板正道:“臣謝時舒,恭賀陛下壽辰。”說完這句,就停了。眾人連同謝明瀾都等著他後麵的賀詞,卻不知這人是忘詞了,還是在這大好日子成心找不痛快,他就這麽坦然的沉默了下去。在這難言的沉默中,在場眾人皆側目望著那個人,忐忑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審視者有之,一時間各懷了心思,堂中卻靜得一絲一聲也無。當這段靜默即將從短暫轉為尷尬時,那位新帝沒有再等,他開口平緩道:“小皇叔免禮,聽聞你有恙在身,來了已是難得,難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