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清穀目光異常柔和落在了商容與身上。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看他多久,現如今看一眼少一眼。兩個龍鱗軍上前,正要拿下冉清穀,卻不想商容與突然衝了過來,抽出龍鱗軍的刀,將兩人抹了脖子,雪花與血沫共飛,寒風刮過劍刃,劍刃上很快結了一層冰碴子,將那血漬凝固住。冉清穀難以置信:“世子?”他瞬間反應過來,尚且在戲中,冷嘲熱諷:“怎麽?世子你就這麽愛我?如今知道我是男子身份,也舍不得我死?放手吧,一切回到最初。”他推開商容與,卻不想商容與緊緊握住他的手,將他拉至自己的身後,厲聲道:“我說過,我會護著你,那就一直算數。”冉清穀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似的,“玩笑話而已,我不會當真,世子你別放在心上。”事到如今,這人為了給他脫罪,還在演。商容與無比堅定:“我一生說過太多玩笑話,這句從來不是。我說過我會護著你,就會一直護著你。”商千鹹厲聲嗬斥道:“商容與,你想造反嗎?還不將卿家餘孽拿下!”商容與劍指湧上來的龍鱗軍:“我看誰敢上來,誰上來誰死。”龍鱗軍一時之間害怕,不敢上前。商執怒道:“拿下,全都拿下,亂臣賊子,死有餘辜。”侍衛們這才一擁而上,商容與提劍阻擋,神擋殺人,佛擋殺佛。沒過一會兒,皇陵外死了很多人,商容與像殺紅了眼的惡魔,緊緊抓住冉清穀的手,殺出了一條血路。因冉清穀手腳受過重傷,行動不便,為了護住冉清穀,他與冉清穀身上都掛了彩,被無眼的刀劍割了幾道口子。溫熱鮮血流過長階,融化了長階上的薄雪。商容與緊緊牽著冉清穀的手,就算是屍山血海,他也不會放開。“商容與,如今給你兩個選擇,要麽殺了那個亂臣賊子,要麽你母妃死。”司徒楓提著王妃一步步走上台階,與商容與一上一下對峙著。王妃的脖子上架著一把刀,利刃已經刺破她脖子上的皮膚,在雪白的頸項間滑落一道血跡。商容與握著刀的手緊了緊,喊道:“母妃。”冉清穀握著商容與的手,溫和笑了:“世子,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透支了那麽多,該還給老天了。這五六年,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大概就是代嫁,遇見你,耗費了我一生的幸運,十丈軟紅,百轉千回,何其有幸!”他這一生,失去了許多,又得到了許多。何其有幸,讓他在茫茫人海間,遇到了他,又何其有幸,百轉千回又讓他喜歡上了他。商容與握緊冉清穀的手,衝著他說道:“清穀,我不會放開你的。”冉清穀點點頭,微笑:“也好,不放開,就這麽給我一刀吧,我不怕疼。”他不怕疼,隻希望死的慢一點。這個世界縱然他再不喜歡,縱然有千般不好,但這個世界裏有他,還是有那麽點值得再看看的。商容與茫然無措、害怕惶恐。他就像一個站在茫茫街道中央的孩子,一個街道前麵是萬丈深淵,一個是刀山火海……他不得不選擇。可這兩人都是他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他誰也不想失去,誰也不能失去。簡醉歡噗嗤一聲笑了,眼淚笑著笑著就滑落了,她輕聲道:“我的容與長大了,離開母妃也能過得很好。從小到大,你從沒讓母妃失望過,做你的娘親,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以後替娘親照顧好你父王,他有痛風,靴子一定要晾幹了才能穿,他晚上淺眠,所以安神香一定要濃……我的兒子瀟灑恣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他呀,是天之驕子……因此,娘親不要成為那根牽製你的繩線,娘隻希望你有你的海闊天空……”說著,她就撞向司徒楓的刀口。商容與失聲喊道:“母妃!”唰血液噴湧而出。司徒楓難以置信的轉動著脖子,他脖子處傳來一陣疼痛,他的頭突然歪了,旋轉了幾個度,滾在了冰冷的地上,天與地是旋轉著的,那整齊斷裂的脖子噴薄著血。王妃被濺了一身的血,那把架在她頸項間的利刀噠的一聲與司徒楓的身體倒在了地上。商玉州扶著王妃,將王妃扔給商容與,大聲喊道:“帶清穀走,快。”話音剛落,他就迎上龍鱗軍,砍下幾個人的頭顱。他可以拿任何人的命來賭,但他不能拿冉清穀的命來賭。如果說這樣的大雪是他的宿命的話,他要同他的宿命抗爭到底。商容與提劍,殺了就近幾個侍衛,護著王妃與冉清穀朝著城門的方向逃去。商千鹹嗬斥擋住龍鱗軍的商玉州:“逆子,你也想反朕嗎?”商玉州踹開兩三個侍衛,冷笑道:“父皇,我不想連這一個也失去,我已經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失去了,你看我雙手之間,空空如也,沒有人愛我,也沒有人關心我,愛我的關心我的,凍死在雨花池旁,而這一個,是我向蒼天求了這麽多年,老天大概是覺得我過得太寂寞太苦了,就讓他來陪我。他活下來的那一刻,我就暗暗發誓,這一次,我一定要守好。”他的語氣很悲哀,商千鹹一愣:“你什麽意思?”商玉州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我這人從來知道自己擁有什麽,沒有什麽,我隻是想好好珍惜我所擁有的東西,而清穀,他的命是我救的,沒有人可以拿走。”商千鹹劇烈咳嗽起來,怒道:“拿下,全都拿下,亂臣賊子,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