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邊跪伏著三人,一動也不敢動。徐薦悄咪咪地問一侍衛,“這是怎麽了?”侍衛不答,隻是緊繃著臉,筆直地佇立著。正在這時,裴敘抬頭朝他看來。這一眼令徐薦不寒而栗,忙問:“怎麽了這是?”裴敘合上了文書,“砰”地一聲,聲音並不大,卻讓跪著的三人身軀抖了一下。徐薦發覺據說是外出辦事了的聶彬也在,而後者正在給他使眼色,瞅著放在床邊架上的那碗濃黑的藥汁。他會意過來,趕忙上去打圓場道:“下屬辦事不利,但小舅舅你可千萬不要氣壞了身體。身體最重要!”裴敘仍是冷若冰霜,也沒接他的話,“你怎麽來了?”“我……”徐薦摸了摸鼻子。他來這裏,本來是為了向裴敘匯報自己感情的進展,但是就以現在這氣氛,怎麽看也不合適。他隻得道:“你……和段寧沉是怎麽回事?你們怎麽又鬧矛盾了?”裴敘皺了皺眉,“又鬧矛盾”?“你遇到他了?”徐薦趕忙點頭道:“對啊,我看他在那兒打轉,說是惹了你的怒,在思考讓你原諒他的方法。你怎麽把‘李葉舟’的身份告訴他了?”他試圖轉移話題,以緩解現在這緊張的氛圍,卻未曾想,此言一出,裴敘便掩嘴咳了起來。聶彬一臉的一言難盡,他已從自家弟弟聶禮嘴中知道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他低聲說道:“世子,段教主是和主上做了交易,才會留在這裏。他不知道主上‘武林盟主’的身份。”徐薦臉色空白:“……”誰又想得到,他居然在段寧沉這個“陰溝”裏翻了兩次船呢?“小舅舅!你不要激動!千萬不要激動!問題不大,問題不大!”他欲哭無淚,“我可以補救的!”他努力回想方才和段寧沉的對話,確定還圓得回來,這才鬆了一口氣,趕忙道:“我去了!”見去找裴敘的徐薦進了主院,段寧沉想起這幾天主院戒備突然比之前還要森嚴幾分。他有理由相信就是因為李葉舟把裴敘給接到了武林盟來的緣故。既然如此……豈不是隻要進了主院,就可以見到裴敘了?!他激動不已。隻是看護主院的侍衛一個個身手不凡,實力不差,縱然是以他的武功,卻也沒法輕易繞過了他們去。段寧沉隻得絞盡腦汁思考潛入主院的辦法。而就在這時,他見徐薦又出來了,於是頓時精神一震,上前把徐薦拖到了小角落。“你見到小敘了嗎?”徐薦現在看他,內心發麻,臉上露出驚詫的表情,“啊?”段寧沉急聲道:“小敘不是在裏麵嗎?”“噢,我是來問李盟主,我小舅舅的下落。”段寧沉:“但你之前不是說是來這裏找小敘的嗎?”“我以為他在這裏,結果沒尋到,所以去問李盟主嘛。”徐薦抱住了手臂,反問道,“段教主之前不還說和我小舅舅鬧矛盾了嗎?你也不知道他在哪兒嗎?”段寧沉堅持說道:“你帶我去見李葉舟。”“李盟主現在閉關修煉了。我剛剛也沒見到他的人,還是他親隨告知於我的。”徐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段教主你也不要著急。我小舅這人呢,脾氣一向來得快,也去得快,你讓他獨自冷靜幾天,他也就不會生氣了。你現在這樣一直糾纏,他反倒會嫌你煩,越發不想理你。咱們都找不到我小舅舅,也算是同病相憐了,要不一起去喝兩杯?”他的說辭聽起來也不像是見過裴敘的樣子,而且隻進去那麽一小會就出來了,也越發佐證了他的說辭。段寧沉希望破滅,扒拉開了他的手,煩躁地撓頭,“啊啊啊,我想見小敘。”“他不出現,你也隻能想想了。”徐薦悄悄鬆了一口氣。段寧沉似乎根本就沒有懷疑過李葉舟就是裴敘這件事。這也不足為奇,畢竟一個是武功高絕,享譽天下的武林盟主,另一個是體弱多病,常年困於病榻的王爺。兩人無論從什麽方麵,也沒有共通處。誰又能想到,權力滔天的定王會勞心勞力地去當什麽武林盟主呢?他當年知道了真相後,都覺得不可思議。倘若裴敘是想要掌控武林勢力,那他也大可讓親隨去做這武林盟主,又何苦親自易容來當呢?他詢問過,隻是裴敘也沒有給他一個確切的回答。所以他至今也沒想通。既然他都不懂,那段寧沉就越發不會懷疑這一點了。段寧沉則是想到了前幾天,李葉舟同他說的,打算鏟除那地下賭場的事。顯然,李葉舟與裴敘拿“頌道玄錄”做餌,想要釣的魚就包括了這缺月樓。除掉地下賭場,就相當於抽了水,心懷仇恨又野心勃勃的缺月樓咬餌的幾率就大大提升了。這謀劃,他是能夠想通的。既然如此,他或許也能從中發揮到一些作用來。畢竟人心難測,也難保缺月樓不會越發小心謹慎,如烏龜頭一般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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