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銘的瞳色很特別,像落淚的月光,偏冷色調的銀灰色。


    亞洲人,這樣的瞳孔很少見。


    再隔上一層薄薄的鏡片,顯得他整個人清冷又疏離。


    薑昭昭捕捉到他的善意。這是阻攔周淑蘭行之有效的手段。


    進入電梯,她纖薄玉潤的肩膀前後擺了擺,像一隻吃到蜂蜜的嬌憨小狐狸。


    薛中信看迷了眼,搖著尾巴的薩摩耶一樣湊過去問:“美女,中午想吃什麽?阿信哥請客。”


    他身高和聞銘差不多,一米八五以上的大高個,此刻彎著腰,嬉皮笑臉的腦袋往薑昭昭眼前湊。


    她聞到一股濃香的發膠味。


    她還沒來得及蹙眉,聞銘抬腳,車線細致的皮鞋腳背不輕不重踢在薛中信那條,帶著哥特十字架logo的牛仔褲上。


    聞銘語調幽寒:“站沒站相。”


    “哎,你這人!”薛中信拍了拍褲腿,揚下巴,“想吃什麽?”


    聞銘:“‘耳朵眼’。”


    薛中信:“行。”開始打電話叫秘書定位。


    到了地方,薑昭昭才發現這是鼓樓附近一幢很有清宮殿特色的氣派建築,古韻非常。


    平都菜和津港菜的融合。


    羊鮑魚,美味,滋補,溫平,可惜薑昭昭全神貫注在業務鑽研上。


    聞銘看著她頭都要紮進手機屏幕裏廢寢忘食,右手握虛拳,骨節敲了敲桌麵。


    “先吃飯吧,財務狀況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善的。實在不行,我那輛車先賣了。”


    薑昭昭撫了一下耳邊的碎發,仰起頭,扣下手機。好幾秒沒有說話。


    她喝了幾口羊鮑魚。


    她說:“算了。你的車賣了,也就平均100個工人的月薪,連兩天都撐不了。”


    “再說,總裁怎麽能沒車呢?”


    她寬慰他:“財務狀況沒那麽糟,有辦法解決的。”


    ……


    第二天早上,停在‘檀府’c座樓下的黑車,變成了邁騰。


    聞銘站在車邊,拉開副駕門:“薑助理,請吧。”


    他連司機都辭退了,親自開車。


    “你爸他,不幫你嗎?”薑昭昭第一次不回避兩人的故識。


    她記得,聞銘的父親,是平都城裏握著權的大人物。


    聞銘的手指握了方向盤,他依舊很淡:“他是他,我是我。”


    薑昭昭僵住了。


    那一年,明城的雷雨季。


    她從學霸校花,跌落到人人厭棄。


    聞家別墅門口,17歲的聞銘也是這般冷淡。


    滾滾烏雲黑沉沉,排山倒海的壓下來。連書上的蟬都不叫了。


    那時他很清瘦,他梗著頭,不看她。變聲器的嗓音又粗又啞,聞銘說:“以後,你是你,我是我。”


    那一瞬間,刺眼的閃電急驟劈向大地,巨雷隨之轟響。


    薑昭昭的自尊,和人生第一次的心動,全都碎在那兒了。


    薑昭昭不再說話。


    這個車,聞銘的長腿開著顯得憋屈。


    她扭過頭,望窗外。她有點想哭。


    她終究還是心軟:“‘啟航製造’狀況沒那麽早,我們可以聘請一支專業的審計團隊駐廠。必要的話,換掉喬先良。”


    聞銘喉結滾動了一下,他聽見她說,‘我們’。


    所以他說:“好,聽你的。”


    苗書綺出現得很突然,汽車進入地庫,猛然從明亮變成昏暗環境,大腦需要時間適光。


    轉下去的第一個車位,車燈一晃,猝然一個穿著精致香奈兒套裝的女孩,張著雙臂,攔車。


    聞銘點了一腳急刹,薑昭昭在那一瞬間心跳飆升,人差點撞到前擋玻璃上。


    在她搞清楚狀況之前,聞銘已經奔了下去,一把拉過苗書綺,語氣驚慌:“綺綺,沒事吧?!你怎麽在這兒??”


    “為什麽換車!??”苗書綺在問聞銘,眼睛裏的防備和排斥,卻死死盯著車內的薑昭昭。


    薑昭昭第一次見到一向淡然的聞銘失態,也聽到聞銘向苗書綺解釋:“綺綺,換車隻是暫時的……”


    ……她寬慰他,他卻在寬慰她。


    身為助理,她為什麽會覺得酸澀。


    薑昭昭搖了搖頭,下車,一笑嫣然:“聞總,我來停車吧,您先和苗秘書上去。”


    她車開的不算熟練,但勝在有耐心,多打了幾把方向,前進倒退調整,正正停在框內。


    她鎖車,背後陰影,忽的響起一串腳步聲。


    她嚇得縮了一下肩胛骨,而後,又是聞銘的聲音:“再開一下後排,我忘了拿文件。”


    薑昭昭回過神來,冒出一身冷汗。還好,不是周淑蘭。


    “緊急文件還是機密文件?要我配合處理嗎?”她遞給他,看著他步履匆匆而帶出的額頭細汗。


    聞銘還是淡淡的:“不用。”


    “那下次您打電話就行,不必再專程下來一趟。我拿也是一樣的。”


    聞銘頓了頓:“嗯。”


    ……


    薑昭昭辦事效率很高,一周後,審計團隊進廠。


    這期間,為了加速回款,聞銘親自回了兩趟廠裏,盯生產、轉運物流。


    薑昭昭留在大廈,樂得清靜。


    聞銘在的話,幾乎每天,苗書綺都要跑上來,找聞銘或撒嬌、或啼哭、或威脅,想坐回緊挨著總裁室旁的辦公室。


    薑昭昭被連帶,鬧得頭疼。


    她甚至提議,不如再加一張桌子好了,反正這一層空間足夠。


    薛中信在一旁樂了:“敢情領導們客戶們一來,就看見咱們聞總一左一右兩位美女陪著。”


    薑昭昭這才閉了嘴。


    話說一般的老板,助理或秘書總會選一位是跟自己同性的,誰讓聞銘找這麽一位來過家家的秘書。


    她衝著他辦公室吐了吐舌頭,活該他。


    這天是周三,晚上津港製造業協會組織了和環保口、工商口的領導聚會,吃頓‘便飯’。


    聞銘帶著薑昭昭和兩位公關一起赴局。


    他一進場,就引起了一陣騷動。這是津港工業圈子裏,最年輕的一位總裁。


    薑昭昭走在他身後,明明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卻格外嫋嫋婷婷。


    她今晚穿了條複古油畫綠的掐腰連衣裙,金絲絨材質,襯得她皮膚欺霜賽雪。


    茂盛的黑發卷成拉美卷,嫣紅的唇邊勾起一抹盈盈笑意,宛如脈脈芙蕖。


    她讓場中所有女性都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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