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踏枝拉完勾後,江雀就直接放下了愣在原地不知在想什麽的沈踏枝,坐在石頭上平靜地看著石門。


    經過剛才的那一出,他反而對“出去”這件事不是那麽緊張了,隻是還是有些疑惑。


    照理來說,現在外麵應該在經曆天災,人類應該忙於求生。但按照沈踏枝的說法,外麵應該還有許多人正在等著他出去。


    為什麽還會有人跟著沈踏枝來找他?難道天災還沒有蔓延到他所在的區域?


    那這樣的話,他出去之後還要不要報複把他關進來的那群人了?


    嘶……不行。


    要是出去就傷害人類的話,不就恰好證明了他不是人類,沈踏枝會困擾的,而且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幹的,在找出真正的壞人之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吧。


    要想個既能不動聲色地找出那群把他關進來的人,又能悄無聲息地去報複他們的辦法才行,這可真難。


    “噠、噠。”


    正在江雀苦惱於自己在怎麽悄無聲息地去報複那些人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沈踏枝的腳步聲。


    他緩緩走了過來,來到江雀身邊坐下,緊握著手指道:“……好的。”


    他是在回答江雀剛才的問題。


    出去之後也會一直給江雀講故事的。


    出去之後也會一直陪著江雀的。


    這對沈踏枝來說其實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他從重生開始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把江雀接出去,過上與上一世截然不同的生活。


    但是當這件事是由江雀主動提出的時候,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雖然江雀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剛才做的事有多麽惹人誤會……咦!


    耳朵尖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沈踏枝迅速反應過來這是什麽,他一下子頓住了,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江雀。


    而突然伸手捏住了沈踏枝的耳垂的江雀正好整以暇地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沈踏枝的耳垂又紅了,他在害羞。


    江雀如此想到,又忍不住揉了揉對方發燙的耳朵。


    上次隻碰了一下,沈踏枝就避開不讓他捏了,他還沒有捏夠呢。


    沈踏枝僵住了,又不敢亂動,於是耳垂更紅了,之後說出來的話也開始磕磕巴巴:


    “還、還有三四個小時左右,雀雀,你要不要再吃點小零食?”


    江雀專心致誌地研究沈踏枝的耳朵,順帶用觸手好奇地蹭了蹭沈踏枝紅著的脖頸,完全答非所問:


    “沈踏枝,你的耳朵好紅啊,你在不好意思些什麽?”


    “我……”


    “不要說零食了,沈踏枝,我是真的很好奇。”江雀“大發慈悲”地放下手,沈踏枝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他就繼續問道,“為什麽你要來找我?要把我帶出去?為什麽你總是會因為我的舉動紅耳朵,你真的好奇怪。”


    江雀的目光灼灼,讓沈踏枝忍不住就想後退,但對方的觸手早已在不知什麽時候堵死了所有退路,讓他不得不直麵江雀。


    短暫沉默了幾秒鍾後,沈踏枝認輸似的垂下了眼睛,輕聲道:“因為很多原因,我也說不清楚,我也不知道,真的要歸根究底的話,大概是因為我很喜歡你吧。”


    “喜歡我?”江雀歪頭,還是不解。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沈踏枝說喜歡自己了,先前的幾次他都不以為意,但這次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是江奕喜歡落殤的那種喜歡嗎?”


    “是,但不完全是。”沈踏枝道。


    什麽叫“是,但不完全是”?那沈踏枝對他到底是不是江奕對落殤的那種喜歡?


    他這話說得讓江雀摸不著頭腦,江雀的小觸手也開始若有所思,放鬆了對他的挾製,沈踏枝趁機擺脫了過於曖昧地纏繞的觸手。


    沈踏枝抬頭,看見一臉迷茫的江雀,就知道對方一定沒有理解自己的話的意思,於是無奈地笑了:


    “雀雀,我從來沒有想過瞞著你任何事,我現在就已經對你說的很清楚了,隻是你沒有明白。”


    “在你真正明白我的意思之前,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你是不公平的,我希望的是等待你真正成為一個有是非觀的人之後再細細向你解釋,好嗎?”


    江雀下意識地接話:“好的。”


    他回答完才反應過來自己答應了什麽,後悔地想要當場撤回自己剛才說過的話。


    沈踏枝總是喜歡用詢問的語氣來問他問題,“好嗎”“可以嗎”更是常常掛在嘴邊,他幾乎都已經養成了條件反射,還沒思考清楚沈踏枝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就直接答應了下來。


    實際上他一點都不想答應的,什麽“真正的意思”“是非觀”“公平”他完全不理解,他隻想知道沈踏枝為什麽總是在麵對他的時候這麽奇怪,他又為什麽會產生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沈踏枝說這是因為“喜歡”,但他知道“喜歡”的意思的呀,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說他不知道?


    江雀想要追問,但沈踏枝沒有給他後悔的機會,笑眯眯地道:“好,那就這麽說定了。”


    他看著沈踏枝溫和的笑容,總感覺自己好像被對方套路了。


    江雀張嘴,想要解釋自己隻是下意識地答應下來的,其實根本不想答應,但在看到沈踏枝的臉之後又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於是開始糾結。


    小觸手也開始打結,江雀在腦中搜刮著合適體麵的解釋詞好讓他收回前言,怎麽想都覺得丟人。


    條件反射地答應下來這種事情實在是太丟臉了,他才不要對沈踏枝實話實說。


    沈踏枝則是看著不遠處掛在自己背包上的那五根觸手忍不住開始發呆。


    其實他在背著背包爬下深淵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一切會發展成現在的樣子。


    當時他的初衷很簡單,就是救江雀,在他的計劃裏,他會用一周或者是更長的時間讓江雀放下防備,願意和他出去,至於出去後麵對異能調查科的盤問,江雀會怎麽覺得是自己出賣了他,怎麽恨自己,都不在沈踏枝的考慮範圍內。


    他是來履行上一世的約定的,他要把江雀帶出去,讓他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不會重演悲劇,僅此而已。


    但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個時間段的江雀對人完全沒有警惕心,隻是幾天而已,就直接被他拐跑了。


    明明上一世好幾次都差點把他殺掉來著……


    沈踏枝一邊這麽想著,一邊苦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上麵的勒痕不僅沒有消失,更是已經泛起了可怖的青紫色。在上一世,他在江雀手上受過遠比這還要嚴重數倍的傷。


    難道是因為這一世他終於找到了接近江雀的正確方式?


    但未免正確的過頭了,居然讓完全不明白“喜歡”是什麽的江雀粘著他說“喜歡”,還親臉頰……在江雀什麽都不明白的時候做出這種親密的舉動是不對的。


    至少要等江雀弄明白他對他的“喜歡”與對小動物的“喜歡”是完全不同的,否則他縱容江雀的親近顯得像是趁人之危。


    被拉鉤的小拇指似乎還殘存著江雀手上的溫度,沈踏枝的思緒很亂。


    因為上一世的對立,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得到江雀的回應,也隻考慮過付出而沒考慮過回報,現在江雀不僅回報了,還就差自己把自己打包直接送過來了,著實讓他有些自亂陣腳。


    真是……他該拿江雀怎麽辦。


    最後的幾個小時就在這樣的糾結中轉瞬即逝,江雀憋了半天也沒憋出解釋的話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隻剩下最後幾分鍾了。


    “還有兩分鍾日出。”在一旁的沈踏枝也終於回過神來。


    他抬手看了看表,站了起來,先一步走到了石門前。


    江雀也跟著走了過來,慢吞吞地靠在沈踏枝身邊。他還沒完全從自己的世界中脫離出來,現在看著石門,思緒又忍不住飄遠了。


    日出……是什麽樣子的呢?好看嗎?


    “轟隆隆——”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地麵突然傳來了劇烈的震動,沉悶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頭頂上方有小石塊伴著灰塵簌簌落下,隨著沉重的“轟隆”聲,白色的法陣漸漸暗淡下來,石門緩慢地從地麵升起。


    透過石門升起的縫隙,清晨的第一束光照進黑暗的深淵。


    眼睛好痛……


    江雀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一隻寬大的手就率先覆在了他的雙眼上,替他擋住了外麵過強的光線。


    “轟——!”


    最後一聲巨響,地麵的震動停止,陽光完全灑了進來。


    沈踏枝遮在他臉上的手是微微弧起的,因此即使被罩住了雙眼,江雀也還可以睜開眼睛,他眨了眨眼睛,仔細去看陽光照過沈踏枝的手,照出橙色的血液的流動的鮮活痕跡,他纖長的睫毛掃過沈踏枝的手心,讓對方忍不住縮了一下。


    長期處於寂靜的黑暗中讓江雀的聽覺無比靈敏,在石門開啟的那一刻,他聽到了無數道不屬於他和沈踏枝的陌生呼吸聲。


    石門完全打開,那無數道陌生的呼吸聲一下子急促了起來,這無疑是危險的標誌,江雀防備地豎起了自己的觸手。


    下一秒,整齊劃一的問好聲響起:


    “恭迎江雀少爺回家!”


    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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