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穀突然發現,今年的冬季,並沒有那麽冷。以前每次到了冬季,他都如麵臨大敵一般,渾身冰冷冰冷的,屋裏屋外一樣嚴寒。商容與動了一下,將冉清穀抱得更緊了,他渾身如同暖爐,被子裏暖烘烘的。冉清穀心裏突然有點慌。若是將來商容與知道真相會怎樣?他這人冷清冷心,無牽無掛。也正因為如此,三皇子在京都需要他入京為他謀劃,他便代替白毓出嫁了,畢竟他還欠著三皇子一條命。他從沒想過若是暴露了,他會怎樣死去?對他而言,活著跟死了沒什麽區別。他在來之前,甚至想過直接殺了商容與,這樣他就能利用世子未亡人的身份辦很多事情……他這一生,殺過很多人,利用過很多人,隻要能達到目的,他都可以不計手段。他從未害怕,也從不留後路,他麵對生死坦然無畏。可是現在,他有點莫名的心慌。他突然有點怕商容與知道真相,但他總不能一輩子這樣欺騙下去。兩日後的早晨,白毓跟王府道了別便準備下江南。冉清穀沒想到她離開得這樣快。他一路送白毓,將她送出了南山。因商容與未曾跟著,府邸的下人又隔得遠,白毓恢複了以往的稱呼:“表哥,你回去吧,你身體不好,別吹風了。”冉清穀:“別在外麵玩得太久,早點回去,別讓……娘擔心。”這個娘是他的姨母。白毓笑了笑:“知道了,你怎麽也變得婆婆媽媽的。”冉清穀看了看桃子:“跟著白毓走吧,如果可以,不要再回京都了。”桃子不是孤兒。她本是他爹副將的女兒。那副將受他家連累,也被滅了全族,隻有一個小姨娘因回家探親逃過了一劫,在路上生下了桃子。後來追兵來了,將那姨娘殺害,桃子被姨娘藏在草垛裏,才幸存下來。冉清穀兜兜轉轉找了許久,才在北城集市上找到桃子,將她買了下來。說到底,都是他家欠她的。桃子懵懵懂懂看著冉清穀:“少……小姐您什麽時候回來?”冉清穀:“很快。好了,你們快點走吧,不然晚上趕不到下一個城鎮,你們就得歇息在荒郊野嶺了。”他招了招手,王府的下人便遞過來一個包裹,包裹裏有一些銀子與幹糧。他將包裹遞給白毓:“照顧好你自己,照顧好桃子。”白毓接過包裹:“我會的,咦,這個扳指好漂亮。”她看到冉清穀左手大拇指上戴著一枚血玉扳指。那扳指花紋很奇特,戴在冉清穀的手上,竟有幾分肅殺之意,襯托得手指愈發的冷白。“可以給我嗎?”她見王府的下人離得遠,便撒嬌開口問她表哥要。每次她想要表哥的什麽東西,隻要她開口,他都會給她與桃子。而現在,她馬上就要離開京都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到表哥。她表哥一定會給她的。可是,她卻看到冉清穀不自覺的摸了摸那枚紅色的扳指,轉動了一下……那表情很放鬆,仿佛想到了什麽美好的事情。良久,他說:“不行,這枚扳指我很喜歡。若是你想要,我可以為你尋一枚相同的,這樣式款式並不特殊,一般的玉石鋪裏就有。”白毓看到冉清穀一直摸著那枚扳指。他摸那枚扳指時,神色很不一樣。柔和又細膩……她終於看到她表哥眼裏有那麽一絲情緒。仿佛此刻的他是活著的。剛剛是她表哥人生第一次對她說不,也是第一次她聽到冉清穀帶個人情緒的說自己很喜歡。她撇撇嘴:“好吧。我發現你變得很小氣了。都當世子妃了,連枚扳指都舍不得。”冉清穀笑了笑:“快上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