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徐雲中從袖中掏出一個藥瓶。厲隨自然清楚麵具人是誰,他收下藥瓶,又問:“你為何要說出來?”徐雲中突然被戳中了怒點,惡狠狠道:“因為我此生最厭惡受人威脅。”清冷孤傲的大才子,早已被人追捧奉承習慣了,心氣多高啊,哪裏能受得了這種窩囊氣?更別提還要給人投毒,手法之下三濫,光是想想就頭暈目眩。徐雲中握住拳頭:“我就算中毒不治,也絕不幹這種齷齪之事!”雖然他確實還沒活夠,但一旦關係到文人的尊嚴與麵子,大才子心中就又油然升起了一股與天地同悲的壯闊,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生死之間,反正我肯定不能和反派油膩蠟黃醜男為伍,嘔。他還是個顏控來著。厲隨道:“這件事,你似乎應該去找祝府。”我倒是想找。徐雲中苦惱:“但祝二公子身邊始終有人。”赤天在硯台鋪子時,曾說過在祝燕隱身邊也有他的眼線,不知是確有其事,還是隻是空口威脅,好讓徐雲中斷了耍心機的念頭。而徐老板雖說被毒藥惹出了慷慨激昂的悲壯,但他並不是我寧願現在立刻就死的瞎悲壯——即便是死,他也要看著醜男人先死。讀書人,就是這麽斤斤計較,有仇必報。徐雲中繼續道:“我分不清祝二公子身邊的人究竟是敵是友,便沒有同他說,才會夜半來找厲宮主。”厲隨點頭:“我會處理。”徐老板裹著他美麗飄逸的大袍子走了。沒過一陣,雪白蓬鬆的祝府二公子就來了。院中的萬仞宮弟子:我家宮主好招讀書人喜歡!祝燕隱“咣當”關上門:“怎麽回事,我聽說徐雲中剛剛來找你了?”厲隨雙手扯住他的披風領:“你派人盯著我。”“我盯你做什麽,我盯的是徐雲中。”祝燕隱催促,“說。”厲隨見他厚厚的披風下裹著單薄寢衣,顯然是剛一聽說就急匆匆來了,連衣裳都來不及換,便將人抱到火盆邊坐著:“急什麽,他就是來說了說被赤天脅迫的事。”祝燕隱:“啊?”厲隨將前因後果大致複述了一遍。祝燕隱聽得急了:“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我連累了人家?”“魔教的錯,與你何幹。”厲隨道,“明日我讓江勝臨替他看看,若不行,至少赤天那裏有解藥。”“可我們要是沒去買硯台,徐老板現在還躺在他的院子裏喝酒呢。”祝燕隱道,“頭疼。”厲隨替他按揉太陽穴:“文人都這麽不怕死?”“不是不怕死,是傲骨與氣節比命更要緊。”祝燕隱認真道,“赤天不懂的。”因為不懂,才會以為區區一粒藥丸,就能以生死威脅到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但其實這天底下最不好惹的,也正是人美嘴毒、才華橫溢、自視甚高、受不得半分委屈與輕蔑、心眼還很小的讀書人,他們比武夫可難對付多了。祝燕隱道:“若此事是真的,那我們便與徐老板聯手吧,先坑赤天一把,拿到解藥再說。”厲隨依舊是那句萬年不變隻要你喜歡的霸道魔頭式寵愛:“隨你。”作者有話要說:赤天:這就是讀書人的世界嗎,好陌生。第57章 火盆燒得很熱, 祝燕隱將披風解開,露出裏頭單薄柔軟的寢衣。他其實是很心無旁騖的,就是想涼快一下, 但卻意外搞出了一種猶抱琵琶半遮麵效果, 而大魔頭都很吃這一套, 因為看起來真的一點都不做作,好清純哦。祝燕隱後知後覺:“你稍微等會兒!”厲隨將他打橫抱起來:“今晚就留在這。”“我們不是在說正事嗎?”“你可以在床上慢慢說。”“……”“我去讓人給祝府傳話。”祝燕隱:嗯, 那我要睡在靠裏麵。善變的讀書人。萬仞宮都是武夫,對床鋪自然沒什麽高要求,不過是硬木板上鋪上被褥, 沒有床帳, 枕頭也沒有熏香, 但所謂愛屋及烏, 祝二公子躺得挺舒服自在,他扭頭看看身側的人,問:“我們還要接著聊徐雲中嗎?”厲隨道:“明日我與你一起去見他。”既然都說了明日要見, 今夜也就不必再浪費你儂我儂的時間在其餘人身上。祝燕隱趴在厲隨懷中,一隻手伸進人家的衣襟裏,吃豆腐吃得很光明正大, 誰讓這房中火盆不夠多的?厲隨握住他的手腕,湊在嘴邊親了親:“不想睡?”祝燕隱:“……”在一瞬間腦內了八百種話本情節, 不穿衣服的那種。不行, 小祝你要矜持一點,讀書人不可以這麽不斯——祝燕隱睜著眼睛,看著突然近在咫尺的厲隨,對方長長的睫毛正垂覆下來,遮住了那雙墨黑的眼眸, 尖梢還挑著一點微亮燭火,似乎抖一抖就會落下金。怎麽說呢,簡直好看得驚心動魄,反正對祝燕隱來說,是沒有比這更顏如玉的了,哪怕翻完萬卷書也找不到第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