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公交車上的時候,何慕江還沒緩過神來。


    他悄悄瞟了眼拿了包辣條像小倉鼠一樣吃著的江澄,心髒頓時變得軟趴趴的。


    這要不是他親媽,何慕江妥妥的得認個妹子,就問誰對著那張無辜的臉能頂的住。


    而且這還是老媽第一次主動幹點什麽,何慕江剛才一激動差點沒把整個小賣部的辣條給她承包了。


    獨自吃完一整包辣條,江澄心滿意足的咂巴了下嘴,她這高中三年好像錯過了不少好東西。


    用另隻手從包中掏出濕巾,她仔仔細細的把手擦幹淨,然後又抽出兩片給了何慕江,示意讓他也擦一下手。


    何慕江反射性地搖搖頭,把兩根沾滿紅油的手指在嘴裏挨個漱了一遍。


    “沒事沒事,看,這不就幹淨了。”


    ……江澄差點把剛才吃進肚子裏的東西嘔出來,她皺著小臉強製性地把濕巾塞在何慕江的手裏,嫌棄那兩個字就差寫在臉上了。


    即使情商再低何慕江也感知到了江澄的情緒,他連忙拿起濕巾仔仔細細地把手擦了一遍,雖然老媽的動作很凶,卻讓他心中劃過一絲暖流。


    好像被這樣管教還是小的時候了,爸爸和媽媽還是不太一樣,雖然老爸很嚴厲,但比起老媽來說還是差了點細心,何慕江記得在媽媽還在的時候他每天出門都會被打扮的帥帥的。


    後來變成爸爸帶娃以後就成了——活著就行。


    濕巾帶著淡淡的清香,用了幾下就變得又幹又皺,中間有些地方薄到能看清無紡布粗糙的材質,顯然這濕巾是超市裏最便宜的那種。


    何慕江心裏堵的難受,從這些細節中他都能想象到老媽過的是什麽日子,恐怕這個濕巾都是她攢著不舍得用的,而現在她卻一下子給他兩條……


    視線落在江澄柔和的側臉上,她正在包裏翻著什麽,何慕江心中五味雜陳,老媽她並不是真的心冷,而是從未感受過溫暖,不知道怎麽樣像個正常人一樣對待別人。


    正想著,何慕江麵前突然多出了五毛錢,他愣了下,原來老媽說要用錢買辣條是認真的。


    江澄手中握著一個手工縫製的小錢包,一看就是她自己製作的,她迎上何慕江的眼神,坦然地說。


    “這是剛才吃辣條的錢,之前聽他們說價格是五毛,我沒記錯吧?”


    何慕江頓時感覺有種酸澀的感覺湧上嗓子眼,老媽現在的模樣讓他想到了一種生物,刺蝟。


    明明有最綿軟的腹部,但卻用尖銳的外殼包裹住自己,無論遇見的人是好意還是惡意,她都會團成一個團,用帶著涼意的尖刺對著來人。


    隻要能保護自己,她不惜隔離一切外界因素,躲在自己的小世界中。


    深呼吸了一口,何慕江很想搖搖頭拒絕她的錢,可他知道這樣對讓老媽更不舒服,所以他最後還是接了過來。


    江澄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她還以為何慕江不會要她的錢,沒想到他這麽好說話。


    她無法單方麵地接受別人的好,就算是沈穆她也必須用同等的行為去回報,在她看來,世界上所有的善意都是有價格的,沒有無緣無故的好,隻有無緣無故的壞。


    按照紙上的地址,兩人很快就到了做親子鑒定的地方,根據流程準備好東西後,何慕江脫了校服走了進去。


    按理說這家私人鑒定機構支持匿名就不會核查身份,但是因為江澄長得一眼就能看出是學生,所以還是讓看起來稍微成熟點的何慕江去辦理穩妥些。


    大約快一個小時,何慕江從裏麵走出,對著江澄點了下頭,看樣子是辦理的很順利,他把收據和合同遞給她檢查。


    “放心,明天就能出來結果了,我選擇了加急鑒定。”


    一聽加急江澄就知道肯定是花了不少錢,本來她是想承擔一半費用的,但由於在公車上何慕江給她展示了包裏的十萬現金,她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錢。


    雖然這樣就落了個人情,但打腫臉充胖子也不是她的作風,她所有存款加起來都沒人家去掉幾個零多。


    其實到現在江澄都有種莫名的不真實感,她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會答應他來做親子鑒定,明明隻需要把他當成瘋子看就好,可是……


    她的右邊傳來一陣清風,何慕江用傳單作扇替她拂去悶熱的空氣,自己卻大大咧咧地曬著太陽,就走了這麽一會功夫,他額前就已經浮出一層薄汗。


    江澄一直在外麵等他,早就習慣了這個溫度,而他剛吹完空調出來,才是那個最不耐熱的。


    或許這就是她莫名其妙答應來做鑒定的原因吧。


    兩人沒有直接分開,在何慕江的懇求下,他們來到了一家小菜館,並且豪爽的點了四五個菜。


    江澄全程沒有阻攔任由他點,隻是在付款的環節說要和他aa。


    原本還為請客得意的何慕江瞬間就後悔了,他早該想到老媽不會願意白吃,點這麽多菜隻會增加她的負擔。


    但不管怎麽樣菜已經點了,他隻能一臉憋屈的收下了老媽的錢,內心無比期望鑒定結果趕緊出來,這樣以後他就能用這個當借口了。


    以後老媽再想aa,他就理直氣壯地把鑒定結果拍在桌子上:怎麽,我給我親媽買點東西還不行嗎?


    江澄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看著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一樣一樣上了桌,她的心情很奇怪。


    不是心疼錢,而是在餐館吃飯對她來說是極其陌生的。


    最難的那段時間,她年紀小沒有人收童工,她除了吃饅頭就著水,連買鹹菜的錢都沒有,掙了點錢以後她才舍得吃泡麵,一袋子麵餅分別橫豎對折掰成四份,能吃上兩天。


    沒吃過辣條除去管理自己形象,無非也隻有一個字,窮。


    僅有的錢攢下來要買書,要交水電費,要買日用的消耗品。


    人窮到一種境界的時候,幹什麽都是奢侈的。


    要是幾天前江澄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會吃零食下館子,這些對她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奢侈品。


    但現在雖然花了不少錢,她卻沒有很心疼的感覺,全部都是因為她對麵的這個人,一個突然闖進她的生活中的男生。


    他說,他是她未來的兒子,他很想她。


    她真的能相信他嗎?


    帶著香氣的菜很快就上齊了,饑餓的兩人沒再說話,默契的一起動了筷子。


    何慕江大口的吃菜配著米飯,沒多久就吃完了一小碗。


    出乎意料的是江澄竟然也吃完了,她的胃口之大超乎他的想象,對於從來沒餓過的何慕江顯然不明白,她小小的身軀為什麽能裝得下這麽多食物。


    等兩人吃完飯,桌上的四菜一湯竟然被吃了個七七八八,有些甚至就剩下了點湯。


    江澄要來袋子挨個打包,這一幕更是讓何慕江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作為擁有雄厚資產的何家獨子,他就不知道節約這倆字咋寫,買東西從來不看價格,隻看他想不想要。


    雖然不理解,但良好的家教讓他沒有阻攔,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隻是老老實實地幫老媽把所有的菜打包完。


    裝好袋子後,江澄剛準備拎起,就有隻手快了她一步拿上東西,一愣神的空,何慕江早就拿著菜到了門口,他還轉身催促他。


    “老媽幹嘛呢,走啦!”


    在江澄的幾番糾正下,他的稱呼依舊變回了老媽,她索性懶得說啥了,還好店裏沒人,不然的話恐怕得有不少人對他們行注目禮。


    時間過去了大半,太陽早已下山,灰蒙蒙的天空中隱約能看到月亮的輪廓,空氣終於不再那麽悶熱,多了幾絲涼風。


    走到公交車站的位置,江澄準備和何慕江告別,還是一個人回家讓她感覺安心點。


    盡管想把老媽安全送到家,可何慕江知道自己在她眼裏也是那個不安全的因素,所以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把手裏的剩菜遞給了她。


    “你自己不留點?”


    何慕江搖搖頭,他拍了拍自己的包:“你忘了,我很有錢的。”


    想到那一遝厚厚的錢,江澄抿了下唇,是啊,人家有錢的很,哪還需要吃剩飯,是她多嘴了。


    何慕江不知道老媽誤會了自己的意思,看到公交車遠遠地出現,他指了指那個位置提醒她。


    論視力江澄不如何慕江,她沒戴眼鏡隻看到了模糊的車身,提著一大袋子剩菜站到了路邊,她靜靜地等待著車的到來。


    江澄控製住了自己想回頭的欲望,即使看不清也緊盯公車來的方向,她不想承認自己的心裏竟然湧現出了分別的落寞。


    安慰自己是因為太久沒用真麵目和別人相處才會這樣,江澄壓下心底的情緒站的直直的,沒有一分動搖,她不能讓一個陌生人隨便打擾她的生活。


    忽然間,背後傳一聲呼喚,緊接著何慕江就三步並作兩步站到了她的麵前,擋去了她看向公車的視線。


    何慕江背著光,身後是耀眼的車燈,仿佛為他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溫暖的微風吹過江澄的發絲,也拂過了她冰涼的心髒,他伸出右手攤開在她麵前,笑得幹淨純粹,宛若孩童般天真。


    “媽,這是送你的小禮物,我看你頭發上的斷掉了,換一個新的吧。”


    江澄低頭望去,他寬大的手掌中有一個小小的塑料紙,她借助燈光看清了裏麵的東西。


    是一個發圈,上有還有著小小的裝飾品。


    那是朵嬌豔欲滴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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