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星閣話中理直氣壯的架勢幾乎把雲棲唬住了,他聞言一愣,心率過速了半晌才意識到段星閣的意思。


    原來這人沒察覺什麽,隻是借題發揮而已。


    想清楚這一點,雲棲反而鬆了口氣,隨口安撫道:“想去找你。”


    段星閣顯然不信,隻當他是在敷衍,一時上頭便忍不住酸溜溜地陰陽道:“找我?這話雲總自己信嗎?想去你的小朋友就直說,我又不會說什麽。”


    雲棲“嘖”了一聲:“你打電話來要隻是因為嘴癢,那我建議你拿鞋自己扇兩下。”


    段星閣聞言憋了半晌終於說到了正事:“老穆那邊跟我說,想提高宣傳效果,讓咱們二期配戴一下他們家的首飾。”


    這是前世未曾發生的事,雲棲動作一頓:“自己牌子不戴反倒去戴別人的,你什麽時候這麽好心了?”


    段星閣:“老穆那邊的意思是願意拿百分之十的股份出來。”


    雲棲:“……他瘋了還是你瘋了?”


    “後續肯定還要合作嘛,人家就圖個名,甚至不用他們的珠寶,用咱們的掛名也行。”段星閣不知為何格外賣力,“到時候就說是三家聯名,不過他們家推過來那款我看了,設計過得去,不會丟大設計師的臉的。”


    雲棲忍不住蹙眉,總感覺哪裏不對。


    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總讓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時,他剛把段星閣從通訊錄拉出,而後沒過幾天就被這小子坑到了戀綜上。


    但作為一個珠寶商,他不能不為那百分之十的股份考慮。


    最終在明知段星閣不對勁的情況下,雲棲還是鬆了口。


    隻不過他打死也不願意承認,就算時隔這麽多年,他還是容易對這小子心軟。


    “行,不過你負責溝通他那邊,我懶得趟你們的爛泥。”雲棲隨手開了一個新文檔,“不需要他們的東西,我一周內出一款新設計,允許他們掛名,他們提供我要的東西,可以指定形式,其他細節不許指手畫腳,股份三七。”


    誰三誰七不言而喻。


    “還是這麽霸道……”段星閣麵對如此喪權辱國的霸王條款,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行,聽你的,那邊我去說。”


    掛了電話,雲棲繼續手頭的設計。


    這一份手稿馬上要完成時,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人敲響了。


    雲棲僅是聽了腳步聲就知道來者是誰,聞聲頭也沒抬道:“進。”


    “表哥,哥哥哥。”剛從國外出完差的雲皚拎著包直接衝進了辦公室,“大設計師,你快看看我新買的包好看不。”


    雲棲抬起頭一看,那包白底粉標,對比度拉滿,整個包上印滿了logo,就差把某奢侈品的標誌直接糊臉上了。


    他實話實話:“土。”


    言罷生怕不夠似的,又補了一句:“土得掉渣。”


    “哎!這可是新上的草莓牛奶!”雲皚不依不饒,“嘴這麽毒,你就不能委婉一點嗎?”


    雲棲低下頭繼續畫設計圖:“我一直都這樣。”


    “一直都這樣?”雲皚挑了挑眉,直接揭了他的老底,“之前那誰買了個醜到爆炸的木雕……你現在還給它擺床頭呢,別以為我不知道!”


    她沒說那誰指的到底是誰,兩人卻對此心照不宣。


    或者說,隻要是稍微知情一點的人,在雲棲麵前都不敢直接喊某人的名字。


    就像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禁忌,但這禁忌的存在感卻相當強。


    被拆穿了雙標的本質,雲棲當場“嘖”了一聲道:“所以你出差回來不回去休息,來這到底是幹什麽的?”


    “哎……”雲皚拎著包轉了一圈,往辦公桌上一靠,“其實就是……那什麽,哥你看網上那些評論了嗎?”


    雲棲明知故問:“什麽評論?”


    “就那個破戀綜的評論嘛!二期馬上要開播他們又覺得自己行了,你是不知道網上那群人都在說什麽。”雲皚蹙眉罵道,“媽的一群什麽東西,還拉你做——”


    雲棲眉心一跳打斷道:“你再說髒話就讓舅舅接你回家。”


    “哎哎哎,我錯了行了吧,以後不說了。”雲皚撇了撇嘴,道完歉卻還有些不甘心,又小聲補充道,“之前那誰跟人打架掛彩還差點進派出所,你都沒舍得罵他一個字,我就說個髒字你就……”


    雲棲抬頭:“你說什麽?”


    “沒什麽!”雲皚立刻端正坐姿道,“我就是覺得,網上那群人不識抬舉,居然拉你跟那誰做明皎的後宮,也不看他配不配……二期要不哥你還是別去了吧。”


    倘若隻是得知了真相回到了現在,雲棲或許對這個戀綜就真的失去了興趣。


    可那個藏在暗處的凶手就像是埋的地雷,不知道何時就會爆炸。


    敵在暗我在明的情況下,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雲棲搖了搖頭:“我自有安排。”


    雲皚卻誤解了他的意思,聞言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微妙,看了他一會兒後突然真誠無比地開口道:“我就知道你們倆藕斷絲連……你能給我劇透一下星雲這cp還有嗑下去的必要嗎?”


    “我看你頭是想被磕了。”雲棲抬眸看向她,語氣難得真誠了幾分,“你這麽喜歡星雲,可以跳槽去,我不介意。”


    “不不不,”雲皚立刻搖頭表忠心道,“我說的不是公司!我對表哥你忠心耿耿,什麽段星閣我根本就不認識!”


    說完她又小聲補一句:“不過那狗東西開個公司都得叫星雲,要是你們倆真成了他不得給你紋腦門上天天顯擺你是他老婆……說你們倆真決裂了誰信啊。”


    雲皚年紀和段星閣差不多,小時候又經常去雲棲家,一來二去間跟段星閣掐得昏天地暗,因為雲棲到底是誰哥哥的事兩人沒少打架。


    小姑娘還因為性別不同不能跟表哥一起睡覺的事哭得驚天動地,一邊打嗝一邊指著段星閣不依不饒:“我不行……那他憑什麽能跟表哥睡!”


    段星閣語出驚人:“因為哥哥答應了將來要嫁給我啊。”


    此話一出,雲皚連哭都顧不上了,眼睛睜得溜圓,顯然是被這個不要臉的偷哥賊給震驚到了。


    回過神後小姑娘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衝上去抱著雲棲道:“不行……我不要表哥給他當老婆!”


    段星閣一聽這話急了,兩人登時吵作一鍋粥。


    雲棲沒法,最終從壓歲錢中掏出了一部分,斥巨資一人買了一個新款機甲玩具才勉強哄下來。


    時至今日,這招還是屢試不爽。


    雲棲歎了口氣道:“包多少錢買的?記我賬上,回頭打你卡上。”


    方才還對某人意見頗大的雲皚聞言立刻多雲轉晴,但想到了什麽又有點小心翼翼:“那個……哥,我買了不止一個。”


    雲棲頭都沒抬:“都記我賬上。”


    雲皚當即眉開眼笑:“老板大氣,老板吉祥,老板早生貴子!”


    在雲棲不鹹不淡一聲“滾”中,雲皚終於麻溜地滾出了辦公室。


    當雲棲徹底從設計中抬頭時,已經是晚上了。


    他徹底把接下來一個月的工作安排完畢,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憊,但也感到了一絲放鬆。


    唯有設計能讓他徹底從繁雜的思緒中剝離出來,感到短暫的寧靜和專注。


    雲棲回到家脫了外衣和手套,換好衣服後先下泳池中遊了一圈。


    這是他這麽多天來的習慣。先前他不學遊泳是覺得沒有必要,但隻要是他認為有必要的事,他便會拿出百倍的認真,最終沒有做不成的。


    遊完泳,雲棲披著浴巾進了浴室。


    暖黃色的燈光下,溫熱的水流緩緩包裹住了尚未舒展的肌肉。


    雲棲靠在浴缸中想到了白天雲皚對網上言論的過激反應,他有些好奇,於是拿起手機隨手點進了微博。


    眼下二期開播在即,隻剩下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因此節目組幾乎是動用了所有資源在搞宣發。


    雲皚對段星閣公司的名字頗有微詞,可網上的關注點卻和雲皚的關注點截然相反,評論區下,他們的重點全部放在除星雲之外的cp名上:


    “嗯……就星皎cp名諧音和星星本人的荷爾蒙,很難不懷疑皎寶會被do到起不來床”


    “草,諧音梗上大分”


    “那可是年下啊!年下!可憐我寶的腰了”


    “可惡,雲皎怎麽能輸在這上麵!我們年上勝在經驗豐富花樣多,高嶺之花疼老婆不要太帶感好嘛”


    “流哈喇子了要,要我說還得是夾心餅幹好吃嘿嘿嘿”


    眼見著話題已經有點危險了,節目組為了宣傳不惜劍走偏鋒,硬是買了一條“夾心餅幹”的熱搜。


    好巧不巧,不少路人以為這熱搜指的是真餅幹,猝不及防點進來卻撞見了這麽多的狂言浪語,一時間都驚呆了。


    有個不明所以的路人隨手發了一句:“照這麽說,年下小狼狗x高冷霸總,破鏡重圓還是偽骨科,甚至加入情敵變情人的要素,這不是更好嗑。”


    其他不明所以的路人也隨口附和了兩句:“確實好嗑,還沒有中間商賺差價。”


    這兩句話在鋪天蓋地的星皎和雲皎黨中不值一提,但不知怎的激起了千層浪。


    一眾粉絲應激一般把那兩個路人給衝了,評論區亂做一鍋粥:


    “星雲大姐能別裝路人嗎?廁品味衝破天了”


    “能不能抬起你的狗眼看看這是誰的tag?夾心餅幹看不懂是吧?有病吧你們”


    “這麽喜歡ky拉別人家雙1作cp啊,祝你老公跟你男朋友在一起哦”


    “一期雲總看到星星就黑臉,就這還能嗑的下去?還偽骨科年下?吃點好的吧我隻能說”


    “重圓你馬呢,鏡都碎的不能再碎了,這能重圓我給你磕一個,重圓不了你給我皎寶磕一個”


    評論區掐的天昏地暗,不少真路人進來也挨了一鼻子罵,火氣登時就上來了,局勢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節目組對此卻樂見其成,網友們吵得越凶流量越大,甚至打臉圈外無知路人也是粉絲們的一種爽點。


    故而節目組並未阻攔,反而暗戳戳地發了二期預告片,預告中曖昧地描繪了遊輪之上可以“雙人同屋”的住宿要求,一下子又把網友們討論的熱情拉到了新的巔峰。


    在這種全網狂歡的情形下,山海之約的熱度愈演愈烈。


    開播的前一周,雲棲站在泳池中看向遠處的夕陽,半晌拿起手機撥通了秘書的電話:“幫我跟節目組說一聲,就說我對花生和蟹黃過敏,讓他們在安排餐品的時候注意一下。”


    雲棲確實對蟹黃過敏,但他故意隱去同樣過敏的酒精,加上了自己並不過敏的花生。


    知道他酒精過敏的人,除了段星閣外,在世的人中便隻剩下他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父親了。


    而知道他蟹黃過敏的人,唯有死去的雲明月……當然雲棲也拿不準段星閣這個嗅覺敏銳的瘋狗知道不知道這事,不過這不重要。


    畢竟他從未把段星閣放在懷疑對象中。


    把過敏源分開散布,如此一來,便能確定凶手到底是在節目組中還是另有其人,也更能確定背後主使到底是誰。


    萬事俱備後,戲幕緩緩拉開。


    時間走過了整整一周,終於迎來了萬眾矚目的開播日。


    數不清的設備前,無數人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上人數不斷增加的直播間。


    直播間內尚未開播,一片黑屏之際便迎來了數不清的彈幕:


    “啊啊啊啊千呼萬喚始出來,終於來了!!”


    “我準備好了我準備好了”


    “我的嬌嬌寶寶麽麽麽快出來讓媽媽親親”


    “最愛的修羅場節目即將開始,請有序入席”


    鏡頭尚未投射的地方,雲棲麵無表情地看著穆錦榮個土老帽指定的鴿子蛋戒指,一時間心如死灰。


    雖然這戒指是雲棲自己親手設計的,但無論怎麽設計,鑽石和戒指的形式是不變的,而其代表的含義也早已深入人,更不用說這還是對戒了。


    雲棲抬眸望向遠處緩緩駛來的遊輪,深知這一次的二期恐怕比前世更加波濤洶湧。


    他默默把鑽戒項鏈往衣襟中塞了塞,隻能把為數不多的希望寄托在段星閣身上,希望那小子不要腦子發熱戴手上,更不要戴在某根特定的手指上。


    不過可惜的是,段星閣在做事高調這一準則上從不讓人失望,尤其不會讓雲棲失望。


    當戴著錦溪珠寶標誌的豪華遊輪緩緩駛入港灣中時,直播間的屏幕也跟著亮了起來。


    蔚藍的大海充盈了屏幕,無數人激動地敲著鍵盤,彈幕瞬間鋪滿了整個屏幕:


    “啊啊啊啊我的二期你終於來了!!”


    “我看到海了我看到海了!”


    “遊輪!啊啊啊我已經開始激動了!到底是星星會和皎寶住一屋還是雲總會啊!!節目組太會勾人了啊啊”


    “雲皎黨永不為奴!!”


    “星皎才是真的!星皎給我狠狠地漲!!”


    “我要看3p!我要看夾心餅幹!我要看他們仨顛龍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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